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瘋子

“茗。”白衣少年有靜靜的看了她片刻,才帶著些微的怔悚,慢慢開口,忽地,他的身子突兀的一動,朝著慕染靠近幾分。“小主子,不可……”平叔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連忙疾步想要製止。

然而,少年卻是冷冷的拂去他想要拉住自己身子的手,緩緩的站定在了慕染麵前,鬥笠之內,俊俏瀟逸如神般令人仰視的容顏之上,右額卻有一道略顯秀逸的血痕,沒有添一絲猙獰,卻是更加來的嫵媚別致,他的一雙斂紫雙眸緊緊攫住她的,刹那間一片光色琉璃,“我叫做茗,北,堂,茗。”

“哦。”慕染愣了一愣,北堂……似乎,有些熟悉,他剛才說姐姐要嫁給仇人了,那麽,他的仇人是誰?義父,他不是今日要娶親麽?難不成,他的仇人竟是義父?

她略有些好奇的看著他,不知為何,卻是想起了那個水中美的近乎於神的少年,有些驚異於自己此刻的想法,她眼神飄忽的連自己也不知道該放向何方,猛然間,她似乎在人群中有見著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向著她這一邊而來,神色間似乎還帶著一抹深深的無奈與擔憂,瞧的令人難受,竟是蕭默。

慕染一驚,在這麽一個日子,她隻是想要出來走走,如今見著蕭默,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想著,不能跟他回去。嘴角一撇,她已是飛快的轉過身,休養了幾日,她身上的傷總算好了大半,所以,要在這擁擠的人潮中避過一些人,怕也不是什麽難事。

蕭默已經在人群中見著了慕染的身影,隻是在乍見她身邊,竟有一個戴著鬥笠的白衣少年,卻不知為何,讓他心中升起一抹不詳之感,他才要喚人上前將慕染帶回,卻不料自人群中猛地瞥見一抹詭異的紫色,叫他忍不住大驚之色,那滿臉譏誚,癡怨的盯著那嫁車裏麵北堂倩的人,一身紫衣飄渺,卻每每都隻能讓人感受殺伐之氣,那不正是冥衣宮現任的宮主,宮碧君。

這個女人。蕭默不由暗恨,然而,再次抬眼時,慕染卻已不見,竟連那個曾站在她麵前的白衣少年也毫無蹤跡,“可惡。”他不由暗哼一聲,總是平靜的麵龐第一次出現了一抹異樣,“長卿……”他淡冷的喚道。

悠閑的坐在茶樓最靠近外側之處,是一個穿著藏青色長袍的少年,聞言已是略略抬眸,猶豫了一下,他終是站了起來,慢慢的走到了蕭默麵前,“父親。”

蕭默微有些不豫的看他一眼,隨即一雙眼卻已是狠狠的逼住了宮碧君的身影,“你去保護少爺,是那個帶著銀色麵具的孩子,務必將她毫發無傷的帶回府。”

少爺?是那個帶著銀色麵具,全身散發著一抹清冷哀傷的少年麽?

蕭長卿順著他的視線飛快的瞥去一眼,那邊廂宮碧君也正好轉過頭來,兩個人的視線出乎意料的一接,驚的他的腳步不由的一個踉蹌,這個女人,到底是如何的心傷絕望,會叫她眼中露出這樣死灰的顏色。

“還不快去。”耳邊忽的傳來蕭默的一聲低喝,蕭長卿不再遲疑,慌忙尋著剛才慕染消失的方向,飛快的扒開興奮不已的人群,急掠而去。

宮碧君輕輕一笑,臉上已是笑靨如花,紫衣輕拂間,她已是到了蕭默麵前,“蕭大哥,別來無恙。”

輕輕哼出一聲,蕭默飛快的轉身,“有人要見你。”說著,已是不再看向身後,快速的向著一個方向而去。宮碧君也不遲疑,隻是冷冷的瞧向那個與她心中憤恨著的女人長得相似的北堂倩一眼,冷笑著跟著而走。

他不說,她亦猜得出,是誰要見她。

果真,那負手背對著他們而立,光看背影,就已是俊挺不俗的人,還真是今日本該是新郎的崔思逸。蕭默將她帶到,便自動的小心離開。

“放著一個國色天香的新娘子不管,卻要來見這小妹,也難為崔二哥了。”宮碧君嗤笑一聲,在離崔思逸幾步之遙慢慢停住了身子,崔思逸的背影有些冷,讓她不自覺的微顫了顫身子。她很是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惹了誰也不該惹他,隻是,她偏就要試一下,自己,到底能將這個總是溫和笑著的人,惹到何種程度。

“大哥和大嫂,是你殺的吧?”崔思逸的肩,不易察覺的一動,轉而已是微笑著側轉過身來,那不達眸底的笑,著實讓宮碧君忍不住倒退一步,“情絲蠱,也隻有你冥衣宮能拿得出來,是也不是?”

