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蹤的景南風

景南風不知道自己在寒風裏站了多久,淚水劃過臉頰,又被冷風吹幹。冷冽入刀割的刺痛,南風卻緊咬著唇內的嫩肉,強迫自己承受。

痛的最高境界,是麻木,隻有麻木久了,才能學會遺忘。

可為什麽,腦海裏的畫麵,卻越來越清晰?一幕幕她曾與秦穆澤在一起的時光,或感動,或生氣,或溫馨,或拌嘴……此刻,如潮水般的紛至遝來。

“秦穆澤……你怎麽可以丟下我一個人不管?”南風的視線,早已被淚水彌漫的模糊朦朧,深深的體會到,想要忘記一個人,真的好難……

終於,景南風小小的身子一軟,崩潰般的癱坐在地,靠在秦穆澤的碑前,肆意的哭泣。

“秦穆澤,你怎麽可以這麽走了?我還有好多話沒跟你說!還有重要的事情沒告訴你!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

此刻的景南風,像個任性討不糖吃的孩子,她委屈,她不甘,她憤恨,她也可憐……

嗔怪、埋怨、甚至是謾罵,隻能說明南風愛的深,愛的狠,愛的沒有預計好生命裏的變化無常,威脅到愛情時,她應該怎麽辦。

她哭的昏天暗地,好像從獲知秦穆澤的死訊那一刻開始,她整個人就像被扔進了真空世界一般。

厲懷風坐在越野車裏,一根接著一根的抽煙,忽明忽暗的小紅點,起起伏伏的很像人的心情。

他微微仰靠在椅背上,疲憊的雙眸裏,布著鮮紅的血絲。

厲懷風不是第一次出任務,更不是第一次經曆生離死別,可對與秦穆澤的意外犧牲,他卻始終做不到釋懷。

一閉上眼,當時當日發生的情景,便又曆曆在目……

厲懷風心痛,更自責,如果不是為了救自己,秦穆澤也不會死。

忘不了秦穆澤飛撲上前,替他擋下子彈時的果斷堅決,當時的他,全身上下都是自己好兄弟的溫熱濡紅……

即使現在僅僅是回憶,厲懷風依然能感覺到自己眼角的濕潤。

他指間的煙,早已燃盡,微微灼燒的刺痛,襲上他的手指。

厲懷風清楚的記得,自己通知景南風時,他沒有選擇使用秦穆澤事先編排好的借口,說秦穆澤不愛她,而是選擇一五一十的坦白。

這是對他們愛情的尊重,也是對景南風的尊重,更是對秦穆澤的一種慰藉。

人已經走了,沒必要懷著“無中生有”的芥蒂,陰陽兩隔的彼此折磨。

當煙盒裏再也摸不出一支煙時,厲懷風才驀地發現,黑夜已經來臨。

整個墓園裏,靜悄悄的沒有聲音,可他卻能從過耳的風聲裏,捕捉到那抹嘶啞的哭泣。

當他再次來到景南風的身邊時,這個女人已然有要哭到昏倒的可能。

“走了。”厲懷風怕嚇到她,沉聲開口說話,下一秒,他矯健的打橫抱起她,不做停留的向車裏走去。

被人瞬間騰空抱起的景南風,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小鳥,她捶打著厲懷風,大哭大鬧的不同意,“厲懷風,你放我下來!你誰啊?憑什麽管我!你放開我!”

厲懷風不理會她的哭鬧,入手的冰涼,即使隔著厚厚的衣料,他依然能感受到她畏寒的顫抖。

如果真放任她在這兒一宿,不被凍死……厲懷風根本不信。

直到悍馬越野迅猛的快速啟動離開,景南風才驚覺,這個男人有多霸道。

“厲懷風,你什麽意思?”景南風憤憤的瞪著他。

厲懷風沒有看她,這條山路不好走,此時又有薄霧彌漫,他不能分心,也不敢分心。

被他冷落,景南風更是氣從心生,回身就要打開車門,卻聽到“嘎”的一聲,急促的刹車聲,在寂靜的盤山路上,刺耳響起。

“南風,穆澤讓我好好照顧你。”厲懷風其實想說很多,也有很多情緒想宣泄,卻終是被他拆分、組合之後,變成這麽一句簡單的話。

南風的小手,默默的縮回衣袖中。她不明白心裏對厲懷風的不滿,到底是因為什麽。

難道要怪秦穆澤為了救他犧牲自己?南風知道,這樣的指責,對厲懷風並不公平。

淒然一笑,南風微微扭頭,顫抖著問他:“照顧?怎麽照顧?沒有他秦穆澤,別的男人照顧我景南風,我他嗎的不買賬!”

