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滿天星與紅玫瑰,情有獨鍾_第61章 曾經渴望的陽光

不再有人撫平我皺緊的眉頭,不再有人挽起我飛揚的長發,隻因身邊少了你。

寂靜的長廊,突然響起“嗒嗒嗒”的聲音,長廊緩緩出現兩個人。

我忍不住輕輕撥弄自己有些淩亂的長發,而後手又攥緊自己淺藍色的棉麻長裙,繼續低頭盯著自己已經發黃的帆布鞋。

我身邊的人卻有一頭利落的短發,一身肥大而整潔的裝束,一雙光滑發亮的皮鞋。可見我們的身份截然不同。

我在獄警的帶領下漸漸遠離這個囚禁了我一年的地方,眼看快要到鐵閘門了,我竟開始心生膽怯起來。我很想知道,閘門外的世界是不是已經習慣了沒有我的樣子。

我突然停下了腳步,偏頭看向柵欄上盛放的牽牛花。柵欄上的牽牛花是野生的,沒有人修理而能自由的生長。

獄警也跟著我停下了來去看這些小花,淡藍色的牽牛花與滿是鏽跡的柵欄一對比,倒顯有幾分清新脫俗,孤傲不凡。

我看了好半晌才開口:“這些花真蠢,長在這裏,都沒有人有心情欣賞。”說完我率先邁開了腳步,不等獄警的回應。

兩年前,我還在拚命惡補了所有專業課為了湊夠學分能夠順利畢業。畢業以後,我從家裏搬出來,找了一間離駕校很近的公寓搬了過去,全心練了半年車,終於拿到駕照。

而我的人生就在拿到駕照後的一個月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次開車回家的路上,我沒想到自己的睡美人症能夠突然發作,導致了那場事故……車禍讓我毀一個正值大好年華的姑娘的容貌。

事後,她的容貌雖可以通過整容修複,但是,我沒能得到她的原諒,因為她是明星,她背後有人撐腰。

於是,他們便以“無駕駛資格駕駛機動車輛”的緣由認定我為交通肇事罪,將我告上法庭。

因為我這個病,我從此要將那本辛辛苦苦考來的駕照束之高閣。

……

出了閘門,我抬頭凝視頭頂上如火炎烈的太陽,雖然監獄內和監獄外的太陽都是同一個太陽,但我有種感覺,自己很久沒有見過這麽美麗的太陽了。

我不能久久凝視這美麗的太陽,因為它太耀眼了。

我剛低下頭,不期然看到馬路對麵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又在湖邊寫生。

他在陽光下,白皙的皮膚依舊要發光,我不禁微眯著眼。他修眉斜挑勾魂,驚豔了浮華。浸了墨的黑瞳流轉著星光,紅唇如盛開的海棠花。

餘杭!這個名字已經化為我的緊箍咒,我一想起腦袋便會被纏的頭疼。但是,餘杭,我們是不是有兩年沒有見了。

沒想到我們終於還是以這種方式再見了,在監獄裏我可以拒絕會見,但是到這裏,我就沒法躲開了。

我不想以那副狼狽的模樣來麵對他,我不敢,沒有勇氣。

想讓他隻記住我當初放任他離開的瀟灑和傲氣,我最不想餘杭看不起我。

就連當初,我因為快遞延遲沒能及時收到餘杭的明信片,就這樣沒頭沒腦地就拉著陳紫出國,即便到了意大利,我也隻能忍著相見的衝動,就隻是在一個角落默默看著他,固執地不願妥協。

現在想來,因

為思念而去意大利看他,這樣的舉動真是飲鴆止渴……這樣做就會刷新思念的畫麵,勾起回憶的畫麵變多,能夠想起他的畫麵變得更多,隻會徒增思念罷了。

沒想到今天出獄,來接我的人是餘杭,我還以為是明軒。有些不知所措,我抬腳想轉身默默離開,然而心裏某個地方驅使我改變方向朝餘杭那邊走去。好吧,我一向是那麽不理智的人。

隨著越來越看清餘杭俊逸的臉,我的心跳也愈加變快。

在離餘杭隻有三步遠的地方,我心跳快要跳出胸膛,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開口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應該是什麽?我居然還沒有想好就貿貿然過來了!怎麽辦,打了招呼之後,是該解釋一下自己其實在牢裏並沒有吃什麽苦?還是先問問他在國外的情況?

就在我各種糾結的時候,便見餘杭款款而來。

“寧安,你剛才怎麽走路的?原來你是在南極待了一年啊,還跟企鵝學了一年走路呢。”

我頓住了,這麽算下來,餘杭已經有四年沒有見到我,結果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也要開個餘杭式玩笑。

不過,我也打死不承認自己因為過於緊張,腿部肌肉已經十分僵硬了。

實話說,他這一句話就將我入獄的醜事概括地如此雲淡風輕,還真一下子緩解我的窘境。

“餘杭,別來無恙。”我露出無害的甜美的笑容,直接忽視餘杭的話。

餘杭聽後凝眉,眼睛緊緊盯著我,宛若黑夜中的鷹,冷傲孤清,孑然獨立間散發的是傲視天地的強勢。

我愣了愣,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風雨欲來的趨勢。

隻聽他輕笑了一聲,卻帶著自嘲的意味。

“如果這句話換我問你,你會怎麽回答?寧安,別來無恙?”

