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_第22章 雙花紅棍

陳華遙把右手衣袖擼到肩膀上,周圍傳來一片歎氣羨慕之聲。隻見他右臂從肩膀到手肘上方二寸的皮膚上,刺著一片極為精美難言、華麗繁複的紋身。

酒保頓時眼睛就大了。

酒保畢業於象京蓮花城工藝美術職院,心頭暗藏不足為外人道也的藝術細胞,從前也曾流連於市立美術館臨摹抄寫,學過包括唐寅、米開朗基羅在內的中西人物畫技,分辨得出那幅紋身實在漂亮到了刺目的地步。

那是一幅結合古今中西風格自成一派的古裝人物圖案,紋身人物鮮衣怒甲,麵容清臞,頷下三撇長須,不怒自威,栩栩如生,包含滔天氣概。

每一片鎧甲、每一處衣裳皺褶,每一處紋理,均處理得精彩異常,單論線條的複雜程度,起碼刺了不下萬針,虧他忍受得了!

恐怕翻遍整個南方,也找不到技藝如此精湛,表現力如此豐富,風格如此獨特的紋身師傅。

“這是什麽人物?”酒保心頭嘀咕,待看到人物下方一十二個王羲之一般的行草,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嶽武穆!”

那上麵刺著:“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筆畫長長短短,忽粗忽細,當真一股悲壯的氣勢衝天而起。

光頭峰忍不住讚道:“好紋身,是在蓮花城紋身館刺的吧?聽說那裏有三個檔次,vip檔的二十乘二十厘米麵積就要四千大洋。”突然想起自己脖子上也有一個可笑的“忍”字歪歪扭扭,急忙把衣領拉高。

酒保搖頭道:“差遠了,蓮花城紋身館最好的師傅都沒這種水平。”又想:“這個老大右手一個嶽飛,左臂也應該有一個對應的人物,如此才符合中國陰陽調和、互相呼應的觀點。在我國曆史,江湖人物心目中,地位能與嶽武穆相稱的,想來沒幾個,莫非是關二爺?”

南方江湖曆來有拜關公的傳統,求關公護佑,講的是一個義字,一些酒家大排檔也把關公當做財神爺來拜。但沒人會把關公形象刺在身上,因為那是極犯諱忌的大事,你當自己是關二爺呢,要老子拜你?

十年前,雲槎區有個狂到了沒邊的老大,讓人在自己胸口紋了關公像,不到三天,就被人亂刀砍死在鬧市路口,胸口剁得血肉模糊。

想想覺得不可能,又繼續猜度:“難道是武鬆?對應不上。算了,不想了。”

武鬆是水滸第一號金牌打手,也是“雙花紅棍”這個名詞的具體來曆,可他乃是小說人物,比千年以來最具悲劇色彩的民族英雄嶽飛相差太遠。

隨著臨時裁判酒保一聲哨響,掰手腕比賽正式開始。

聚義堂仗著人數優勢,組織起拉拉隊,一幫無賴氣十足的小痞子們,居然圍在左右,整整齊齊的喊加油,前頭還有人喊一二一。

這場比賽事關重大,關係到四十萬元人民幣的歸屬和幫會的顏麵,焉能不認真對待。

喬治打一開始存了十二分的輕視,料想對手又不是李小龍,在物理學、生理學角度上說,多大的質量產生多大的能量。

對麵的小家夥撐死不過一百四五十斤,跟自己兩百二十斤的體重比?你見過輕量級拳手挑戰泰森被一拳擊出擂台的場景嗎?

隻要自己突然一個發力,能把他手腕關節的骨頭活生生掰斷!

雙方手掌緊緊握住,喬治依照美妙的設想,手腕使勁,驟然壓了下去。夢想中“哢嚓”的骨折聲根本沒有響起!

陳華遙的手臂還是與桌麵呈現九十度角,紋絲不動!這人敢用四十萬打賭單挑掰手腕,果然有幾分能耐。

“嗷!”喬治一聲比張飛當陽橋還響亮的斷喝,從手背到肩膊的青筋根根爆現,不要說人手,二毫米厚的鋼管都能拗得彎。

鼓著氣,在眾馬仔的歡呼聲中,喬治的力量一波一波向外湧出,左手緊緊抓住桌角,保持身體平衡,漸漸壓低了陳華遙的手腕。

加油聲一下大了起來,光頭峰又是緊張又是高興,叫道:“喬治,掰贏他,我給你多加二百五獎金!”

陳華遙笑道:“你要是輸給我,我獎你兩千五百塊,比他多十倍。”喬治聽得懂漢語,聞言為止一愣,陳華遙借機使力,把手腕掰回原位。

光頭峰跳腳破口大罵:“不要挖老子牆角,裁判,裁判!他故意收買人心,違反規則,他輸了!”

酒保道:“說話不算。比賽繼續有效。”

光頭峰又罵:“好你個白皮佬,老子辛辛苦苦養你,供你吃喝玩樂,你他媽的為了兩千五百塊出賣我,出工不出力?”他也不想想,賭注高達四十萬,才給出最大力氣的手下五百塊,未免讓人心寒。

比賽陷入僵持不下的局麵,喬治的汗水一滴一滴淌在桌麵上,眼前的對手簡直就像一堵歎息之牆,無論怎麽用力,都不能撼動他半分。更令喬治恐怖的是,對手竟還在悠閑的吸煙,時不時吐出一個煙圈,他以為他是蝙蝠俠?

