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沒了休書,怎麽撇清關係

她想要看看鏡子裏的自己,隻是手才碰到蒙住眼睛的紗巾,就被身旁的連衣笑著阻止了,“別啊郡主,殿下還沒看過呢。”

連衣小心翼翼的牽著她出去,院子裏,夜合花白色的花瓣不斷的飄落下來,那個人,一雙漆黑幽邃的眼眸望過來,然後什麽都看不到了,隻能見到那人穿著一身火紅的嫁衣,唇間含著抹他想保護一輩子的笑意,一步一步,朝著他走來。

他喜歡看她朝自己走來的樣子,這不長不短的一段路,就像是提前昭示著她以後的命運:無路可走,隻能向他!隻有他簫樞念的懷抱,才是她紀雲卿最後的歸宿。

雲卿懵懂的由連衣牽著走,然後有什麽拂過她的臉又輕巧墜下,眼睛被蒙起來後,觸覺便越加的敏銳,她能感覺到,這是院子裏的夜合花花瓣,她想要睜大眼,喚道,“樞念。”

隨後身體被納入一個熟悉的懷抱,有人將頭輕輕拱在她的頸間,低頭笑的開心,“雲卿,我真喜歡,真的好喜歡。”他說著,尾指一勾,就從後將蒙在她眼睛上的輕紗摘落。然後退開一步,含笑著將她上上下下的看了個夠。

雲卿慌忙低頭,在瞥見自己身上的那一抹紅時,一下子怔住了。

她慢慢的伸手在衣上摩挲著,看到那熟悉的花紋,熟悉的一切……她曾幫雲蓮穿上過嫁衣,卻如何不知,這樣的花紋,隻有女子出嫁時穿的嫁衣才有。

隻是自己身上的這身,卻比雲蓮的那一件,質地更好,更名貴而已。

“樞念……”她抬頭看他,怎麽也想不到他竟會騙她穿上了嫁衣。

男人有些委屈的蹙眉,一雙讓人沉醉無比的眼眸裏,卻氤氳著稀薄的霧氣,“你又不肯嫁我,我卻極是想看到你穿嫁衣的樣子,雲卿……”他靠近她一步,語氣愈加的輕柔,“喜歡嗎?”

“喜歡,我很喜歡。”她笑著撲過去抱住他,緊緊的擁住,眼圈微微紅著,心中有千言萬語,到如今也隻有一句重複了無數次的,喜歡,喜歡……

純白色的夜合花輕輕砸在兩人身上,小安子和連衣不知何時已經走開了。

小小的院子裏,也唯有小小的兩個人,品味著彼此所謂的幸福。

那院門虛掩著的地方,也還是有寧謐柔和的訊息傳出。

葉倚琛如被驚雷劈了似的呆立在原地,右手被他死死的抵在喉間,發出無聲的嗚咽,真的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葉倚琛去祁陽的聖旨還是定了下來,雲蓮在欽安殿跪了許久,又往穆華殿裏苦苦哀求,可都沒有辦法,他這一去祁陽,已經木已成舟。

“葉倚琛,你就當真這麽不願見到我,寧願去祁陽那邊衝鋒陷陣也不願麵對於我,是不是,是不是啊?”雲蓮衣著華貴,發髻也早是婦人的裝扮,明明高貴如斯,衝口而出的怨恨和潑辣卻像是市井刁民般,讓葉倚琛越見越是心煩。

伸手拂開她又一次的靠近,他麵無表情得看她一眼,“我身為端宥朝的將軍,食君之祿就得忠君之事,此事你不用再說。”

“什麽鬼話,葉倚琛,從小到大,哪件事你有瞞過我的眼睛,想說什麽便直說,不要扭捏著藏著掖著。”雲蓮狠狠的一拍桌子,怒目而視。

葉倚琛深深看她一眼,然後從袖子裏拿出一張紙,輕輕拋到她麵前,她驚惶失措的拿起來看,隻看到那上麵一個離字,就禁不住渾身顫抖,那紙也被她憤怒的撕扯著,弄成了碎片。

“休離,休離,你居然……”尖

聲叫著將手裏的紙屑拋向他,“你要我怎麽做啊,你讓我以後怎麽活,葉倚琛,你難道就不能愛我,為什麽。”

