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3章 巧言解釋
楚思遠從來沒有把自己這個女兒放在心裏,或者說這大廳裏的眾人,好像也都從來不曾在意過自己的存在。
之於她們,自己不過是個跳梁小醜罷了,扶不起來的爛泥,上不得台麵的人。
後來,哪怕是自己高居後位,楚思遠看自己的目光也總是那般複雜和可惜。當時自己讀不懂那目光中的含義,現在卻明白的很,楚思遠是在遺憾,遺憾頭戴著鳳冠的並不是他最疼愛的女兒楚錦繡,而是自己。
不過,她楚清歡今生就是來討債的,他們當初所給她的一切,她都會加倍奉還的,直到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偏廳裏很是寂靜,老夫人因為有些勞累先行回去休息了,楚思遠和大夫人坐在那裏,一個目光冰冷地打量著楚清歡,一個一臉心疼地看著楚錦繡,楚思遠坐在主座上,似乎正在看書,頭也不抬道:“你可知錯?”
楚清歡震驚的抬起頭,眼中帶有不解,“女兒愚鈍,不明父親所言何意。”
手中的書卷沒能翻過那一頁,楚思遠抬起頭來,看著那微微震驚的臉,從這張臉上他依稀看到那人的模樣。隻是……
楚思遠眼皮一動,還未開口卻聽到自責的聲音,“老爺,是我的過錯,我疏於管教,以致於讓清歡惹出這麽大的禍事,還望老爺明鑒。”
楚清歡聞言望去,大夫人一臉的內疚,似乎恨不得自己替楚清歡跪在這裏似的,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虛偽。
一句話不輕不重的說是自己的過錯,可是她又怎麽會有錯呢?主持相府後院的事,和京城的貴婦圈打好交道,教養楚思遠的子女,這樣操勞的人簡直是勞苦功高了,又怎麽會有過錯呢?
更何況,自己可是被楚思遠送出府去的,根本就不曾養在大夫人膝下。難道楚思遠還會打自己一巴掌嗎?
大夫人果真好算計,自己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是奠定了自己的罪名:惹出禍事。自己若是還真得如上世那般單純無知,怕是連這大廳都走不出去吧!
楚清歡低頭靜默不語,隻是看在別人眼裏便是“自知有錯,認了罪”的模樣,楚常喜見狀可謂是欣喜若狂,若不是礙於楚思遠和大夫人在場早就笑出來了。想起剛才楚清歡拿話噎自己,楚常喜眼珠子骨碌轉了一圈,“父親明鑒,母親主持府中事宜向來最是辛苦,京城之中無人不知母親嚴於律己。楚清……二姐她初來乍到沒規矩闖了禍,怎麽能怨母親呢?”
果然,楚清歡頭低的更低了,越發顯得膽小怕事模樣。楚常喜不屑的譏笑一聲,卻感覺袖子一緊,卻是楚常樂在扯著自己的衣袖,臉上帶著不讚同的神色。
“膽小鬼。”楚常喜心底裏罵道,分明是眼紅大姐給了自己那簪子卻沒有給她,所以才……
楚思遠目光斜斜瞥了一眼楚常喜,眼眸更是淩冽了幾分,看著跪在地上的楚清歡不由厲聲道:“你還有什麽要解釋的?”
楚清歡突然抬起頭來,
臉上帶著不解與委屈,“父親和三妹一直說女兒闖禍惹了事,可是女兒做錯了什麽?還望父親明示。”
“死到臨頭還這麽嘴硬,要不是你攛掇八千歲,施公子會被帶到……”
“你給我閉嘴!”楚思遠怒喝打斷了楚常喜的話,唬得她腿一軟頓時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就知道會拿這件事發難,不敢挑釁八千歲那個活閻羅,就拿自己開刀?欺軟怕硬!
楚清歡心底裏不屑,臉上卻是裝出一副不能置信的模樣,“難道父親也以為女兒是……”眼中氤氳著水澤,楚清歡倔強的仰著頭,“既然父親已然給清歡定罪,清歡無話可說,還望父親懲罰!”
眼見得楚清歡竟是自己認罪,楚常喜喜不自勝,隻是想起剛才楚思遠的怒喝,她頓時心有餘悸不敢再說話,隻是眼底分明是幸災樂禍的表情。
“父親,二妹她……”沒想到楚清歡竟然會自動認錯,楚錦繡不免有些詫異,想起之前楚清歡躲過自己的陷害時,也是這般弱質可憐模樣,她不由覺得楚清歡定有後招,原本想要落井下石卻又猶豫了一下,才又道:“二妹許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不妨讓二妹解釋解釋?”
