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盛輝武
第二天一早,郭玉塘才起身,就聽見外麵說話的聲音,動靜不小,她忙出門一看,隻見老頭子和我存各背著一個包袱,我存肩上還擔著一個很大的擔子,像要出門的樣子,看見郭玉塘出來看,老頭就笑著對她點頭:“郭小姐,把你吵醒了?”
郭玉塘忙道:“沒有沒有,我已經起床了。你們……這是要出門嗎?”
“我們下山去買一點糧食和油鹽、日常用品,你好好養傷,我們過兩天就回來。”
梅娘站在門口,手扶著門,憐惜地看著我存,叮囑他:“你小心一點,別讓別人看見你,等你父親把東西買好了,你把帽子壓低一點,再過去幫他搬。”
我存戴著一頂大草帽,帽簷一直壓到眉毛上麵,不做聲地點點頭。
一老一少出門去了,梅娘緊緊閂上院門,過來扶著郭玉塘:“走,回屋裏去,別老曬著太陽。”
兩人一邊往屋裏走,郭玉塘一邊就問:“他們要到哪裏去買東西呀?”
梅娘回答:“到山下的金坑鎮去,把獸皮、草藥之類的賣掉,再買回糧食和其他東西。”
“賣掉獸皮、草藥?”
“獸皮是我存打獵時積攢下來的,草藥是老爺帶著他上山采的。”
“我存?他的名字真特別。”
“這說來話長了。”可能是因為這幾個月跟郭玉塘相處融洽,看她不像是一個有壞心眼的姑娘,梅娘對她說起話來也不再吞吞吐吐,又因為平時沒個說話的人,兩個男人又不在家,在下來的幾天裏,梅娘把這家裏的情況多多少少跟她透露了一點。
老爺名字叫做盛輝武,是先帝治下的一個臣子,新帝登基後,聽信讒言,將他削去官職,罷免為平民。
盛輝武當年也很有點骨氣,被免職後立即準備帶著家人回老家,誰知盛夫人過慣榮華富貴的好日子,不願意跟隨丈夫回鄉下,盛輝武也不勉強,跟家人言明願留下的留下,願跟他走的就跟他走,結果大出他的意料,除了幾個老家人和他的一個妾以外,其他的家人都不願意跟他走。
盛輝武自以為自己一向待家人、下人不薄,這種時候應該會有不少對他忠心的家人、下人,沒料到會有這個結果,氣急反笑,帶了一點錢銀和自己的藏書,還有那三個老家人和那個妾,離開了京城龍京,離開了一妻一妾四個兒女,隻道從此之後,大家路歸路,橋歸橋,兩不相幹。
梅娘就是願意跟著他走的那個妾。
一路上風餐露宿,顛顛簸簸,盛輝武還沒回到故鄉,途中忠心的老家人有兩個就先後因病去世了,盛輝武就地安葬了兩人,揮淚告別。
出發前梅娘已經懷孕數月,路上這麽一顛簸,飲食、休息又不濟,腹中胎兒就早產了。
但令人痛苦的是,這早產的嬰兒生下來是個兔唇,體質又極弱,盛輝武思前想後,一咬牙當夜便把這孩子溺死在屋外的池塘裏。
梅娘躺在床上哭天喊地,怎麽也喚不回下定了決心的丈夫,生產的虛弱和失子的痛苦使她在鬼門關上徘徊數日方才醒轉。
她能怎樣呢,一個弱女子,依靠著丈夫生活,丈夫就是她的天。
盛輝武麵對梅娘的傷痛,沒有過多解釋,隻緊緊把她抱在懷裏,發誓說:“我盛輝武今生今世就隻有你梅娘一個妻子。”
過後盛輝武跟梅娘解釋說:“這世上容得下奸佞小人,容得下虛榮之人,可就是不能容下這些先天胎裏帶來殘疾的人,如果強行把這孩子養大,將來他在這世間的生活之路將更加坎坷,他要在世人的歧視和異樣的眼光下過一輩子,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的兒子受苦。”
這麽一想也有道理,可這畢竟是自己懷胎數月生下的孩子,梅娘的傷心可不是一時半會能消除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