語畢,南風狂躁的打開車門,剛要衝下車,卻被厲懷風猛的扯入懷中。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一輛重型貨車,貼著悍馬的車身飛速駛過。

景南風剛剛湧起的暴躁,瞬間被後怕取代,她哆嗦著小身子靠在厲懷風的懷裏。他堅實的胸膛裏,撲通撲通的有力心跳,響在她耳側。

厲懷風沒有鎖上車門,是因為他知道景南風的性子,看似柔弱,其實倔強的十頭牛都拽不回。

要是真把車門鎖住,她一個沒打開,可能下一秒就會抓狂到掀車頂。

剛剛那個大貨車向他這方駛來,他在倒視鏡裏早就看到了,隻可惜憤怒中的南風無心顧及。

說他厲懷風陰險也好,使詐也罷,他隻想借助這個不算意外的意外,教會南風,活著有多重要。

為自己,為家人,為死去的愛人,都要好好的活。

景南風埋首在厲懷風的胸前,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她囁嚅著泛白的嘴唇,一遍又一遍的的說著對不起。

厲懷

風明白,這個“對不起”,她是說給秦穆澤的。

“送你回家。”厲懷風將南風的安全帶係好,又關上了她那側的車門,這才重新上路。

這一次,南風安靜的乖乖坐著,沒有再發飆。

南風的父母是海城美術學院裏的美術指導教師,看到女兒紅腫著雙眼,他們什麽也沒說,隻是對厲懷風客氣的道著謝。

離開景家,厲懷風枯坐在景南風的樓下,又抽了兩根煙,直到電話響起,他這才不得不離開。

幾乎是在厲懷風離開的一瞬間,三樓景南風的臥室裏,窗簾後靜靜佇立的纖細身姿,終於敢探出身子,將窗關啟。

厲懷風的父母都是商人,海城的風遠地產,現任總裁正是厲懷風的父親,厲建遠。

回到家裏,已是午夜時分。本該休息的厲建遠和妻子楊舒喬,此時卻坐在客廳裏,等著晚歸的厲懷風。

秦穆澤的死,厲懷風的父母自然也有耳聞,他們擔心今天死的是秦穆澤,下一次呢?會不會自己的兒子就……

“夏市長的千金要見你,你試著交往看看,可以的話,年底就結婚,警察這個工作,盡快辭去。”厲建遠沉聲的吩咐,不容人拒絕。

厲懷風知道父母的擔心,也不是第一次被父母催婚,可在聽到“結婚”這兩個字時,一直舒展的搭放在膝蓋處的雙手,仍是驀地一縮。

“爸,你聽我解釋。”厲懷風無奈的辯解。

“懷風,我跟你爸也是為你好,我們……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

楊舒喬終於還是沒忍住,她知道這樣說不好,可做母親的心情,誰又能理解她?

這一晚,厲懷風仰躺在雙人床上,輾轉反側,直到淩晨,才有些睡意。

然,沉重的眼瞼微闔不過片刻,手機卻突兀的響了起來。

是一條定時發送的信息,來自景南風。

厲懷風情不自禁的笑了,雖然很淺,甚至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可在看到“南風”這兩個字時,他緊繃的唇,卻漫過一絲柔軟。

點開信息內容,厲懷風有些迫切的開始瀏覽,他好奇南風會對自己說什麽。

“懷風,我要為自己、為穆澤,去做些有意義的事情,我的父母暫且麻煩你照顧了,五年後我會回來,老地方不見不散!南風。”

厲懷風原本微微上揚的唇角,頓時一垮,半晌,他隻能扯出一記苦笑,好像隻有這樣做,他才能試著去理解南風的任性行為。

“南風,你可真狠……”

厲懷風無奈的一歎,五年嗬……漫長的等待。

這一年,景南風二十歲,厲懷風二十五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