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秦霜身死
“走吧。”玉玲瓏說，她的話和她的人一樣無力，雖然已經做了一些簡單的措施，隻是唐門的毒不愧是唐門的毒，這才一會兒工夫就讓她全身乏力了。秦霜在她身後並沒有動，而是看著她火蓮一般鮮紅的背影。
“不走嗎？”玉玲瓏奇怪得問。她的身體也不曉得能撐多久，接下來如果再遇到敵人，隻能殊死一搏了。玉玲瓏想，自己一世英名，是不是就要在這裏掛了。果然好人不長命，那個死狐狸還活蹦亂套的到處溜達，而她都要溜達進閻王殿了。
老天忒不長眼了。
“走，但是，是我走！”秦霜突然上前，眼裏噙著決絕，又像是要把玉玲瓏的樣子刻到腦海裏一樣，緊緊地盯著她。玉玲瓏還沒有說什麽，他將全身無力的玉玲瓏抱了起來，在附近找了一個極為隱秘的地方將她放在那裏，藏好。然後不再看玉玲瓏一眼，就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我給你的東西，記得收好，我會憑著這個來找你的。男人天生就應該是保護女子的，所以我怎麽能一直在你身後讓你保護我呢，玲瓏，你說是不是。”
他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聲，頭也不回，大步地走了出去，走進那些窮凶極惡之徒的包圍圈，沒一會又傳出了廝殺聲。
“不，不，不要……”玉玲瓏掙紮著想出去，但是急速擴散的毒素讓她的願望落空了，她根本一步都動不了，她隻能看著秦霜離開的消瘦又堅毅的背影，然後看著他被許多人圍攻，最後不敵，縱身跳下斷崖。
他跳下去的時候，隻說了一句：“此生有憾，如果有來生……”
如果有來生……
手裏的信物突然燙的要命。
玉玲瓏感覺自己臉上濕噠噠的一片，這是多久沒有哭了，從五歲那一年之後，她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哭了，而到最後呢，為了一個隻認識了兩天的人流眼淚了。
自己救了他，然後又害了他。
又看到想要保護的人死去。
世界好冷啊。
當信念突然崩塌，玉玲瓏就再也無力支撐下去，眼睛一閉，全身發軟的就倒了下去。
昏迷之後，夢裏，全是五歲的時候丞相逼宮奪位，血濺城牆，她的親人一個個死去的場景，忽的一轉換，又變成秦霜離開的背影，和他跳下斷崖的身影，他的衣服被風吹得鼓起來，像一隻臃腫的鳥，最後墜落到深淵，深的她再也看不見。
“不要，不要，不要！”玉玲瓏驚叫著醒過來。
早就守在一邊的慕容和慕藝兩姐妹忙走過去，都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聲音帶著哽咽地說：“玉姑娘，你都昏迷三天了，今個終於醒了，是做噩夢了吧。”
玉玲瓏抬眼看著慕容和慕藝姐妹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慢慢回憶昏迷之前發生的事，眼睛裏是一片悲傷。
“嗯，不過現在我沒事了。”玉玲瓏帶著薄涼脆弱的微笑看著滿臉擔心的慕藝和慕容，說到，“讓你們擔心了。”
慕容已經先退下去，將這個消息告訴無憂。在玉玲瓏昏迷的時候，無憂一直守
在她身邊，她三天沒醒，無憂就三天沒闔眼。那時候，無憂收拾了一座山的人後，半天沒見到玉玲瓏，整個人由淡定，變得不安，煩躁，她們都看在眼裏。後來，他更是將整座山都差點翻過來了。無憂對玉玲瓏的關心，已經超過了他的想象。
玉玲瓏看著自己的左手，中毒的那一處黑色已經消失，既然是被玉麵狐狸救了，玉玲瓏就一點都不擔心自己了，但是也不會感激無憂，就像如果無憂不救她，她也不會怪他一樣。隻是，她得救了，秦霜呢？從斷崖跳下去，下麵是深澗，恐怕連一個完整的屍身都沒有吧。
一代名將，秦家這一代家主，就落了一個屍骨無存的下場嗎？
白色的紗帳被風吹得微微鼓動，紗帳外一切都是朦朧的，如假的一般。
“難得看到你會傷心，還會……惆悵。”門口，無憂一身白衣，衣袂飛揚。
能從玉玲瓏身上看到類似於惆悵這一類高級情緒，算是相當難得的。他不僅沒有開心，反而有點糾結。糾結對他來說，也是一種高級情緒，畢竟很少有人能讓他糾結。
“隻要是還有神智的人，神智還清醒的人，大概都會惆悵吧。”玉玲瓏坐在床上，單手按著太陽穴，她的腦袋陣陣作疼，有些受不了。她抬眼，看了眼一貫雍容俊秀的無憂，說道，“你救了我。”