“那個賤人的女兒,是不是在你府上!”隻略一聽他話裏的意思,她便知道他清楚了所有,她尖聲大叫起來,麵上帶著瘋狂之色,現下,在他麵前,她似乎隻能用瘋狂來掩飾心中的不安,這個男人,在他的大婚之日,跑來這裏和自己說這些,到底是有什麽意思。

崔思逸仿若並未看見她這般瘋狂的大喊大叫,他隻是慢慢的又轉過了身,雙手輕輕的攀上了那延出的一截花枝,放到鼻下輕輕嗅聞,“不僅大哥大嫂是你殺的,向人告密,說北堂倩是聖女的人,也是你吧!”他的手忽地輕輕一動,“咯嘣”一聲脆響,那截花枝忽地一個顫動,轉而已是被他折落了下來。然而,他的這個動作,卻讓宮碧君禁不住的一陣心冷。

“哼,北堂倩與我何幹,我要知道的,隻是那個賤人的女兒是不是在你那裏。”宮碧君尖聲叫了起來。

“你要做什麽,我都不會過問,隻是……”他擒著手中的花枝,側轉過頭來,盯著她,眼中冷冽之光盡顯,“隻是,妨礙了崔家的人,必須得死。”

宮碧君的臉色在刹那間變得慘白,瞧著他越來越冷的臉,額上已是冒出細密的汗珠,禁不住連連倒退。

“那個賤人……”

“賤人你在說誰?”崔思逸忽地站住了腳步,眼中不可察覺的泛起一抹怒傷。

宮碧君嘴角一勾,驚慌不已的身子已是靜靜的站定,微抬了眸直視他,“果真,崔思逸

,莫夕顏還真是你的死穴。”

“你……”崔思逸麵色微白,猛地攥緊了雙手,那花枝尖利的末端刺進了他的手心,叫這空氣中也彌漫了絲絲血的淡腥味,似乎隻是一瞬間的怒傷,隻一個片刻,在人前的那個崔思逸,已是回來,“你在胡說些什麽?”

“大嫂大嫂叫的還真像是那麽一回事。”宮碧君麵上帶著譏誚,纖細的蔥白似的手指略略一點前額,嗤嗤一笑,“其實你心中應該很是厭惡這兩個字語,你以為你掩飾的很好,卻不知女人天生便是敏感,你的兩位夫人,怕是都有所察覺吧。”

“哼,那又如何?”崔思逸驀地咧開嘴一笑,右手輕輕一拋,那花枝已是斜斜飛出好許,“那又如何?她們知道又如何,你是不是還想要來例舉我會放過北堂倩,繼而帶她回府,娶了她,都是因為夕顏,你愛這般想,於我,又有何幹係。”

“縱然我確實偷偷愛著自己的大嫂,如今你再將這扯出來,亦沒有用了,隻會讓更多的人,知道你宮碧君因愛成恨,幹出一些殺人泄憤的勾當。”崔思逸笑著走近一些,細細的看著她已然有些僵硬了的臉,“冥衣宮的宮主尚且這般,那時候,世人會如何看待冥衣宮?”

“不用你管。”她的雙腳幾乎是無意識的連連後退,她不知道他說這番話的用意,明明是說妨礙崔家的人,都要死,卻為何還要這麽羅嗦的說這些話,他真正的想法她不得而知,隻是卻知道,此刻還和他待在一塊,必定不會有什麽好事。

“咱們來做個交易如何?”崔思逸見著她的動作,似乎越來越覺得好笑,那嘴角彎彎的牽起,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當中真的有什麽能令他開心的事。隻有宮碧君清楚,此刻的他,是怎樣的讓她心驚膽寒。“我放你走,我給你十年時間,培養一個人,毀了崔家。”

隨著他輕巧的將口中的話語一字一字的道出,宮碧君也便愣在了當場,怔愣了片刻,她終是反應過來,驚懼的連連後退,“瘋子,崔思逸你瘋了……”他的使命不是守護崔家,不是所有妨害崔家的人,都是與他為敵麽?她在驚惶中猛然轉身,紫色輕紗略略一晃,便已是急惶的掠離,崔思逸隻瞥見眼前紫影一閃,卻哪還有宮碧君的影子,他也不急,隻是嘴角突兀的泛起一抹詭異的笑。

“就這樣讓她走了?”蕭默雙眼望向她倉惶消失的方向,靜靜的問道,然而,他的眼中波瀾不驚,似乎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本來就隻是想要嚇嚇她。”崔思逸小心的將受了傷的手,往袖子裏縮了縮,才要說話,不遠處忽地響起一聲尖利的驚叫,雖是稍顯著稚嫩之聲,卻能讓人輕易聽出這個聲音的主人心中的恐懼。兩人飛快的對視一眼,心中齊齊一震,若是要發生什麽事,趁著這樣歡慶的日子,怕是最合適不過。幾乎是心有靈犀般的,兩個人急急朝著那個聲音的方向處飛奔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