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千人千麵
無憂在人群中走了很久，也沒有看到玉玲瓏。這個小鎮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一時間人都匯聚在一起，他還真不好找玉玲瓏。
他不喜歡這種若即若離的感覺，隻是當自己麵對的人是玉玲瓏，他就不得不保持這樣的態度這樣的距離了。
玉玲瓏還是一個玉大刺蝟，她沒有安全感，哪怕這個世界能殺她的人幾乎沒有了。她對誰都不敢太相信，盡管沒幾個人敢騙她。
和這樣的人相處，要有一個度。
“又是……”無憂捂著額頭，每年七夕的時候都這樣，玉玲瓏會丟下他一個人先跑掉，如果他想追上去，玉玲瓏就會暗中使壞，將一大堆女子騙過來對付他。
細細數數，今年是第七次了。這一次她又會躲到哪裏呢？
無憂正四處找人的時候，眸光一閃，突然看到一個人。
“元宵節的時候也有燈會，還有燈謎。”玉玲瓏說。
“七夕沒有，不過可以放天燈，也可以放蓮燈。”戴楠道。
“無憂不知道跑哪裏去了，到現在都沒看到人。”玉玲瓏東張西望。
“……”玉玲瓏話題轉換太快，戴楠沒有跟上。
“戴楠……”玉玲瓏蹲在戴楠麵前，眼神熱烈而殷切地看著他，“幫我算算那個玉麵狐狸在哪裏？”
戴楠哭笑不得，她把這種事當成玩笑嗎？
“為什麽？”總要有原因吧，“你想去找他了？”
玉玲瓏不淡定的搖搖頭，四處看看，很失敗地回答：“往年這個時候他一定會找到我的，躲不過他。”
“……”
“幫不幫？”
“……”
“沒義氣。”
“……”
“那我走了。”行動派玉玲瓏踮起腳尖就要使用輕功，準備從人海中離去，戴楠也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麽心態，速度極快的抓住了她的衣袖，他定定神：“我知道一個好去處，可以躲過他。”
玉玲瓏眯起眼，臉從一盞花燈後探出來。
“哪裏？”
沙鷗翔集，錦鱗遊泳。
岸芷汀蘭，鬱鬱青青。
江天一色無纖塵，月輝皎皎，月色迷人。
玉玲瓏在船上，準確的說是在花船上。她深深地看著戴楠，目光很複雜。
“怎麽了？”戴楠沒有覺得哪裏不對勁，左右看看。
“真沒看出來，戴公子還有如此雅興。”輕歌曼舞，絲竹管弦，外麵好不熱鬧。
戴楠要了一個的房間，裝飾的品味玉玲瓏實在不敢恭維，如果無憂看到，絕對二話不說就直接把玉玲瓏拉出去，這裏簡直是有害未成年人心理健康。
隔音效果一般，還能聽到外麵各種聲音，其中不乏讓人臉紅心跳的。
戴楠笑笑，不解釋。
不能改變環境，但是可以自己創造環境，你對一切是什麽看法，那麽你周圍就是什麽樣的。於戴楠而言，因為心靜，在哪裏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安靜。
“不過這裏他肯定找不來。”玉玲瓏是見過世麵的人，不就是去了花船嗎？有什麽了不起的，當初她更過分的事都做了，隻是在最後被無憂氣極，打暈了帶走了就是了。
玉玲瓏對花船，秦樓楚館一概不陌生，沒一會就習慣了。
“這裏很亂，但是相對而言，這裏又很安靜。”玉玲瓏別有深意得看著戴楠。
船已經開了一會，想輕鬆的離開，又不被人發現完全不可能，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乖乖呆在這裏。
“我給了你一個機會，你不想問問什麽嗎？”玉玲瓏好奇得看著屋內掛著的畫，戴楠看了看紅杏，紅杏馬上將畫全部收了下去。
“你知道？”戴楠暗暗稱奇，可是一回想她是玉玲瓏，又覺得是應該的。
“你眼裏的疑惑出賣了你，從我出現開始，你的眼神就那樣。”玉玲瓏說。
戴楠的眼神太清澈，這樣的眼神一般是藏不住什麽感情的，他能輕易的看清別人，同樣也容易被人看清。不過不同的是，被他看清的人都不願意被人看清，而他無所謂能不能讓人看清。