“是啊，算你好運，我不久前遇到了神木森，要了一顆解毒丹，天底下怕也隻有這麽一顆，這解毒丹藥力果然霸道，饒是你中的是無解的三步醉，也沒死。”無憂淡而無波的回答，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慶幸。
三步醉，唐門最厲害的毒，如果不是玉玲瓏體質特殊，那麽在她中毒的一瞬間就會死去，根本就來不及給無憂時間來救她。
“我會滅了唐門。”玉玲瓏麵無表情，殺氣十足得說。言語裏帶著極深的自責。
無憂走到她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臉上帶著淡雅如白梅的微笑，說起話來卻是夾槍帶棍的：“哦，是要給秦霜報仇，你們的交情倒是不錯，都已經能讓你為了他滅了唐門了。”他像變魔術一樣，手心裏突然多出了一件東西。他隨手拋來拋去，而玉玲瓏的眼睛就一直盯著那小小的玉雕。
玉玲瓏心裏的痛楚被無限放大。
沒錯，那就是秦家信物，不知道怎麽跑到無憂手上了。
“給我！”玉玲瓏向前一撲，她毒剛解，人也才醒過來，所以渾身無力，向前撲又用力過猛，無憂一躲開，她就直接往床下撲。那邊還在拋著秦家信物的無憂，手一伸將信物攥在手心，然後將倒下去的玉玲瓏抱了起來，調侃著：“我們相識這麽久了，你還是頭一次對我投懷送抱呢。”
“給我！”玉玲瓏固執地看著無憂，絲毫沒有理會他調戲般的話，也沒有像平常一樣，或者順著他的話說下去，或者直接罵他。
無憂將玉玲瓏扶好，放開了她，瞥見她如同看著仇人一眼的眼神，心裏莫名的來氣了。
“當時如果你及時通知我一聲，至少不會害的他去死，從那麽高的懸崖掉下去，我派人
去找，找了三天之找到了一些破碎的衣服，你知不知道那下麵住著狼群。你的這個秦霜，被咬得屍骨無存！”
“……”玉玲瓏看著他，眼睛變得通紅，依舊固執的說，“給我！”她伸著手，向無憂要那個小玉雕，另一隻手準備拿紅綾。
“是你們的定情信物嗎？江湖第一女俠玉玲瓏，你是答應了嫁給秦霜了嗎？可惜你的秦霜已經死了，你就是尋遍天上地下都找不到他了！”無憂看著玉玲瓏的固執就愈發火大。他很生氣，還有不甘，嫉妒。這些隱含的情緒，無憂很久很久之後才知道。
“給我，你聽到沒有！”玉玲瓏吼了起來，紅綾不在身邊，她根本就沒有把握贏無憂，但是她還是固執地提起內力，準備和無憂動手。
相識七年，玉玲瓏一直嘻嘻哈哈的，幾乎從來沒有跟他發過火，這一次要為了別人和他動手了。這次不是打鬧，是真的準備動手了。
無憂覺得悲涼。
他提前封住了玉玲瓏穴道，讓她動不了，而玉玲瓏也不放棄，將內力倒流，試圖衝開穴道。她原先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內力倒行，讓她在極短的時間內，出了一身的汗。
“你！”無憂看著臉色一沉，想說的話，全部說不出口，抬手就想打她了，她至於為了一個隻認識兩天的人做到這一步嗎？最後，無憂還是沒忍心，歎了一口氣，將她的穴道解開。
“無憂，你把那個小老虎還給我好不好？”她哭著趴到無憂的懷裏。在玉玲瓏看來，無憂雖然有時候十分可惡，但是還是靠得住的，就像哥哥一樣，雖然時常會和自己“打鬧”，但是關鍵時候，一定會幫自己。
周朝女子十六歲及笄成年，玉玲瓏才十五歲，再怎麽早熟，她的靈魂都隻是一個十五歲的小丫頭。
十五年的人生，她經曆了太多太多，一個人也孤獨了太久太久。
她從小就沒有父母的疼愛，沒有兄弟姐妹的嗬護，她沒有童年，而少年又是在江湖的刀光劍影中度過。她也是一個女孩子，她也希望被人愛，被人疼。
“唉。”最後無憂所有的情緒都化成了一聲長歎，這個世界上，就連他自己的妹妹，都沒有讓他這麽無奈過。
他沒事和一個小丫頭片子計較什麽。
“那個是他的遺物，我想親自把送回秦家。”玉玲瓏說，“這大概是我能替他做的唯一一件事了。”玉玲瓏抬頭看著無憂，要玉雕的心還是十分堅定的，眼底一份悲傷與歎息也是十分明顯。她也不清楚為什麽自己要和無憂說這些話，就像是在解釋什麽一樣。
“你這是在向我撒嬌嗎？”無憂文不對題的笑著，帶著七分調戲，三分寵溺得說道。玉玲瓏的話，讓他心情好了不少。玉玲瓏是什麽人他還是清楚的，雖然會感動，會遺憾，會自責，但是絕對不會就這樣輕易的喜歡上了一個人。
玉玲瓏還掛著眼淚的眼睛，猛地睜大，從無憂的懷裏蹦起來，雙手按著他的肩膀，一字一頓，吐字清晰地說：“你才撒嬌，你全家都撒嬌！”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