“錦繡說的是,芙兒還不去把你二姐扶起來?”老夫人在楚錦芙的攙扶下慢慢走了進來,大夫人見狀不由一愣,站起身來道:“老夫人您勞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便是,這府中事情交由我來處理便是。”
楚錦芙卻是不管這些,嬌聲道:“二姐姐,祖母關心你舟車勞頓,牽掛的都睡不著呢。”
楚錦芙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句話就成功讓自己陷於楚錦繡和楚常喜的“怒視”之中,而且自己要是再拖延時間,可就是不孝了。
大周向來以孝治天下,何況今日還是老夫人的壽辰。
順著楚錦芙的手站了起來,楚清歡羞澀一笑,“勞老夫人掛懷,是清歡的不是。”說著,她轉身看向楚思遠,“父親,剛才三妹說我攛掇八千歲,這個罪名女兒不敢當。”
“你……”楚常喜剛開口卻遭到了來自楚思遠的冷視,頓時不甘心的閉上了嘴巴。
“清歡不過是剛剛回府,從不曾見聞過八千歲,又怎麽會和他有所勾結?”眼眸中閃亮著清潤,楚清歡伸手拔出了一物,待看清也不由一愣。
那八千歲竟是當眾給她插了一段柳枝?豈不是把她標榜為可買賣的玩物?難怪方才那錢氏竟是嘲笑自己,原來如此。
眼底裏閃過陰鬱的色澤,楚清歡垂下了眼瞼,緩緩抬起頭來道:“女兒鬥膽發言,隻不過是不想老夫人壽辰之喜見了血腥,一則不吉利;再者,施公子若是因為此事而死,豈不是侮了大姐的名聲?還望父親明鑒。”
楚清歡很是清楚,老夫人是來給自己撐腰來了。但是卻並不會因為這樣而和楚思遠或者大夫人撕破臉皮,因為那樣的話最終倒黴的隻會是自己罷了。
所以,她所需要做的便是“解
釋”罷了,至於楚思遠和大夫人想到哪裏去,那便是他們的事情了。
老夫人聞言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看向楚清歡的目光也帶著幾許讚賞。
的確是個聰明人兒。自己來這一趟固然有給她撐腰的意思,但是卻也是有幾分試探的意思在其中的。要是這丫頭知進退,自己便是幫上一幫也無妨,若是這丫頭頑固任性,自己固然能護得了一時,可這相府後院人心難測,自己又能護得了她幾次呢?
果然,是個聰明伶俐的丫頭。
“二姐果然是蘭質蕙心呢,老夫人,父親,母親,大姐,你們說呢?”楚錦芙笑靨盈盈,拉扯著老夫人的衣袖道:“祖母,二姐這般聰明伶俐惹人疼愛,芙兒愚笨了些,你可不能喜新厭舊呀。”
“說什麽呢……”老夫人知道這丫頭是故意活躍氣氛,卻也是一半無奈一半笑意的點了點楚錦芙的腦門,“就你是個小鬼機靈。”
“可不是個鬼機靈嗎?”大夫人也順著道:“也是清歡丫頭嘴笨心巧,要是有芙兒一半機靈勁兒,就不會有這誤會了不是?”隻是臉色卻有些難看,恨不得眼神化成刀子給楚清歡幾下。
被暗諷的楚清歡並無半分不悅,被讚了的楚錦芙卻也沒半點興奮,老夫人看了眼楚錦繡,眼中帶著一絲晦暗,“誤會解開了便好,我那裏還有宮裏賞賜的珍珠雪肌膏,過會兒芙兒你給你大姐帶過去。”
珍珠雪肌膏向來是宮中的聖品,即便是尋常宮妃也很少有的。楚錦繡也是隻聞其名未見其藥,聽到老夫人這麽說臉上不由露出笑意。
“錦繡多謝老夫人賞賜。”
老夫人到底年歲大了,一個壽宴下來倒是有些倦怠的很,沒說幾句話便有些精力不濟,一會兒便由林媽媽和楚錦芙陪同著離開了。
大夫人心急楚錦繡的傷勢,壓根不再搭理楚清歡,直接揮手讓楚常喜、楚常樂帶著她去住處,自己帶著楚錦繡去上藥去了。
“你倒是好手段,一張嘴巴能把黑的說成白的,隻是……”瞧著楚清歡壓根沒聽自己說話,隻瞧著手裏的柳枝,楚常喜不屑道:“不過是個柳枝,還當什麽寶貝嗎?”
她本來還以為那八千歲會殺了楚清歡,誰知道他竟是羞辱了楚錦繡。不過,這簪子,也是個恥辱……
“這是八千歲賞賜的,難道不是寶貝嗎?”楚清歡微微一笑,對上楚常喜的目光帶著堅持與不屑。
“不過是個奸臣,也就你……”
“二姐,三姐是隨口說的,你別放在心上。”楚常樂連忙捂住了楚常喜的嘴,看著楚清歡的目光都帶著哀求。
“夜黑風大,我什麽都沒聽到的,三妹,小心呢,隔牆有耳。”楚清歡輕輕一笑,眼角閃過一絲嘲弄。楚常喜卻是一陣後怕,錦衣衛羅織罪名,監察視聽最是拿手,她剛才的話要是傳到了八千歲的耳朵裏……
想到這裏,楚常喜不由渾身一寒,後背已然濕了一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