“你和雲羅很像。”
玉玲瓏沒想到戴楠這麽直接，反而讓她一瞬間有點摸不著頭腦。
“我也覺得。”玉玲瓏大大方方得回答。
“你真的不是她？”戴楠心裏還是存有疑惑。
玉玲瓏搖搖頭，笑話，她隻是玉玲瓏。
“你就是因為這個才接近我？”玉玲瓏也不生氣，耐著性子看著戴楠。她想想，自己之前做的也是過分了，還跟著玉麵狐狸一起，果然很容易讓人懷疑。
“不全是。”不管玉玲瓏是不是雲羅，於江湖上的人而言，能遇到玉玲瓏，都是一件讓人意外，而且感興趣的事。
“你是什麽時候看到我的？”玉玲瓏問。
“在遇到那一對夫妻之前，本來想找你，但是因為那件事耽誤了一會，沒想到沒一會你就不知道去哪裏了，我隨便轉了轉，後來又遇到了你。”戴楠如實回答。
他在出去不久，就在玉玲瓏對麵看到了玉玲瓏，她紅衣太過顯眼，想讓人不注意都難。她在無憂背後做的小動作，戴楠都看得一清二楚。也不知道無憂怎麽惹到她了，會讓她招惹那麽多的女生去煩無憂。
玉玲瓏一心和無憂捉迷藏，盡管有些感覺，感覺有人在看著她，不過卻沒有在意。
“太狡猾了，早就發現我了，還故意用那些話騙我。”她大眼睛睜得格外大，旁邊窗戶開著的，半圓的月亮月光全透過窗戶融進她的眼睛裏。
朦朧如紗。
“嗬嗬，也不全是，雖然看到了，但是我也不確定。”戴楠打著馬虎眼。
“為什麽平白無故懷疑我？”
“因為織女誕比賽出了意外。”戴楠如此實誠，不把玉玲瓏當外人，玉玲瓏當真“受寵若驚”。
不怕虛偽的人，就怕真誠的過了頭的人。玉玲瓏睜著眼，不說話。
戴楠如此直接的說她和織女誕的意外有關，說得她真想掐死他。
風呼呼的吹，帶來蓮花花香，瞬間蓮香滿室。
“織女誕比賽獎品失竊，能做到在那麽多人注視下無聲無息的進入雀閣，還能在我留下的陣法中來去自如，能做到的人不多。”戴楠安靜地陳述著事實，眼睛不眨一下的看著玉玲瓏。
玉玲瓏心裏向戴楠以及戴楠全家致敬，她說為毛陣法那麽傲嬌麻煩，原來是這人搞出來的。還有，那個高閣叫雀閣啊，真高。
“世界上能人異士。”玉玲瓏和無憂在一起，別的沒學到，說謊麵不改色學的十成十的。其淡定，猶如後世的某些學生，暑假結束的那天晚上，麵對什麽都沒有寫的暑假作業，依舊可以麵不改色，心不跳。
“獎品是什麽？”玉玲瓏問。
“一幅畫。”
“你覺得我會感興趣？”玉玲瓏歪著脖子，眼裏嘲笑不止。
風鈴一聲一聲，半夜裏偶爾還有幾聲鳥鳴。玉玲瓏走過去，斜靠在窗戶邊，雙手抱胸。衣服和長發都輕輕地揚起，又輕輕地落下。
“那個不能吃，你確實不感興趣，不過飛……”
“你憑什麽認為他能使喚的動我？”玉玲瓏剪水般的眼睛睜開，這次明顯生氣了。
戴楠苦笑一聲，玉玲瓏和無憂的關係並不像江湖傳言中的那麽好，甚至他們倆個之間還有不少矛盾。
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大俠都有傲氣，不可能隨便就讓人叫動，玉玲瓏可能也是這樣。
“對不起。”戴楠眼裏都是歉意。
“你覺得抱歉的話，就告訴我你為什麽會懷疑玉麵狐狸吧。”
戴楠想想話都說了這麽多了，也不介意再說一點：“他沒有看上去那麽與世無爭，相反，還很有野心。”無憂會出現在織女誕比賽現場，還成了評委，絕對不是應主辦方的要求來的。戴楠私底下調查過無憂這個人，他對織女誕這一類的活動，相當不感興趣，也十分不喜歡應酬。
他就是一個自我的人，完全不願意看別人臉色，給別人辦事。
“你應該好好和玉麵狐狸喝一杯，我想他會非常愉快的。”玉玲瓏笑道。
戴楠嘴上不說，心裏清楚，非常愉快的絕對是玉玲瓏，雖然隻是在一起一會，但是他發現玉玲瓏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這種人。
“我也很期待。”他溫和得附和著，心裏半點不期待，自然他是不應該期待的，因為他和無憂再次見麵的時候，就是針鋒相對，把玉玲瓏都看傻了眼。
