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爭風吃醋

雲卿回到水閣時,連衣已經急的要人出去尋找,見到她回來,才鬆下口氣。隻是看雲卿眉眼怏怏,有些擔憂的問她怎麽了。

莫桑勉強睜開眼睛,看看連衣,又看看雲卿,什麽話都沒有說。

倒是連衣驚詫的看著莫桑,有些驚愕,“郡,郡主……他是誰?”

莫桑斜斜的看她一眼,有些不屑的冷哼。雲卿將他的身份說了說,連衣的臉色就有些不大好,小聲嘀咕,“什麽嘛,都比不上六皇子乖巧,他……”

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她有些緊張的看看雲卿,見她一臉平靜,才放下心來,小心道,“郡主,奴婢去打聽了,那個寧兒……”

雲卿將手裏的莫桑交到宮女手裏,誰知道小孩睜開眼,一臉的厭惡,冷著眼說什麽低賤的手怎麽能碰他,雲卿無奈,怎麽這個小孩脾氣這麽差,空桐那麽好的性子,怎麽就教出來這麽個兒子,想了想,她隻好抱著莫桑聽連衣說清楚。

卻原來,那個寧兒與樞念相識已經有三年。

那年她離開,樞念追著她的馬車跑出來,遇到了三皇子,他卻並沒有跟著簫修祈回宮,而是流落在了帝都棲梧,塵帝雖將他賜給連妃撫養,但不久後便覺察到不對,派人出來找,他卻像是人間蒸發般沒有蹤影。

最後,還是柳昱無意中逛青樓時,發現的他,那個時候,怯弱少年的眼神不複清明,隻是那麽黝黑的,叫人看了挪不開眼,卻是他流落在青樓,是寧兒救的他,盡心盡力的對待,真心真意的愛慕,為了他,寧兒受了多少毒打,受了很多的苦,有整整一年,他們兩個像是在世間最底層的螻蟻,相互抱在一起掙紮著取暖,生活!

直到兩年前,柳昱終於將樞念帶回,開始受簫修祈的提拔,管理帝都棲梧的人口,不管是出生還是死亡,或者離開帝都,都靠他所掌管的民衙匯總。

“從那個時候起,柳大人便與六皇子熟了起來,一年到頭總會見上那麽幾次,隻不過每次見麵,都在青樓。”連衣或多或少知道雲卿有些不大舒服,聰明的避開了那個寧兒。

雲卿抱著莫桑的手無意識的捏緊,臉色有些不大好看,也就是說,兩個人是患難見真情?

莫桑不滿的嘀咕幾句,也無非是弄疼了他什麽的,雲卿深深蹙眉,片刻後,蹙起的眉舒展開來,她向來不是什麽好人,也沒想過要成全別人,她看上的,她想要得到,就這麽簡單而已。

第二天一早,樞念便等在水閣,像是往常般負手站在她的床前,微眯起的眼,明明帶著安靜,卻像是緊盯住獵物不放的猛獸,讓站在一旁的連衣忽然感覺害怕。

“六,六皇子……”她有些局促的立在一旁,“郡主昨晚累著了,還,還沒起!”

“不要緊。”樞念擺擺手,笑的溫和,從縫隙裏看到窩在雲卿臂彎裏睡的香甜的莫桑,在人看不見的角落裏,捏緊了手。

他周身散發著的冷氣讓連衣不敢再呆,不知道為什麽,以前那個可愛怯弱的少年如今讓她害怕的想要盡量避開,“六皇子,奴婢去請郡主起來。”

樞念衝著她笑笑,點頭許她進去。

幾乎是逃也似的奔進了屋子,連衣緊緊按在胸口,剛才那一股壓迫的氣勢,讓她差點不能呼吸。

雲卿果然是累著了,連衣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她叫醒,莫桑揉了揉眼睛又悶聲不響的睡了過去,雲卿倒是想起來今日和樞念約好要出宮,極快的收拾好自己,果然見到那人一襲黑衣站在她窗外,聽到動靜,轉頭過來

笑了笑,“你起來了。”

他伸出手來,含笑道,“我們走吧,外麵有好吃的。”臨了,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又在後麵加上了姐姐兩個字。

連衣驚愕的瞪大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

雲卿倒是笑的如常,卻不將自己的手放入,“你等很久了。”她從屋子裏出來,素衣玉腰,看著男人不複稚嫩的俊臉,微微一笑,隨意的拍拍他的頭,“走吧!”

