第二卷 麒麟劫_第37章 好一個凡人

昭慈低頭沉默片刻,轉而忽然不住輕笑起來:“你啊,你啊,你啊,都過了八百年了,我居然還是敗給了你!”

她說的“你”,是誰?

“想當年你與羅城行苟且之事,沒有婚嫁便進了府門,多少人曾勸我將你打殺出去,我何曾聽過他們?我自認對你不薄,也真心的拿你做我的姐妹,可你搶了我的夫君不算,還要反將我攆出家門!白狼,我究竟哪裏得罪了你,你要如此對我?”昭慈泣淚,字字扣心。

原來這才是事情的真相,那個跟我長得很像的人原來並非是帝君原配,而是一個插足在帝君與昭慈中間的外妾!

“罷了。”許是見我無動於衷,她緩緩從床上下來,低著頭無力道,“你給我解藥,我打開結界,從此離開天宮再也不與你們往來,就當我從未愛過他,更從未遇到過你。”

“先打開結界。”我說,不是我要為難她,一切對我來說隻有可利用和不可利用而已,如果她困不住帝君,那是不是留在天宮都無所謂了,我隻要她不妨礙我。

她又是一愣,許是沒想到我居然沒有半點惻隱,隻得低頭苦笑一聲:“好。”

雙手結起法印,滿屋的紅月光如潮汐般而去,正如當初如潮汐般來。

我望著那迅速退去的月光忽然有種時間也跟著一起倒退的錯覺,甚至在那麽一刻裏我似乎看到了血腥沙場上,一輪紅日正緩緩落下,心中居然說不出的淒涼,悲壯,卻又有一絲的溫暖……

“白狼,你還愛他嗎?”昭慈忽然問我。

我愣了一下,從虛幻中醒來。

“我愛他。從第一眼看到他時就愛他。這樣的愛整整持續了八百年,從未因時間的流逝而變少過,我選擇修仙的還有一個理由是……我不想忘記,哪怕思念變成煎熬我也不想忘記曾跟他在一起時的美好回憶,白狼,你是否也跟我一樣愛到連死亡都成了奢侈?”眼淚凝結在通紅的眸子裏,她平靜而又微笑著問我。

我一時語塞,我開始懷疑究竟是他們認錯了人,還是我真的忘記了什麽?

“如果沒有今日華樂宮之行,我自己也不知道這份相思折磨究竟要

持續到什麽時候才算結束,現在我既然已經無法留在他的身邊便也該有另一種解脫!”

我一愣,覺得她話中似乎另有所指,剛剛想問,忽然就見她手中刀光一閃,轉瞬便已經刺入胸腔!

她居然要自殺!

我連忙伸手奪刀,在刀尖還未刺破心髒前將刀子從她手上奪過,我並非真的無情,也沒想到情愛與她是生死的事情,但見她胸前開出一朵血蓮花,心下不由懊悔萬分。

可也就在這個時候忽聽她突然發狂般大叫起來:“殺人了!麒麟殺人了!”

原本虛掩著的房門猛的被從外麵一腳踹開,陵光,臨兵等人紛紛衝進屋內!

要說昭慈有八百年的修為,隻要心髒沒有被刺穿就絕不會死,可她卻緊緊抓著我的衣裙流露出一副憤怒又無可奈何的痛苦表情來,整個人就跟被抽了氣力一樣一點一點的萎縮倒地,連帶著也在我的衣裙上留下一抹蜿蜒而下的醜陋血痕!

“救……我!”最後吐出兩個字,仿佛下一刻就要魂飛魄散。

八百年來我第一次被一個人的演技驚到,居然都忘記了要反駁和解釋。

“尊主!”兩個隨從如救火一般推開眾人,一左一右跪倒在她身邊,話還沒說,眼淚就已經先掉了下來,“尊主,您怎麽了?怎麽會這樣啊?”那聲聲切問,悲傷如嘶,聞者動容。

也恰恰就是這個時候,一身玄衣的青華帝君從外麵走了進來,在看到昭慈倒在一片血泊中時,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染著藍色粉黛的一雙眼睛似是用盡全力卻隻能微微的睜開一點點,知道是帝君來了,她還很努力的想要行禮。

“天宮的規矩就都免了吧!”帝君道,一雙黑眸在轉過昭慈之後卻鎖定在了我的身上。

我自認閱人無數,可以很輕鬆的從人們的臉上讀出他們當時的情緒,想法,可偏偏此時此刻,我注視著帝君的目光卻全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的眼睛如黑色的大海,深沉廣袤,無邊無際又充滿未知的力量,而我隻是一葉扁舟,他能將我傾覆,而我卻根本奈何不了他。

“我想這中間一定有什麽誤會。

”陵光出來打圓場,“蘄霰的性格大家都知道,她不會做出傷人的事情……”

“陵光神君,你不能因著我們都是凡人,所以拿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來誆騙我們!麒麟一門若是善類,八百年前就不會被天宮圍殺了!”原本我看著還挺乖巧聽話的兩個峨眉小徒弟突然就變了模樣,我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就在昭慈設下的陷阱裏!

她根本沒想過要跟帝君對決裂,也沒那個膽子給帝君臉色,她將我困在十方結界裏隻為引我上當,拿我做她演戲的引子,唱她博得疼惜的戲碼!

好一個凡人!

“麒麟,還不快向峨眉尊者認錯!”一旁的臨兵神君自然秉持天宮規矩,怒目一瞪比之廣目天王都要駭人。

可他不知,如今這事可大可小,若我就這麽認了,豈不是隻能任由她們擺布?

我忍不住輕笑一聲,若是八百年前的蘄霰怕早就被這伎倆給嚇癱了,可如今站在這裏的是誰?那可是背負著麒麟一族血海深仇的我!

唇角微起時,我便已經有了主意,連帶著身形都添了幾分媚意:“蘄霰何錯之有?”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峨眉那兩個丫頭馬上就怒了:“你如今手裏還拿著行凶的刀子,這鮮血淋淋的現實明明白白的擺著,你居然還有臉說何錯之有?可是因著我們隻是凡人,故而不將我們放在眼裏?”

我看了一眼手裏的刀子,果然鮮血未幹,不由輕笑:“左一個凡人,右一個凡人,究竟何時起這世道居然成了誰弱誰有理了?”

“你!”小丫頭鬥我不過,轉而麵相帝君,許是昭慈調教過的,這一轉臉便露出一副哭腔來,“求帝君為我們做主,還尊主一個公道!”

昭慈適時呻吟幾聲,一副委屈不得的樣子,若是血性點的少年郎怕是早就朝我揮起拳頭了。

但可惜帝君不是少年郎,所以也沒能如了昭慈的願。

“霰霰自有話說,讓她說完。”他說。

我一愣,他是如何知道我有下文等著要說的?即便知道我有話說也不該在這種時候親昵喚我霰霰吧?這豈不是擺明了他就是偏袒我,我說什麽他都信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