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卿可知否
在西北方向的一座仿佛被巨斧劈開的山上，怪石嶙峋，在最高的石頭上，一位少女紅裙在風中獵獵作響，她麵如冰霜，沒有絲毫感情的看著山腳密密麻麻的人群。為了這一張地圖，五國都出動了很多人，這裏至少聚集了上千人，其中不乏高手，她想悄無聲息的離開是很容易，但是她不想離開，她在找人。
這本來是一片安靜祥和的森林，有眾多野生動物在自由自在的生活，現在為了人的貪婪，將一切都破壞掉了。
她綁在發梢的發繩在和無憂打架之後被他拽掉了，作為戰利品就沒有還給她，她一頭烏黑的墨發筆直的垂在身後，偶有風起的時候，三千青絲迎風飛舞，宛如山水畫一樣靈秀。
“你說他還活著嗎？”玉玲瓏說，她沒有回頭，身後的人氣息她太熟悉，所以她可以從萬千人中，不費吹灰之力就感覺到他的存在。到底，他也來了，應該是跟著她來的吧。果然好算計啊。
早就下起了雨，不大不小，落在池塘上盛開出一圈圈漣漪，碧浪越來越大。
“秦霜是北齊秦家的人。”無憂站在玉玲瓏身後，一步一步的走向玉玲瓏。他此時的心情很複雜，雖然臉上依舊是保持著高貴優雅的微笑，但是眼底沒有絲毫笑意。他一身白衣，在蒼翠的林間寂寞蕭條，而高貴無雙。手裏一把畫著精致的桃花的傘上，粘了不少花瓣，帶著野花的冷香。
“我知道。”玉玲瓏說，她一直看著山下，希望能看到什麽。她有七年都在江湖遊蕩，去過五國很多地方，這秦家自然也聽說過。但是她對爭奪天下不敢興趣，所以一些事也不會了解的多深。
“北齊秦家也是當世八大家族之一，秦霜是秦家這一代的家主。秦家一向避世不出，這一次因為北齊世子救了秦家上一代家主，所以秦霜為父報恩來到了北齊世子手下，成了他手下第一的猛將，立下了無數功勞。”無憂淡淡地說，抬手將描著紅色桃花的傘舉到玉玲瓏頭上，替她擋雨，“秦家的人世代忠良。”
“我知道。”玉玲瓏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如果秦霜不是這樣的忠誠那麽他就不會遇到這麽多危險，她也不會欣賞他。
無憂搖搖頭，和玉玲瓏並肩站在巨石上，看著綿延千裏的錦繡江山，轉過身，他眼裏隻有被雨打濕了一身紅衣的玉玲瓏，雨水在她臉上，濕潤著，感覺和哭過一樣。他慢慢開口說：“關於秦家的傳說很多，但是其中有一條隱秘的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
玉玲瓏轉過臉，看著溫文秀雅的無憂，眼底沒有半點溫度。
“什麽？”
“秦家的人，一旦說了會娶誰或者嫁給誰，那麽此生就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無憂輕飄飄地說，言語裏還帶著歎息，又像是嘲笑，“可惜秦霜對一個沒有心的家夥說了吧。”
玉玲瓏和無憂磨著要雪蓮的時候，開玩笑的說，這可能就是他送給她的成親賀禮了，無憂就猜到秦霜和玉玲瓏說過娶她了。因為玉玲瓏這種玩樂隨性的人，是決計想不到嫁人這種借口的。因為這句話，玉玲瓏此番討東西變得格外艱辛，她偏偏還不知道為什麽無憂突然就小氣了。讓無憂
真是哭笑不得。
玉玲瓏聽了無憂的話，整個人當場就愣了，墨色的眼睛裏全是呆滯。
她以為秦霜隻是開玩笑的，江湖人都這樣，誰救了他都說以身相許，但是真的以身相許的有幾個呢。隻是沒想到，這個秦霜卻固執的一個人當真了。
無憂看到玉玲瓏霜一般的臉色，笑了起來：“有沒有很難過呢，這畢竟是你這麽多年第一次說要娶你的人吧，現在下落不明，生死不明。”他加重了“下落不明”“生死不明”這兩句話的聲音。
“對了，還有，我不知道秦霜對你還做了什麽，你其實也中了毒的，隻是好像被什麽壓製住了，逐漸的就沒事了，我比你的醫術好些，所以你沒有發現，我在搭上你的脈的時候就發現了。”無憂像是覺得刺激玉玲瓏刺激的不夠一樣，將他知道的都說了。
玉玲瓏從袖子裏拿出一個小小的玉雕，做工很粗糙，玉也不是什麽好玉。她看著那個秦霜說是感謝她的救命之恩，送給她的小玩意。玉老虎活靈活現的看著她，她不知道自己是該欣慰還是該哭。
“秦家的傳家玉，雖然不是什麽名貴的玉，卻有一種化解毒性的功能。”無憂一眼就認了出來。
明明他自己身上已經中了劇毒，為什麽不自己留著呢，那時候他搭上她的脈就是發現她也中了毒了嗎？她不是連自己中毒了都不知道，而是她的體質，這些毒對她來說都是小意思。無憂的醫術並不比她好，因為無憂從沒見過玉玲瓏行醫。
