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_第34章 一朵白蓮

趙憐雲說話之時,麵上柔弱似水,聲音也軟的人心神微動。

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字字陷阱,不見半分柔順。

先是抬出了當年名滿建都的淑慎郡主,再擺出來衛貞乃是淑慎郡主親女,得郡主親自教導,想來琴藝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將這兩個條件擺在前麵,表麵上看是抬高了衛貞的身份地位,卻也斷了衛貞的後路。

之後趙憐雲再提出切磋,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若是衛貞再拒絕。

那麽丟的便不僅僅隻是自己的臉了,還有母親淑慎郡主的那份。

衛貞若是不想在眾人麵前如此難堪,便要順從應下。

可是衛貞這些年跟著淑慎郡主在梁川那樣的苦寒之地,雖然帶了不少銀錢,可是偏遠的地方,生活都極為困苦了,又哪裏有心思附庸風雅?

趙憐雲敢如此說,肯定是私下裏對衛貞做過調查了。

不得不說,建都貴女們的心思是不是太重了些?

不管心下如何思量,衛貞麵上依舊溫和淺笑,眉眼微彎的模樣,任誰看了都生不出氣來。

可是趙憐雲卻是步步緊逼,在看到衛貞隻是沉默以對之時,卻是上前一步,更加逼近了衛貞幾分道:“小女就這樣一個小小的請求,縣主也不肯嗎?”

說話之時,麵露幾分求而不得的痛苦,同時淚水充滿了眸底,泫然欲泣的模樣。

真是我見猶憐。

“我既非姑娘府上的雅伎,亦非名伶,為何要應下姑娘的請求呢?”對於趙憐雲如此作派,衛貞莞爾一笑,如此反問。

麵上柔柔弱弱的,還帶著幾分無辜。

可是話一出口,便將趙憐雲氣得臉都白了。

衛貞這是什麽意思?

這是說她上不得台麵,隻配跟那些雅伎、伶人相比嗎?

“縣主若是不敢,如實說即可,又為何要如此欺辱憐雲呢?”趙憐雲一臉楚楚可憐,就好像衛貞做了多麽大的惡似的。

不遠處圍觀的人,也是小聲討論著。

多數還是覺得身為弱者的趙憐雲更惹人疼惜。

與之相反,對衛貞的指責之聲,又高了幾分。

“嗬……姑娘,你措詞不當,如今卻是怨到我頭上了?”說到這裏,衛貞微微一頓,眸底笑意不減,麵柔如風地看向了趙憐雲。

在趙憐雲反應過來之

前,卻是話鋒一轉,語氣稍顯淩厲道:“若是我記得沒錯,兩府之間的姑娘,多數是交流琴藝,何來切磋?若是想切磋,想來如今前院的淺芷姑娘還未曾離開,姑娘大可以過去問問她是否願意切磋?”

衛貞這麽一解釋,本來還對趙憐雲抱著同情心思的人,目光猛的變了變。

是了。

貴女們之間,若是真有這樣切磋的行為,為了與那些風月女子區分開,多數都會委婉一些提出來。

比如說是交流。

剛才趙憐雲一開口,便給衛貞挖了數個陷阱。

如今卻被衛貞一一打回。

看著趙憐雲麵色一白,衛貞唇角的笑意更深幾分,開口的聲音如風似月,幹淨空靈:“想來是趙姑娘表達的不清楚,不過如今我已經理解了,隻是既然是交流,總要有點彩頭,不然也沒什麽意思,你說是嗎?”

明明衛貞的語氣再柔順不過,可是聽在趙憐雲耳朵裏,卻字字冰冷,驚得她整個人後背都滲出一層汗。

“怎麽,姑娘這是覺得自己贏不了,想退縮了?”見趙憐雲不說話,衛貞又向前逼近一分,拉近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可是開口的話卻是柔軟細膩,不見半分尖銳。

趙憐雲整個人不穩的晃了一下,之後才在喬憶雪和婢女的攙扶下,勉強應道:“怎麽可能,我隻是想著以什麽為彩頭好而已。”

話雖然如此說,可是慘白的麵色昭示著趙憐雲此時的狀態並不太好。

看著這樣柔弱無骨,宛若一朵盛開白蓮的趙憐雲,衛貞不自覺的想起曾經的妹妹。

司馬細陽。

那個女人平日裏一向是這樣的作派,特別是在最後決裂之時,她的那個表現,還有那些話。

心底有陰暗晃過,衛貞的眸底也閃過一絲複雜。

隻是速度太快,連最近之人都沒看到。

“衛貞身無長物,也便隻有滿頭青絲……”目光在趙憐雲身上淡淡掃過,衛貞柔柔淺笑撫了撫自己垂在肩上的發絲。

聽到消息剛趕過來的衛大夫人一聽到這個消息,差點沒氣暈過去。

衛貞這是什麽意思?

想向眾人暗示一下,自己這個當家主母虐待她嗎?

衛大夫人想上前,可是在場貴人不少,她又不能真的搶了白,隻得麵色沉沉的立於一處。

眾人還未從衛貞居然敢拿女人

極為看重的頭發為賭之時,卻聽到衛貞幽幽開口,接著說道:“如今也隻有青絲下的這顆人頭了,衛貞敢出如此彩頭,不知姑娘敢不敢接下?”

呼!

啊?

眾人被衛貞的話驚得齊齊吸了口涼氣!

人頭!

衛貞居然拿命來賭!

趙憐雲更是嚇得整張臉慘白似鬼,身子不穩的向後晃了晃。

喬憶雪根本沒反應過來,手上一鬆,趙憐雲差點直接向後仰了過去。

好在趙憐雲的婢女在身後撐了一把,她這才避免了摔倒在地的尷尬。

“姑娘覺得如何呢?”衛貞說完,懶得去看眾人的反應,而是言笑晏晏地看向了趙憐雲。

此時趙憐雲騎虎難下。

若是她應下了,衛貞用人命為賭,她的彩頭若是太小的話,便是讓眾人看了她的笑話。

若是不應下,這場比試或者說是交流,本就是她主動挑起來的,此時不應下,丟人的還是她。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趙憐雲急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而衛大夫人見自己總算是得了說話的機會,忙上前一步,放柔了自己麵上的表情,狀似嗔怪道:“貞兒,怎可如此調皮,這可是安國伯趙府的姑娘,你不可放肆了。”

將趙憐雲的身份提了出來,便算是提醒了衛貞,有些事情鬧大了,可沒人給她善後。

特別是她初入建都,一旦得罪了安國伯府,以後的日子怕是也不好過。

對此,衛貞嫣然一笑,一笑傾城:“既然是趙姑娘說的玩笑話,那是衛貞失禮。”

說罷,還衝著趙憐雲微微一個福身,氣得趙憐雲差點直接仰倒。

衛貞這看似道歉,實際上就是在諷刺她出爾反爾,小人行徑!

趙憐雲哪裏受得了這個氣,本來還退縮了幾分,可是想了想衛貞的出身還有成長背景,底氣也足了幾分。

推開扶著自己的婢女,麵色氣惱卻也堅定地開口道:“我趙憐雲既然開口了,又怎麽會是玩笑話,說是交流,便是交流,衛縣主出了人頭,小女怎敢落後。”

說到這裏,趙憐雲深吸了口氣,喬憶雪嚇得臉都白了,想阻止趙憐雲,卻還是慢了一步。

此時靜謐一片的後院裏,趙憐雲柔弱的聲音高高揚起:“我的彩頭,亦是自己青絲下的人頭一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