樞念腳步一滯,低眉一笑,原來摸頭以示寵愛,並不是他的專利,他的目光緊了緊,笑著跟上。他從來都知道,他不是太子,也不是簫修祈,他們要什麽隻需要眨眨眼,就有人會殷切的送上來,而他要的,卻隻有靠自己,不管是坑蒙拐騙偷還是算計陰謀,隻要結果是他想要的,就可以了。

紀雲卿是個什麽性子,他清楚的很,隻要認定了什麽,便會爭取,隻要是她想要的,越不屬於她的,她越會想要得到。他和她,其實是殊途同歸。

棲梧的大街一如既往的熱鬧,樞念對棲梧的每個地方都很是熟悉,常能準確的說出其中的一些小趣聞,逗的雲卿頻頻微笑,兩人之間倒還未有過這樣寧靜溫馨的時候。

雲卿有提起要幫他換個地方,樞念卻笑著說不用,“這個挺不錯的。”雖然是吃力不討好的東西,卻讓他發現於他有很大的用處,甚至能知道一些人所不知的東西。

“是嗎?”雲卿笑了笑,似是無意的問了句,“你的長命鎖呢?”

樞念臉上的笑意稍僵,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你不是知道的嗎?我送人了啊!”而且,那個人還拒絕不要了不是麽?

心底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她卻依舊笑著拍拍他的肩,“你都十八了,可有看得上眼的姑娘?寧兒她出身青樓,終歸……”

“我暫時還……寧兒?”他忽然訝異的挑起了眉,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匆匆離了開去,似乎在這一刻,把雲卿忘的一幹二淨。

“樞……”雲卿伸手想叫住他,然而她隻走了幾步,樞念早沒了蹤影,人來人往的大街,越是熱鬧的地方,她越不敢呆。一個人在九曲巷裏兜兜轉轉,她卻像走進了迷宮,再走不出去。這一輩子,都像要被困在這裏。

九曲巷這裏向來人跡罕至,她在這邊轉了兩個時辰,卻怎麽也轉不出去,又沒有人能夠讓她問路,她縱有千般法都走不出去。

天色愈晚,四周黑壓壓的一片,九曲巷裏,像是永遠有一個腳步在後麵追著她,她快那腳步也快……一種恐懼感,像是從心底滋生出來。隻是,不管她如何屏息靜聽,都隻能聽見自己越來越粗重的呼吸。

忽然間有隻手輕輕拍在她的右肩,她嚇的尖叫一聲,然而有隻手更快的捂住了她的嘴。

“是我!”樞念在黑暗中尋到她的手,五指穿插,慢慢的扣緊了上去,“別怕,是我!我來帶你回家!”

回家?雲卿怔了怔,隻是無意識的被男人牽著走,初春的風吹的人的身體有些冷,卻不知為何,兩人交握的手心,那裏的熱度正源源不斷的傳入她的掌心,試圖將她的心捂暖。

尚帶著冷意的夜裏,蒼蒼茫茫,暗沉寂靜,樞念拉著她的手穿插在棲梧帝都的九曲小巷道裏,月色似玉,照在男人的肩膀上,手上的溫度也是舒適暖和的,她忽然覺得就算迷了路也沒什麽擔心的,兩個人在一起,總會找到一條路的。

如果還是找不到,或許這樣走一輩子,也是好的!