我心下了然,餘杭知道“別來無恙”這個詞不能用到我身上,因為我瞞著他很多,我在他離開後的短短幾年,就遭遇了這麽大的變故。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若如涸轍之鮒,而他卻全然不知,在這種情況下,過得悠然自得……他當然會生氣,他在怪我將他陷入這樣無情無義之地。

“呃……還行,沒要命。”我的心被什麽尖銳的東西戳疼,不知為何鼻子開始發酸,我試圖強顏歡笑來掩飾。

餘杭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硬生生拖進他的溫暖堅實的懷抱,把我的頭按住靠在他的肩頭,讓我感受他能給我的安然舒心。

也就在那一刻,所以委屈苦悶都煙消雲散。

“餘杭,其實我沒事的,真的。唉,你是不是怪我當初沒有跟你一起走,其實……”

他驀地十分煩躁地打斷我的話,鬆開了我並惡狠狠瞪了我一眼,道:“坐下!”

我很自然看了一眼腳下的草坪,前幾天下過雨,草地上的泥還沒有完全幹,這麽髒我怎麽坐?我正想跟餘杭委婉說出自己的顧慮,這頭餘杭轉身把長腳凳擺到我的麵前,他自己站著作畫。

我也不做推托,順勢坐到凳子上,開始瞧著餘杭的畫,餘杭似乎在畫公園池裏的鯉魚,看到最後,才發現他整幅畫的中心是池塘倒影的太陽。

我清楚餘杭畫畫的功力,藝大才子當然不是浪得虛名的。

我調節一下僵硬的麵部表情,類似笑容的表情我很久沒有做過了,最後,終於成功弄出一個被驚豔到的欣賞表情:“哇,你畫的好漂亮啊,好有意境。”我也覺得自己的詞匯委實欠缺,聽起來竟然有點像是阿諛奉承的話。

果然,餘杭放下筆把目光落到我的身上,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我。

“寧安……你又不是沒有見過我的畫。”

“不是,我覺得你山長水遠來這裏畫畫,凹造型,我總要讚美你一下吧,而且,你的確畫得很好,我也好久沒有見你畫風景畫了。”

“你要是真的喜歡,我送給你又如何。”他收回視線,為畫做最後的收尾。

等畫作大功告成,我們兩個人靜靜看了好一會兒,這時餘杭輕聲說道:“你有沒有發現畫裏有你?”

有我?我橫看豎看也沒發現人形的東西,餘杭你可別說那大眼金魚就是我!

“沒啊,不是金魚池嗎?”

餘杭故作深沉地搖搖頭,笑得有些含蓄害羞,柔聲感慨:“你在我心裏,而我一直都是用心作畫的,你說呢?”

我視線緊緊盯住那幅畫,全然沒有留意他的話:“餘先生,我們什麽時候走,送我回公寓好嗎?地址我等一下給你指一指。”

餘杭也察覺到我過於灼熱的視線,頓覺好氣又好笑。

“畫是你的了,你急什麽,反正我的東西遲早都是你的。”餘杭收拾好畫具,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跟著,然後他一個轉身就走。

“好好好!”我猛點頭,跟上餘杭的腳步。

接著,餘杭就把我帶到他的車前,自己去開後背箱放東西,我看到他車上的標誌,開始在腦海裏搜索,嗯,是路虎。

“看來餘先生去意大利進修那三四年,混得不錯,已經開上路虎了。”我當然知道餘杭出國那件事真的讓餘杭跟範阿姨徹底鬧翻,範阿姨還嚷稱要跟餘杭斷絕母子關係,而餘杭也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所以,他肯定到現在都沒有跟範阿姨低頭道歉,所有經濟來源全憑自己本事。

“謝謝誇獎。”他點頭一笑,隨後很紳士地給我開了副駕駛的車門,親眼看著我在副駕駛的位置坐好。

等餘杭開車後,我轉過身看窗外的風景。

半個小時之後……

“外麵的風景真有這麽好看?”

“是啊,外麵的風景我一年都沒有看到了,不知道有沒有什麽變化呢。”我邊欣賞著風景邊回他。

“這裏有個人你三年都沒有見到了,你怎麽不看看?”我沒有看到他說這句的表情,不過我估計,他臉色不好。

“呃,看了,你變化不大嘛。”

“哦是嗎?你還記得我以前是怎樣的嗎?”餘杭不放過我,一定要問到能讓我把頭轉回來。

“記得啊,難道你變了?”我把問題拋回給他。

餘杭忽然一把打轉方向盤,幸好我係了安全帶,不然就差點被甩出車外。

我的頭“唰”的一下轉回去:“餘杭,你瘋了!”餘杭也吼回去,“對,我就是瘋了,變化大不大?”

“噗嗤……”他還是這麽傲嬌,就像平時向我邀功的軟妹一樣,忍不得我視線的移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