“看來，你也是給人辦事的。”
“我是還人情。”人情這東西，傷不起。
“哦，我建議你，幫人的時候，要注意方式，或者要注意人。”玉玲瓏說。
戴楠抬眼。
“就像你今天幫助的那對夫妻。”玉玲瓏點明，臉色變得嚴肅多了。
玉玲瓏在圍觀的時候，戴楠看到了她，隻是不知道她明明有能力，但是為什麽沒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何以見得？”他單手托著下巴，聆聽狀。
“你有沒有想過，接下來的故事是怎麽樣的呢，要不然我們去看看？”
“現在恐怕不行。”
“好吧，那我就直接說了，到時候你可以派人檢驗一下。”
“好。”
“每個人都覺得路見不平是對的，你救人的時候也有很多人叫好，我不否認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你卻是做錯了。”玉玲瓏在腦海裏將話組織了一下，然後清清嗓子，侃侃而談，“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會救。”
戴楠看著她，沒說。她玉玲瓏本來就沒有出手救那兩個人。
“你想過沒有，你救了他們一次，以那個惡棍錙銖必較的性子，在你這裏丟了麵子，他不會討回來嗎？你走了，他必然會重新找到那一對夫妻。那對夫妻我看了，感情很好，女子絕對不會從那個惡棍的，男子也不會看著自己妻子受欺負，這樣會造成什麽後果呢？”
戴楠臉上表情都淡了下去，已經知道結果了。
“那個女子是逃不過去的，他的丈夫也會沒命，惡棍玩膩了女子之後會拋棄她，還有可能女子會自行了斷。如果一開始你就任惡棍將女子帶走，可能他還不會殺了女子的丈夫，偏偏你救了他們，又沒有完全救他們。”
玉玲瓏都沒有說，戴楠這樣其實更是害了那一對夫妻。
“那時候你要麽不管，要麽用鐵血手腕，保證惡棍絕對不敢再向那對小夫妻下手。”言盡於此，玉玲瓏相信戴楠想的通。
“如果是無憂公子，他會怎麽做？”戴楠歎息著，這件事是他考慮不周，如果還來得及，他會馬上阻止悲劇產生，換個方向想一想，誰能把結果往這個方向去想。玉玲瓏必然是經曆了什麽，所以才會把事情想的這麽周密，或者悲觀。
他錯了，他錯誤的估計了人心。
不過他想知道無憂會怎麽做。
玉玲瓏想了想，果斷的回答：“如果玉麵狐狸要摻和這件事，他會收拾的那個惡棍再也沒有能力作惡，他會拔掉惡棍所有爪牙，所有勢力，讓惡棍把想到強搶民女，就會做噩夢。”戴楠終歸是心地善良了，並沒有狠下心。玉玲瓏說的還是委婉了，如果是玉麵狐狸，他絕對因為惡棍影響了他的心情，直接廢了他，還會遷怒他家裏。
絕對不是成為噩夢這麽簡單。
他們三個人，三種態度。
戴楠是善良的，所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玉玲瓏是冷漠清晰的，於是她走開了。
無憂是冷酷的，因此他會以絕對的手腕將事情不留半點餘地的搞定。
“受教了。我應該和無憂公子那麽做的。”
玉玲瓏搖搖頭：“我卻不希望你像他那樣，他那樣的人……”玉玲瓏不想繼續說下去，眉頭深鎖，最後戴楠隻聽到一聲歎息化到風中。
天下無情的人夠多了，不需要再多一個。
“玉姑娘，你和無憂公子認識多久了？”戴楠問。
“七年。”玉玲瓏不假思索得回答。
“很久了。”戴楠不知道玉玲瓏年齡多大，但是算算，也覺得很久了。於玉玲瓏而言，七年，是她近乎一半的人生。
“確實很久。”不說還好，一回憶起來，玉玲瓏發現自己的人生幾乎和無憂分不開。
戴楠看著沉思的玉玲瓏，眼裏笑意都斂了下去，明月掩於烏雲，什麽都看不清。
“對了，你找我想算什麽？”
“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