葉倚琛靜靜的看著她,“晚了,雲蓮,從我當初明知道和你有了關係卻遲遲不肯娶你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我的心思。”

雲蓮終於絕望的跌坐在地,她竟然從葉倚琛的眼裏,看到了絕望,整個人滑坐了下來,她竟也覺得自己現在,心如死灰。

“好好找個人,再嫁了吧,雲蓮,不用等我回來了。”他也不會,再回到這裏了。

“不要再怨恨雲卿了,她沒有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的人,是我!”

“我離開,也並不是因為雲卿,而是我……我的緣故。”

那個人一步一步從她眼前離開,穿著那泛著冰寒的盔甲,一點點從她麵前消失。

雲蓮緊緊的抓著自己的手,白皙的腕子被她深深抓出幾道血痕來,她忽然淒厲叫了起來,“沒了休書,我看你怎麽和我撇清關係,葉倚琛,咱們生生世世就這麽耗在一起,耗在一起了。”

端宥朝,塵帝四十年。

葉倚琛率大軍前往祁陽,祁陽質子寒秋十裏相送,於葉倚琛拜別,神情激動。

從早先祁陽那裏有戰事起時,他就擔心不已,在端宥朝中權貴那裏奔走,起先已經說定了是讓信陽王陽逸開赴祁陽,可卻被淑妃一攪,又停滯了下來,這次戰事越加頻繁,朝廷正不知該派誰人前往時,才新婚不多久的葉倚琛卻主動提了出來。

對於此,寒秋不可謂說不感激的。

葉倚琛大軍才走了一日,皇宮裏的郡主雲蓮,如今的葉將軍夫人也失蹤不見,她殿裏的人匆匆趕來水閣向雲卿稟告,卻說是雲蓮郡主追著葉將軍大軍離去。

雲卿極其頭疼的蹙眉,連衣在邊上本想勸她不要再管雲蓮,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反正就有這麽一個說法,但她知道自己恐怕說了也是白說,也便沒有開口。

雲卿急命人盡快追趕上去尋人,找到了,她若是肯回來便帶回來,若是不肯,便隨她上祁陽吧,反正雲蓮,又不是沒跟葉倚琛在戰場上呆過,雲蓮和葉倚琛在新婚第一天便有了爭執她也略有耳聞,可這些,她如今已不想再管。

那兩個人,現在和她,已沒了任何關係。

她如今有最為頭疼的一件事,該怎麽找到阿珞,無可否認,她這個人,天生有種執拗,想要呆在親人身邊,更何況是十月懷胎,生下她,如今又生死未卜的母親。

若她當真還活著也隻能說上天垂憐,若她死了,她也想找到阿珞的骨灰,待西梧王百年之後,將兩人合葬,生不能在一起,那便死同寢吧。

西梧王並不知道她已經清楚了自己的身世,定國公和雲卿的意思,都是先瞞著。

管家見兩人都這麽說了,也便沒再過問。

隻是每每看到西梧王露出那樣追憶的神情,又擔心太後對雲卿不利的焦躁,還是讓人看了心裏發酸,這個男人,隻是想保護身邊的人而已,可卻是最愛的人在犧牲了護著他。

雲卿派出去的人在偷偷找著阿珞,並不敢大張旗鼓的找,可手下的人有來稟報,說還有一撥人也在偷偷的找著什麽,雖沒有明確表現出找的是阿珞,但應該也和當初的舊事有些關聯。

定國公知道了隻讓她不要多心,想來該是西梧王的人在找。

隻是阿珞的事沒有頭緒,簫修祈那邊沉寂了些許時候,卻又在這時活絡起來。

汩塵直接越過了所有人向簫修祈下旨,將重要的事交與他來做,樞念麵上不說,但被這樣不公平對待的委屈卻還是有的。

所幸雲卿一直呆在他身邊支持著,兩個人像是在險境中的兩株草,相互扶持著,想要活下來。

莫桑那小鬼最近不知是膽子大了還是有人撐腰了,好幾次都是一個人偷偷跑出來找雲卿,隻要每每一看到樞念和雲卿,他便撅著個嘴,小爪子揮舞幾下,就將雲卿拽到自己身邊,然後虎視眈眈的瞪著眼前那個笑的溫和的男人。

