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拿話套我

雲卿笑著看他,慢慢的,連眸光也溫柔起來,“你說的對。”她柔聲輕笑,聲音清越,語氣溫柔,“耽擱了這麽久,誰都急了不是?”

“那還不快放我們出去!”離公子得意的笑了起來。

雲卿起身,拍拍顧俊的肩,“顧大人,留下這個離公子,其他人,便都放了吧。”

顧俊懵了,似是不敢相信。

那牢裏的犯人也是驚愕的瞪大了眼,那個離公子的臉色先是一陣灰敗,既而吼叫出聲,其形似癲狂了般,“不是我,你憑什麽說是我幹的?”

雲卿本要動的腳步一頓,笑著轉過身來,靜靜的看著他,在見到離公子眼裏煩躁盛起,連手都開始無意識的胡亂擺動時,她才突然開口,“那個女人想來長的美豔,否則你也沒有欲望想要嚐嚐她的滋味!”

“誰說她長的漂亮,那個醜女人,我才沒有碰她……”他被逼的急了,忍不住脫口而出。

話才一出口,他臉色便煞白一片,眾人都一臉明白了似的看向他。

顧俊冷笑,“離公子,你不是說從沒有見過那個女人嗎?”

“你,你拿話套我?”離公子憤恨的看向雲卿,眼中的殺意,恨不得殺了她泄憤。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雲卿上前一步,站在他麵前,“我說到那女人被人奸汙,隻有你臉露不屑和疑惑,我說那女人屍體被發現是二十日前,隻有你臉上有驚訝,冷笑和譏諷,如果不是早已知道事實,又怎麽會是這幅表情?”

“離公子,你一直很鎮定。”雲卿惋惜的看他一眼,“你知道我一直在套話,所以你盡力表現的很平靜,很無辜,還順勢搬出你的叔叔,想要混淆視聽,可是城府再深,再鎮定的人,臉上也會有真實的表情,雖然很短,可已經足夠。”

離公子臉色越加慘白,右手抖個不停。

“你聽到我說的不對,先是驚訝後是反應過來的不屑然後才是故作的鎮定。”雲卿看著離公子的目光慢慢變寒,“我曾聽聞,北至中的紈絝公子哥兒,仗著家中有權勢,曾一度迷上了殺人打架的遊戲,於你們來說,殺人已不是新鮮事,對於刑罰也根本不會心存恐懼,就算是要裝,也得有時間讓你準備不是麽?”

她如此一說,顧俊才反應過來,“噢,怪不得你剛才怕的比其他人要晚些。”

“我看過昨天你們做的供詞,隻有你的最詳細最完善,將你自己每個有嫌疑的點都避了開去。”雲卿繼續說道,“所有人中,或許隻有你最沒嫌疑,可我偏偏覺得你最有可能。”

“十八天前的事,若不是有心去記,誰會說的這麽詳細這麽順溜,這麽於己有利?”她慢慢的擰眉冷笑,“離公子,我說的可對?”

“對,對極了……”離公子一直默然著盯著地麵,在他獰笑著說出那話的同時,他的手已經狠狠的向雲卿脖頸上掐去,“你這個賤女人,我殺了你!”

“郡主小心……”顧俊大驚失色,眾人卻被他那一聲郡主叫的驚呆了,誰都知道,如今這北至隻有紀雲卿一位郡主。

還是那個棲梧來的大漢最先反應過來,朝離公子撲了過去,死死的壓住他,怒叫道,“還不幫忙?”

呆愣住的人這才反應過來,齊齊湧上去將那離公子用繩索綁了起來。

雲卿並未受到過大的驚嚇,隻掙脫間,罩在頭上的風帽掉落下來,露出那一張豔冠天下的臉來,地牢裏的男人眼中閃過驚豔的神

色。

被人這樣盯著看,心中難以抑製的浮起煩悶,她背轉過身,“聽聞顧大人清正,他犯的罪,你應該知道該如何處置。”

“你是個什麽東西,我叔叔可是王爺身邊……唔,你隻不過是個不受寵的郡主而已,王爺醉酒的時候,不止一次說過討厭你這個女兒……”

雲卿從未覺得話語傷人,可是如今這一句,還是叫她心痛難抑。回來三年父王對她的態度,便是傻子也瞧得出來,是極不耐煩和痛惡的,她的腳步晃了晃,眼底的寒意已跟著泛濫,“自古殺人者償命,這句話,不用我多說了吧!”

冷冷的說完,她甩袖便走。

顧俊冷笑著將離公子的胳膊死命一扭,“自尋死路,本來隻要發配個荒涼之地,關個幾年就可以了事,如今把命搭上去。”

離公子這時才覺得怕了,身子跟著不停的抖著。

其餘的犯人脫了嫌疑,自然都是給放了。

連衣不知下麵發生了什麽,但見雲卿麵色蒼白的上來,忍不住一陣心疼。慌忙要扶著她上車,有個人從按察司跑出來。

“郡主等一等……”雲卿回頭一看,竟是那個從棲梧來的人。

“雲卿郡主,小人是柳昱柳大人家的下人,我家大人說……”他話還未說完,雲卿的眉已經皺了起來,不待聽完就要走,這三年來,自從她收到過柳昱派人送來的一封,洋洋灑灑寫滿了十頁廢話的信來,她就吩咐下去,關於柳昱的書信都就地毀了,不用再呈到她麵前。

“我家大人邀郡主觀棲梧煙火,他說郡主看了信之後,必定是會去的!”

