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麒麟劫_第34章 我做不到

我怕被陵光看出端倪，故作生氣的叉腰質問他：“我之前在朝宇殿睡著以後你們都去哪裏了？怎麽也不叫醒我？”

可能是我跟他的距離靠的實在有點近了，原本白皙的麵皮在紅月之下居然也成了通紅一片。

倒是邊上的楠楠出來替他解圍道：“並非我們不想叫姐姐，是帝君讓我們不要打擾你休息的。”

“近來天宮不太平，帝君讓我們各自巡查一下是否有異樣的地方。”陵光所謂的“不太平”其實指的就是我之前吩咐唐蕭去做的事情。

而在這許多零零雜雜的事情裏，有兩件事情鬧的最大，也最不好了結。

一是廣頤神君居住的浮玉山後山突然塌方，翻出無數靈獸殘骸來。

廣頤神君好豢養獸寵，且隻養那些無家可歸，或者是身體有殘缺的獸寵，在三界中頗受好評。若是無心攀附天宮，隻想尋個安穩歸處的靈寵都可以去他那裏渡日。

但浮玉山塌方後，一切就不同了，加上有一隻自稱叫林靈素的靈鹿從浮玉山逃到青丘胡顏處，控訴廣頤神君虐殺靈獸取樂，更是掀起了一片嘩然。

胡顏乃萬獸之王，自然要為林靈素做主，可那廣頤神君卻並非一般神族，他的妹妹可是當今天後，天君之妻，動他豈不是等於跟天君做對？

二是廉貞星君處養的一條名叫白焰的雪狼，爭勇好鬥，已經連傷了好幾人，廉貞星君苦勸他不聽，反而被他扯下一條胳膊來。天宮下令逮捕，他卻逃回了雪狼族。

這白焰本就是雪狼王的兒子，狼王死不肯交出白焰，帶全族與天宮對峙，雙方已經僵持了好幾天，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說起這些事，陵光不住的搖頭，一副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的樣子，而對我來說，這些都在我意料之中，它們要是沒發生那才叫奇怪。

“也不知道天君會如何處理這些事情。”陵光也與其他神族一樣等著天君的抉擇。

“天君？”我輕笑一聲，“怕是自顧不暇吧？”

天君統領三界，每日需處理大量的事務，又得不到喘息休息，早就不堪重負。我雖然沒出過華樂宮卻知道如今他正被偏頭痛所困擾著。

說起這個頭痛的毛病其實早在三千多年前就落下了，隻

是天君擔心有人會利用他的病，要他的命，所以一直對外保密，除了身邊幾個極為親密的人之外，沒有人知道。然而我赤水門，總有辦法知道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

天君的偏頭痛時發時不發，不發時跟正常人無異，但若發起來卻是生不如死的。

我雖然不知道如何治療天君的頭痛，卻知道怎麽讓他的頭痛發作，如今正是我向胡顏展開複仇的時刻，在沒整垮胡顏之前天君還是在彌羅宮修養身息比較好。

“我突然有些冷了，不如我們還是回竹樓吧？”楠楠雙手環抱胸前做出一副很冷的樣子，但一雙眼睛卻始終盯著我。

我馬上發現自己失言，而楠楠正幫我轉移話題。

“好，那我們走吧。”心中萬般懊惱，想自己自決定複仇以來不管做事說話甚至是睡覺時都不敢放鬆，誰料今日會如此大意，居然在陵光麵前說起天君的事情來！

與楠楠匆匆轉身朝著竹樓方向走出五十多步，卻始終不見陵光跟上來，我知今日怕是躲不過了，隻得哀歎一聲回過頭來。

“陵光神君你聽我說，其實姐姐她隻是……”

我伸手打斷了楠楠想替我掩飾的好意，越掩飾越是顯得虛偽。

四目相對，卻不是當初心疼我的模樣，陵光終於發現我不再是當初的我了嗎？

“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問，隻要是你問，我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衝他微微笑著表現出一副大方坦白的模樣，但隻有我自己知道從我決定來華樂宮開始就不可能對他說真話，我注定了是個騙子，一個大騙子！

一雙點著紅光的眸子無波無紋，平靜沉穩，如無盡大海托舉著世間萬物卻又悄然無息，這讓我想起以前的他也總是這樣跟在我二哥身後，靜靜的望著我們。

我二哥曾不止一次的對我說：“陵光性格恬淡溫柔，宜室宜家，隻可惜是個男的。”天知道二哥是多想將他娶回巨野麒麟山。

“哎老六，如果你將來要是真的嫁不出去，不如就幹脆嫁給陵光吧，這樣一來我們三個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二哥如果知道我現在為了複仇而利用陵光，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原諒我這個妹妹？

陵光與清離不同，我可以將清離趕出天宮遠離陰

謀，可陵光不能，他跟我和清離不一樣，他是天生的神族，是上一任天君合南方之氣孕育出的南方神君，也是赤水門立誌要推翻的神權授位者！就算我不找他，他也逃不出這一場誅天浩劫！

“你想知道什麽？”我再一次問他，“你問吧。”

“不用了，我相信你。”他道。

我準備了一萬個謊言，而他卻在什麽都不問的情況下選擇相信我！這是多麽大的一個諷刺？

心中那寥寥無幾的良知如毒蟻般啃食著我早就枯槁的心髒，我能感受到陵光神君正以最大的仁善包容我那卑鄙惡劣的心，天知道我有多想衝過去抱住他，告訴他我錯了，我不該騙他，更不該利用他，隻是誰又能告訴我，那之後呢？裝作從來沒有麒麟山大劫，裝作從不曾受到傷害，然後厚顏無恥的快樂生活下去嗎？

我，做，不，到！

紅唇勾起，我用最明豔的笑容裝飾自己醜陋的內心，我討厭這樣的自己，卻也隻有這樣才能允許自己繼續活在這世上苟延殘喘。

“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一路送我到小竹樓前卻連門都不進就要走，陵光雖然選擇相信我，但顯然已經不如從前。

“早點休息，晚安。”我依舊笑著，仿佛自己不曾有錯。

“姐姐……”唯有楠楠不舍的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想要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向我開口。

“昨個兒臨兵神君給了我兩盤梅子，我嚐了，味道極好，你拿一盤去給陵光吧。”我說。

楠楠一愣，但很快便“嗯”了一聲，從屋裏拿了梅子就朝陵光追去。

其實她跟我都知道陵光並不喜歡吃梅子，但她需要一個去接近他的借口，而我則需要一個籌碼，一個控製住陵光的籌碼！

楠楠年少，見到如陵光這般好看又溫柔的男子自然是把持不住的，愛慕之心並不齷齪，更何況他們男未婚女未嫁，隻是我……

我緩步跺入屋內，幽暗的燭火下，銅鏡中的女子目光淬毒。

陵光對我好，無非因著我二哥的緣故，如今我二哥全無蹤跡，難保有一日他對我舊情斷絕，但倘若他跟楠楠走到了一起，那我便又有了重新控製住他的籌碼！

薄唇輕咧，卑鄙如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