“六叔,不要和我搶女人。”小孩抬頭惡狠狠的看著樞念,小拳頭握緊,“雖然她現在喜歡你,可是你會老的,誰都不會喜歡老男人的,等我長大了,我立刻娶雲卿。”他很肯定的點著小腦瓜子。

連衣正在邊上幫著沏茶,聞言呆了呆,手裏的茶水沒有注意,讓它一直流了出來,直到濺濕了自己的裙擺,她才驚呼一聲,跳了起來。

雲卿哭笑不得的看著這個小鬼,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她看向臉色有些僵硬的樞念,忍不住低低笑出了聲,“別和小孩子計較。”

樞念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正巧小安子縮著個腦袋來找他,隻是他離去時輕輕巧巧的瞥了眼莫桑,卻讓小鬼如同被鬼附身了般忍不住一下子跳了起來,害怕的直往雲卿懷裏撞。

逗的雲卿和連衣大笑起來。

忍著背上不知何時冒出來的冷汗,莫桑裝傻充愣的抱著她腰嘿嘿笑著,“你看,我能逗你笑吧,我能讓你天天這麽開心是吧,可我那個悶葫蘆六叔不會吧,所以雲卿,你還是把他踢了,我會好好養你的。”

連衣嘴角一個勁的抽搐,這小祖宗,誰養誰還不一定呢,她可不想她家郡主不能享福。伸手扒拉開小孩,她將雲卿護在身後,挺著胸道,“我說皇長孫殿下,這句話還是等您身板高了點,年齡大了些再說吧。”

“你,你竟然敢嘲笑本殿下,你……”莫桑被她幾句話說的急紅了臉,蹭蹭的跺著腳,卻礙於雲卿不敢有所動作,雲卿笑著在他跟前蹲下來,笑道,“我知道你是看我不開心,想讓我笑,我知道莫桑是個好孩子。”

“我才不是小孩子。”莫桑瞪著圓鼓鼓的眼珠子,氣的亂叫,“寒秋那家夥說的話一點都不能信,哼哼。”他亂哼哼著說著話,雲卿卻隻聽清楚了寒秋兩個字,暗想這關寒秋什麽事,想到這些話估計又是寒秋那人教的,她就不由的好笑。

別看寒秋這人一副俊朗淡然的模樣,其實心裏也是個有主意的人,又不肯安分,尤其是雙腿斷了後,便常愛在嘴皮子上占便宜,好多人都會因為見他第一次而被他那個模樣給騙的辛苦。想到這裏,她不禁低低笑了起來,“最近你常和寒秋一起?”

“恩。”莫桑悶悶的砸吧嘴,然後神秘兮兮的湊近她,小聲道,“我跟你說,最近太後在欽安殿發脾氣呢,那個什麽葉倚琛走了,雲蓮也跑了,可把太後氣的夠嗆,那個什麽連妃淑妃什麽後宮妃嬪還自以為是的要討好太後,結果個個都不清楚太後喜歡什麽,有好幾個還打算來我這裏套消息,哼,看我不好好耍弄耍弄她們。”

雲卿一怔,“有這回事?”

“你不知道吧,那個什麽淑妃還以為用什麽明珠能從我嘴裏套出什麽來呢,結果得意洋洋的去,最後還不是被太後給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生生的給轟了出去,還降了後妃品級,哎呀真是開心。”莫桑在一旁開心的哼哼哈哈,雲卿卻忽然心中一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