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好計策
鳳雲烈的心裏湧上一股暖流，望著發出聲音的那個地方，咬了咬唇，低喃：“父親……”
她聲音極小，所以沒有引來別人的注意。
那大夫見他這麽說，卻是搖搖手指：“鳳老爺，刺殺者轉瞬就會附骨之蛆般湧來，幾大家族對抗鳳家一個，鳳家是沒有畢生的把握的。”
“那麽？”
“讓令千金前往長骨山鬼劍閣，想辦法為二少爺帶回解藥。”
“可是，烈兒她還小，怎麽能長途跋涉去的了這麽遠的地方，”鳳重秋頗多顧忌，十分不放心，“再者說，炎兒被鬼劍閣的鬼劍刺傷，必須去鬼劍閣待會解藥才能活命的事情已經被知道了，路上一定有很多人會刺殺去拿解藥的人。”
“鳳老爺……”大夫頓了頓，然後渾濁的眼睛裏閃出一絲清明，直直對著鳳重秋，“小姐如今已經深陷險境，大夥兒都料定了您會把女兒保護在鳳家足不出戶的守著，又有誰會料到您已經把女兒打發出去要解藥呢？”
鳳重秋顯然一怔，愕然無語。
這招金蟬脫殼是好計策啊。
鳳雲烈在心裏佩服的低歎。
那老頭又說：“鳳老爺，您且放心的把女兒打法去要解藥，我會從鳳家甄選出一流護衛沿路跟隨，且把容青配在小姐的身邊，到時候容青喬裝打扮帶小姐前往長骨山，敢動小姐的人必定都要從容青的屍體上踏過去才行。”
這老頭兒是個深藏不漏的狠角色，鳳雲烈隻要聽他後麵故意放輕而有森冷的語氣就能知道這個容青不是一個等閑之輩。
約摸著這對話也快結束了，她悄悄的往後退。
一步，一步……又一步……
“呀……”
小小的身體因為忽然在後退的時候撞上東西，忍不住呀的一聲叫出來。
“烈兒別叫。”一隻冰涼枯瘦的手伸過來捂住她的嘴巴。
那邊大夫跟鳳老爺聽見聲音都往這邊看過來，卻在回頭的時候什麽也沒看見。
鳳雲烈站著的那個地方早已經空空如也。
那個胸膛薄弱的少年將她擺起來，手掌攥成拳頭擋在嘴角咳了一下，再拿下手來的時候被鳳雲烈一把握住：“二哥，你咳血了。”
“沒事。”
“二哥你還說沒事，再這麽咳下去會死的！”她被抱回屋裏。
鳳雲炎臉色蒼白的撩開紗帳，把她放在榻上：“別這麽咒你二哥，你二哥我命長著呢。”
“二哥你放心，我會去鬼劍閣幫你把解藥拿回來的！”她攥起小拳頭，信誓旦旦。
鳳雲炎看見她那小臉上不容置疑的堅定，微微怔了一下，然後低頭笑起來。
“二哥你笑什麽？”
“我笑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小烈兒，”鳳雲炎臉色有點灰白，眼珠也仿佛變得渾濁了一下，他皺了皺眉，很快舒展開，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卷羊皮紙來，“這個給你。”
“這是什麽？”她攤開羊皮紙，奇怪的看著。
“是去鬼劍閣的路線，記得交給容青，你不會看。”鳳雲炎眼神和煦的看著那卷羊皮地圖，“按照路線上
的路來走，那是正確的路線，這樣才能救得了……”
“嗯？”
鳳雲炎微微一笑，無聲的說了最後幾個字。
“哥你說什麽。”
“沒什麽。”他已經很虛弱，淡淡說了這麽一句，便去靠在梨花木太師椅上休息。
老大夫安排的快，知道鳳雲烈年紀小，生怕她嘴巴不停連珠炮一樣問個沒完沒了，直接就讓鳳重秋把鳳雲烈當小孩子一樣哄：“烈兒乖，跟著容青去幫你二哥把喝的藥拿回來好嗎？”
她乖巧的點頭，然後去看那個叫做容青的男人。
那是個十七八歲的男孩子，清瘦挺拔，穿著一身絳紅色的衣裳，黑色的劉海斜刷過半張錐子臉，薄唇冷淡的抿著，一隻眼睛遮在劉海下麵，一隻眼睛波瀾不驚的看鳳雲炎。
鳳雲炎覺得冷沁沁的，在那大夫不注意的時候把斜挎包裏的羊皮卷拿出來：“這是我二哥給你的地圖。”
“二公子麽……”她聲音跟直線一樣沒有起伏，伸手拿過羊皮卷，展開，細看了兩眼，露出來的那隻眼睛就眯了眯。
仿佛發現了什麽端倪一樣。
“小姐，這次去鬼劍閣山高路遠，您恐怕有段時間見不著二公子了，臨行前是不是跟二公子去打個招呼？”
鳳雲烈很著急：“我剛才已經跟二哥打過招呼，不如我們即刻啟程，快些將我二哥的解藥取回來。”
容青點點頭：“小姐說的對。”
鳳雲烈有點臭屁，這人還挺會拍馬屁的。