隻是現實往往殘酷的很,心中的這個念頭才

起,牽著她手的那個男人已經停住了腳步,含笑溫和著看她,“我們出來了!”

“六皇子!”寧兒一直等在外邊,眼見他們出來,欣喜的迎了上來,雲卿的後背一僵,與他虛握在一起的手忍不住捏緊,樞念卻在這個時候放開了她的手,朝寧兒笑的溫柔,“你擔心做什麽,對這裏,沒有比我更熟的了。”

寧兒有些羞怯的笑笑,“我也知道,可忍不住要擔心,你……”

涼薄的唇角緩緩上挑,雲卿暗中握了握拳,輕笑道,“樞念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寧兒,他知道什麽該做,什麽才是對他好的。”

女人天生就比較敏感,寧兒感覺雲卿對她有些微的怒意,她忍不住後退了一步,眼圈就忍不住泛紅,“我,我……”

黑暗中的男人嘴角不由自主的帶起抹淺笑,卻抿著嘴不說話,抬頭看了看月色,他笑的輕鬆,“聽說城北有個花燈會,在棲梧已經傳了好多天了。”

聽他說起這個,寧兒似是鬆了口氣,含情脈脈的看向樞念,心中知道樞念這是為了替她轉移話題,她越表現的開心高興,雲卿心裏那股煩悶便愈加的重。她從未對人動過心,這次卻如此詭異的要和一個青樓女子吃醋。

隻既然是樞念想去的,她們兩人又如何有說不要去的道理。

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

據樞念講,這裏三月為一季,每一季的中間時段都會有一天被當地鄉紳籌辦花燈會,據說是為當地的適齡男女見麵用的,男子每到這時,便會打扮的英俊瀟灑來參加花燈會,而女子們,便會去一些商鋪買了中意的花燈,和同伴們一起來這裏逛,若是見到自己心儀的男子,便將花燈送給那位男子,若是那男子收下了,兩人便可以有進一步的發展,譬如約會,譬如婚嫁……

寧兒一路上都很興奮,一直都緊緊抓著樞念的手臂,笑的幸福,雲卿無意中瞥見寧兒頸間的那條穿著長命鎖的鏈子,心裏隱約有些不舒服起來,卻依舊跟緊了兩人,尋著一些棲梧有趣的事向樞念詢問。

樞念亦是有問必答,遇到自己清楚的,每每眼梢眉間都帶了些許耀眼的神采,寧兒見著,隱隱有些失落,這樣的樞念,不是她能給的。

燈稍月下,花燈的光亮似乎都要奪走月亮的光彩,穿梭的人群裏,滿街著了珠翠的遊春女,或提著花燈靦腆而走,找尋著可以相伴一身的人,或有淺笑著清唱山歌俚曲的嬌俏女子,歌喉美的,快要賽過了社神。

**自是尋常,相互看對眼的人,亦是會羞澀的笑著互牽著各自的手,往僻靜處走去,良辰美景,自是該盡情享用。

樞念和寧兒一直在前麵走,雲卿卻被有些繁複的花燈樣式弄的迷糊,問了賣花燈的人,才知道花燈也分好幾種,若是有人向男子奉上了水仙花的花燈,男子接下了,便是答應與之戀愛。

可若是接下了女子送上,帶有金線百合的花燈,那便是答應娶這個女子為妻。

雲卿聽了,臉色微紅,她竟想不到棲梧城裏竟有這般有趣好玩的習俗。

那賣花燈的老頭見她的模樣,不由笑了笑,“瞧姑娘的樣子,是不是心裏已經有人了!”他說的肯定,指指她含春的眉目,笑道,“那上麵都寫的清清楚楚呢!”

他說著,又指指一個方向道,“老頭子我看多了男男女女,倒是覺得有個人和姑娘配的很。”他捋著胡須嘿嘿笑個不停,雲卿看他手指的方向,分明就是那個被寧兒挽著胳膊的樞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