兩人同時使力,按照喬治七八百斤的力氣,對方也要有七八百斤力氣才能達到平衡。加起來接近一噸的巨力通過手肘轉化,壓在桌子上,厚實的橡木大桌發出吱吱咯咯的響聲。

陳華遙自幼體質異於常人,周身幾乎全是肌肉,沒有半分多餘的脂肪。

在相同體積下計算,一立方厘米的肌肉比一立方厘米的脂肪重三倍以上,因此陳華遙看起來中等偏瘦的軀幹,體重達到了驚人的九十九公斤,差點兩百斤!

為了維持比常人強悍得多的軀體能量消耗,他的飯量是別人的三至五倍。

人體的力量全部來自於肌肉,不管是牙齒還是心髒,而他的肌肉層層疊加,爆發力巨大到別人難以想象的地步。要是早生二十年,估計國際拳壇沒泰森、霍利菲爾德什麽事了。

在脂肪較少的情況下,陳華遙也有一個弱點,怕冷,禦寒能力不足,炎熱的南方冬天極少下雪的象京是他如魚得水的地方。

光頭峰依舊罵個不停,“陳華遙,你吃了興奮劑,這麽能頂?還是多久沒在女人肚皮上發泄,憋了一屁股的蠢力?”

“嘿嘿,你在監獄多年,做了擴大手術吧?”陳華遙咬著煙頭不肯落了下風。

趁他開口說話,氣息一泄,喬治使出吃奶的力氣,把他壓到三十度以下。

一幹馬仔頓時叫得比天還響,人人歡呼雀躍,似乎勝利近在眼前,兩個長得跟苦瓜差不多的男性馬仔衝到桌邊,含情脈脈對視片刻,

當場熱情激吻,親完了互相摸索身體,叫道:“華哥,我愛你,來幹我吧。”

一時間歡叫聲不絕於耳。

陳華遙胃部翻湧,險些要吐,為止一滯,喬治又把他壓得隻剩十五度,手背離桌麵隻有兩三厘米距離。

基本上手肘斜到那個角度,很難發揮出應有的力量,喬治自上而下,更是穩穩占足優勢。

“去你媽的,哈哈!陳華遙,你要是輸了,我讓他們安慰你受傷的心靈。”光頭峰舉高雙手叫道:“今天晚上人人有獎,絕不落空,在場的一人安排一個馬子!”

“華哥,來呀,我等你。人家想要嘛……”兩個苦瓜男索性在陳華遙眼皮底下褪下褲子,衝他晃動著白花花的屁股,做出種種不堪入目的姿勢。

陳華遙頭皮發麻,頭發根根倒豎,右手肌肉一塊塊突然像是活動的老鼠,扭曲顫動,膨脹起來,比原先粗了三分。胳膊上萬夫莫敵的嶽武穆幾欲裂體而出,踏碎百萬金兵一往無前的氣勢瘋狂湧將出來。

在喬治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陳華遙一聲暴喝,宛若雷鳴,先是“哢嚓”的骨折聲,再是手背撞擊桌麵的“啪嗒”聲,瞬間扭轉幹坤,將喬治的關節掰斷,一舉壓在下麵。

緊接著橡木桌子腳結合處的榫頭承受不住巨力,紛紛斷裂,轟然倒塌,應和著喬治的慘叫聲。

酒保手伸向陳華遙的一方,哨聲響起:“左方勝!”光頭峰的笑容還凝在臉上。

陳華遙更不打話,抄起斷開的桌腿望兩個苦瓜男狠狠抽去。

大塊的肉末飛濺而起,帶出一蓬豔麗的血霧。

眾馬仔仿佛被掐住咽喉的公雞,什麽聲音全都從中斷開,喧囂的歡呼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兩個苦瓜男在地板上淒厲的翻滾,沒人敢去扶。

“光頭,平靜麵對你的失敗。”陳華遙指著光頭峰,“雷辛的條件必須全部接受,另外我還有一個附帶條件。”

光頭倒也是條不肯賴賬的好漢,頹然坐倒,道:“好吧,是我輸了,你說。”

陳華遙的語氣不容抗拒:“我要你好好處理這兩個孽畜。給他們三個選擇,第一,用鐵鏈綁在我的車子後麵,以七十碼的速度拖行三十公裏,撐得下來就活,撐不下來就死。第二,胸口上刺字,一個刺敗類,一個刺垃圾。第三,滾出象京,十年之內不準回來。三者選其一,你們自己考慮吧。最遲明天下午我要看到結果。”

光頭一腳踢在苦瓜男臉上,隻把那孽畜踢得滿臉是血,罵道:“滾,社會渣滓!盡給我們聚義堂抹黑。”

雷辛微笑提醒道:“峰哥,記住了,車子,主謀、同謀,二十萬,明天下午我也要看到。”

光頭峰怒道:“老子願賭服輸,聚義堂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與雷辛一同走出酒吧,酒保遲疑著追了上去,叫道:“大哥,請留步。”

“你有什麽事?”

酒保想著措辭,猶豫道:“嗯,那個……我是個紋身愛好者,見到您的紋身驚為天人,腦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就是有個疑問,按照道家學說,陰陽相交,正奇結合的道理,您的左臂應該還有一個與嶽爺爺對應的人物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