但是隨即，容青又說：“請小姐等我一會兒，我去跟二少爺說一聲，他也許有什麽話要囑咐我。”
鳳雲烈隻能點頭讓他去。
容青的手裏攥著那羊皮地圖，到了鳳雲炎的房門前，剛要敲門，裏麵就先傳出聲音來：“直接進來就行了。”
“是，二少爺。”
容青推門進去。
隔著一道雲鶴屏風，鳳雲炎躺在屏風後的床上，喘息都很虛弱，眼睛也有些渾濁：“地圖你看了吧？”
“屬下不知二少爺是何用意？”容青直言。
鳳雲炎的眼睛笑了一下，一雙美目眯起來，吩咐他：“你隻管帶她按照地圖上指的路走，記住，絕對不能讓她去鬼劍閣。”
容青不解。
鳳雲炎卻又重複了一次：“決不能去鬼劍閣。”
容青一個轉念，便明白了鳳雲炎的用心。他們能夠想到金蟬脫殼，鬼劍閣和白家的人未必就想不到，恐怕在前往鬼劍閣的路上，已經埋伏好了人等著鳳家的人往裏麵鑽吧！
而鳳雲炎是擔心自己妹妹去就鑽入套子，所以才會將那張地圖給他！即便是自己毒發身亡，也不願自己的妹妹為自己冒險嗎？
他似乎能夠明白這樣的心情。
傾身，雙膝落地，鄭重道：“二少爺且放心，容青即便死，也定會護得大小姐周全！”
鳳雲炎聞言，長出一口氣，美目緩緩閉上，心中巨石落下。
容青的能力與忠心，他自是不用懷疑，但願此番能夠護得烈兒平安，自己即便是死，也能安心了！
容青依舊冷著一張臉出了房間，在門口見到一臉著急的鳳雲烈。
後者立即抓著他袖子問道：“我二哥和你說了什麽？”
容青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神色，隨後又淡漠著表情，抬頭看了看霧霾霾天空，輕聲道：“小姐，你該去換裝了！”
鳳雲烈有一瞬看到了容青被黑發掩蓋的那隻眼睛，那是一隻紫色的瞳孔。即便隻是一瞬，她仿佛看到了世間上一切髒汙的東西，都匯聚在那小小的紫色的瞳孔裏一般。
她總覺得容青性子太孤僻，也不是說孤僻，就是一種活在自己的世界裏的感覺。
但絕對不是懷疑他的忠心。
“我為什麽要變裝？”
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裝束，為了出遠門特意換了比較方便行事的輕裝。一身淺粉的窄袖女裳，腰束同色並指寬腰帶，就連流蘇玉墜什麽的都沒有佩戴。一向不喜發飾，索性隻用了緞帶將一頭真絲般的墨發綁在腦後。
容青收起眼中冷漠的神采，低頭看了看鳳雲烈的裝扮，搖搖頭。
“大小姐這樣還不行！”
當天夜晚，鳳家突然傳出消息，鳳家大小姐陡然間得了疾病，連夜遍請全城名醫會診。
鳳家現在雖然處在多事之秋，但家大業大財力豐厚，重賞之下，全城名醫來了大半，忙裏忙外地好不熱鬧。
與此同時，鳳家後院，一高一矮的身影悄然出門，不顯山不露水，甚至連護院的黃狗都未曾驚動！
這兩人一路出了鳳陽城都不帶歇氣的，在城門口牽了馬匹，便往西南方向趕去。
直到天邊逐漸泛白，太陽從地平線上躍出，給大地披上一層暖橘色輕紗，隱約著一種朦朧的美麗。
而鳳家大小姐的病情，經過各路名醫會診，得到了控製。
鳳家家主鳳重秋感激不盡，各賞金銀珠寶，連聲道謝。
將一幹人等送出了府門，鳳重秋那張老臉上的笑容，也在一瞬便凝了溫。雙眸變得陰沉冰冷，與方才笑麵奄奄判若兩人。
老大夫從轉角處走出，在他身後站立，聲音中也透出一絲欣慰。
“總算是成功了，他們二人已經出城，加上喬裝打扮，此時即便是那些人發現，也是追不上了。”
鳳重秋悠悠歎口氣，他不知道自己這個場豪賭是否賭對了，接下來，隻能期望老天爺與鳳家列祖列宗的保佑了！
“老爺如今已經突破了青階，這可是一個好兆頭！”老大夫意有所指地說著。
鳳重秋卻並未有任何樂觀的情緒，現在鳳家雖然有了分家的護佑，但依舊危機重重，鬼劍閣的這一輪攻擊算是過了，但下一輪攻擊尚且不知在何時。
而且烈兒這是第一次出遠門，前途渺茫尚未可知。就近在眼前的炎兒，也是身中劇毒！現在的鳳家，不容樂觀啊！
他抬頭看著才出地平線的太陽，盡管現在的眼光沒有絲毫的溫度，但依舊令人無法忽視那灼熱的光芒。
“但願，烈兒能夠平平安安，老夫也算是對得起她娘親在天之靈了！”
隨即，便是一聲擔憂的歎氣聲溢出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