玉玲瓏將玉收到自己懷裏，看著陰沉沉的天。
她以為秦霜是個害羞的，因為他在看到自己一身的繃帶的時候臉紅了，那時他的衣服都是玉玲瓏脫的。他卻真是一個害羞的，連真的喜歡她了，都不告訴她。喜歡一個人是要付出真心的，心，那麽重要的東西能隨便拿出來嗎？
在江湖裏，心是不需要的，她母親早就告訴她，一旦有了心就會有牽掛，那樣就會有破綻了。
她不要破綻，她要過得隨性，開心，所以她才一直沒心沒肺。
“玉麵狐狸，你幫我找到他，今天午夜之前找到他，救他一命，你救他一命，我就答應幫你那個忙，裝一次你的夫人行不行？”玉玲瓏看著身邊的無憂。
無憂的臉色越來越冷。
“行不行。”玉玲瓏抓緊了袖子，臉上竟然全是祈求。無憂和玉玲瓏在一起七年，還是頭一次看到她為了別人和他講起條件來了，心裏的怒火噌噌就起來了，他心情也不好。
深呼吸了好幾次，他才平複了自己的心情，冷漠地說：“好。”
“謝謝你。”玉玲瓏知道無憂手下有不少人，雖然一直在暗處，有這些人幫忙，那麽秦霜一定會沒事了。她鬆了一口氣。
“走吧。”無憂伸出手拉著她，玉玲瓏也沒有反抗，不過這次是他先伸出手的，有點不太習慣，一般情況都是玉玲瓏拉著無憂在各個酒樓逛，又是也逛花樓，把他當錢袋子用，而無憂也隨她。
“玲瓏，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他身上的地圖我也不會拿，你先跟我回去，先學學什麽叫妻子。”無憂歎著氣
說，玉玲瓏的的請求他總是沒辦法拒絕，每次都是這樣，隻要她一服軟他就投降，簡直像前世欠了她的一樣。
玉玲瓏眼神閃了閃，半晌才記起自己就在剛剛把她自己賣了。
“等等啊，學什麽妻子？”玉玲瓏從前麵的對話中回過神之後，拽著無憂站著不動。
“到時候我再跟你說。”無憂促狹地看著玉玲瓏，玉玲瓏心裏警鍾響個不停。
“我才不要當你的妻子。”玉玲瓏說，說著就要甩開無憂的手。
“娶了你我才虧大了！”無憂不客氣的頂回去，看到玉玲瓏已經恢複生氣他也鬆了一口氣，但是回頭一想又覺得自己是一個笨蛋，沒心沒肺的玉玲瓏知道秦霜的事之後，最多難過一下，哪裏會一輩子愧疚呢，自己真是想多了。
“嫁給你我才虧呢，你是一隻狐狸，狡詐陰險的狐狸！”玉玲瓏拿出紅綾就要和無憂打起來，這次無憂先她一步，將紅綾拽在自己手裏，順勢一帶，玉玲瓏整個人都被他抱在懷裏。
一把描畫著豔麗的紅色梅花的油紙傘下，一個雪衣銀發，俊美無瑕，一個紅衣墨發，瀟灑隨意。兩個人靠的極近，連呼吸都糾纏在一起。
“放開我！”雙方又在用自己最厲害的一招較量起來，這麽近，雙方都很容易受傷。
沒一會兩個人呼吸都急促起來，他們倆拚內力的時候，消耗都極快。
“一起放。”無憂挑挑眉。雖然佳人在懷是一件美事，但是這個前提得是自己懷裏的佳人不是想著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好，我數三聲。”玉玲瓏瞪著眼說。
“好。”無憂微笑著應了下來。
“一。”玉玲瓏開始卸去自己內力。
“二。”無憂笑意更深。
“三。一起放。”玉玲瓏確實是鬆了手真的放了，但是無憂卻沒有遵守承諾，他笑得和狐狸一樣，在玉玲瓏鬆手的時候，加了一把勁，將玉玲瓏困著，點了她的穴道。然後將傘塞到她手裏。
“玉麵狐狸，你無恥，卑鄙！”玉玲瓏咬牙切齒的說，眼神就像是要把無憂生吞活剝了一眼。
無憂擺擺手，半點不在意的說：“你都說我是狐狸了，哪有狐狸不卑鄙。”
玉玲瓏氣結，說不出話了。在口舌之戰上，她和無憂勝算都是五五分成的，但是無憂和她不同，無憂可以明明很生氣臉上卻依舊在笑，回頭再想辦法整她，但是她如果生氣了，那就是直接表現出來。
所以，無憂活得比她累。
在玉玲瓏還在生氣的時候，無憂將她橫抱了起來，施展輕功從山上下去。一紅一白的影子在茂密的樹林叢綠中快速穿梭著。
“你會救他的吧？”玉玲瓏抬眼，眼底隻剩下淺淺的悲傷了。
“答應你了，自然會。”無憂點點頭，自然而然的答道。
玉玲瓏閉上眼，幹脆就在無憂懷裏睡了起來，也不是第一次了，習慣了，習慣了。
她知道，無憂看出了她想殺掉山下所有人的心思，所以用這種法子將她帶走。這個世界最了解她的人就是玉麵狐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