“你家主子跟著發癡,你也跟著發傻?”雲卿已經坐在馬車裏,聞言,眉間的冷寒,已隨著笑紋漾了開來,“皇上聖旨說的清楚,未經他傳召,我如何能去得棲梧?”

那人忙低頭,“我家大人說了,要回棲梧,憑郡主的本事必定是能做到的。”他說著雙手奉上了書信,“大人說,郡主看了這封信,必定是會想要啟程回去的。”

連衣疑惑的目光看看這人,又瞧瞧那封信,“郡主?”

雲卿沉吟半晌,還是伸手接過,吩咐人折返回去,直到駛過去一段路時,她才拆開來看。隻匆匆掃了眼,她的臉色一沉,眼中的目光,變得複雜。

連衣在旁覺得奇怪,“怎麽了郡主?”

雲卿慢慢將那信紙放在心口的地方,緩緩閉上雙眼,她回到北至三年,從來以為帝都的消息自己雖然遠在千裏,也還是會了解一二,而樞念的情況,她自認為知道的最是清楚。

這三年來,她聽到的消息,也無非是樞念和皇三子簫修祈生活在一起,他這個三哥極是護他,養著他的母妃也溫柔嫻雅,他在宮裏,不再受人欺淩,皇上也有意無意的將朝中事分派給他的幾個兒子做。

樞念雖然不在戶部吏部那些肥缺之位,但也算是有個正經地做事,雖苦些乏味些,可表哥傳過來的消息不都是他日日勤勉,頗受皇上器重嗎?還說朝中上下如今都對六皇子稱頌有加,個個都張羅著要將女兒嫁給他?皇上還有意封他為親王,賜他出宮建府嗎?

表哥和杜謙的消息不都是這麽傳過來的嗎?

她有時向往來棲梧的商隊打聽消息,說的不也是這個嗎?

可柳昱派人送給她的書信裏說的,為何不是這麽回事?

六皇子天資愚鈍,沒有三皇子機敏能幹!甚至比不得二皇子勇猛,朝中如今

盛傳,這太子怕極有可能被廢,而三皇子修祈怕是要後來居上取太子而代之。

六皇子貪杯好色,迷戀青樓女子,為此不惜與朝中權貴大動肝火,將吏部侍郎的兒子都打瘸了腿,皇上怒斥他,他還憤然離去,揚言非那個青樓女子不娶……

看到這裏,雲卿的手不自禁的抖了抖,臉色煞白,從未有過的失落感充斥心頭。

三年,過去三年!

原來那個少年她從未有一刻忘記過,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藏在心裏,不能忘懷。

隻是在那之前,樞念從未有說過喜歡她,從未說過有愛她,她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的在北至呆了三年,以為他會等她?

那個人從來都隻是依賴著她,把她當做活下去的救命稻草和希望,是她從來一廂情願的自以為是,以為他是喜歡她的!那是他還年少,她卻……

是了,她回北至三年,他從未來過一封書信,也從來沒有隻言片語傳過來,就算是依附著表哥和杜謙的書信而來,隨意提到的一句也沒有,而她亦如是的,以為自己還是那個少年的唯一,是那一個他永遠也不會想要離開的人。

可若然不是,他為何會說讓她不要離開,為何會不要命的闖進火裏救她,為何會那樣瘋狂的追了出來。

手無意識的攥緊,她纖細的十指緊緊絞在一起,臉色白的嚇人。

她越想心裏越加著慌,一時想過無數個念頭,有可能這事是真的,也有可能柳昱隻是在耍她,畢竟柳昱的性子,極有可能會做這樣的事,而表哥和杜謙,也沒必要騙她不是嗎?

連衣見她怔悚的如失了魂魄,一時急了,“郡主,郡主你怎麽了?”

雲卿回過神來,喃喃道,“樞念他……”

“六皇子?”連衣疑惑的眨眨眼,“六皇子怎麽了,表少爺不是來信說他過的很好,他……”

“他從沒來過信,連衣!”她的聲音忽然大了起來,唇邊的嗤笑無奈張揚。

連衣嚇了一跳,慌忙低頭,“可是郡主也沒去過消息啊?沒準六皇子以為郡主不再想管他,他……”

雲卿的眼簾垂落下來,隻雙手依然神經質的絞在一起,完全沒有方才的激越灑脫,臉上露出虛無一笑,深深吸了一氣,她已經鎮定下來。什麽事情,傳言都不足信,她要親眼見到親耳聽到,親自去弄清楚。

連衣在旁小心翼翼的看著,忍不住輕歎了口氣,其實雲卿有多想念那個怯弱的少年,她再清楚不過,隻是……她偷偷看了雲卿一眼,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她為了一個人如此失態,雖隻有短短的一會,可已經是足夠,足夠證明那個六皇子,在紀雲卿心裏的位置。

馬車才在北至王府停穩,就有小廝心急火燎的趕了出來,“郡主,王爺回來了,隨行的還有西梧的王爺。”

雲卿正下車的身子一頓,冷冷道,“我知道了。”

她帶著連衣去正堂行禮拜見,免得她的父王又說她傲慢無禮。

“父王!”朝著坐在正首的紀錫明行了一禮,他右手邊上還坐著一人,麵相極俊,飛眉鳳目,氣韻不凡,一身素雅霜色錦袍,讓他穿出些與眾不同的冷肅之氣。想來就是西梧王沒錯了。

雲卿正要行禮,那西梧王已站起身托住了她的身子,“不必多禮不必多禮!”激動中,他帶落了桌上的茶杯,‘咣當’一聲,那響動大的驚人。

紀錫明似笑非笑的看過來一眼,“岩西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