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我也是有苦衷的
“身體好些了嗎？”
咖啡廳內，蘇亞低頭隨意地攪拌著麵前的咖啡，看著漫不經心的動作，卻也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風情，不自覺的就吸引了別人的目光，蘇顏盯著她的手，不自覺地就出了神。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是那麽地優秀，惹眼……
從小到大，自己習慣性得就跟在她的身後，追隨著她的腳步，想成為和她一樣優秀的人，可……
“身體好些了嗎？”
以為蘇顏沒聽到，蘇亞稍微加重聲音，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
“啊？我，沒……沒事了……”蘇顏迅速回答，抬起頭本來想拿桌子中間的紙巾，不料手不小心碰到麵前的咖啡杯，隻聽見“叮”一聲脆響，杯子一歪，咖啡順著桌沿就流到她的裙子上。
今天她穿著一條米粉色連衣裙……
烏黑的咖啡打在裙子上，讓人想要不注意都難。
“我真是太不小心了……”蘇顏滿臉尷尬，看了看旁桌人異樣的目光，再看看蘇亞，感覺臉頰像是被火燒著疼。
蘇亞消失這幾年，她一個人帶著蘇晞，為了掙錢，她有時候覺得自己臉皮已經厚到刀槍都戳不破的地步，這不過蘇亞不過私下見一麵，竟然緊張到咖啡杯都會不小心打翻，真不像是她的風格！
蘇顏垂眸，帶著幾分自嘲的笑了笑，“我先去洗手間處理一下。”
說完，就要站起來，蘇亞卻提前一步拉住她的手，“稍等。”
她摁下桌邊的服務鈴，一個穿著製服的服務員急匆匆跑過來，蘇亞帶著幾分羞澀地笑了笑後，手指了指蘇顏，細聲詢問，“這附近有沒有服裝店，能幫忙買套衣服嗎？”
“不用了，我自己處理一下就好，”蘇顏急急開口，在沒搬去和戰驥一起住之前，她也是這家咖啡廳的常客，這家店服務態度究竟如何，蘇亞不知道，她自然是清楚的。
十塊錢一杯的咖啡，還想要什麽服務態度？
“嗯，附近的確新開了一家購物商場，小姐稍等，”大跌眼鏡的是，這個服務員幾乎沒有什麽任何猶豫就答應了下來，蘇顏看著他，這才發現，他看著蘇亞的目光帶著些許癡迷……
這才說了幾句話？
蘇顏搖了搖頭，竟不覺得意外。
蘇亞就該是這種有著萬般光芒，讓人想要不注意不動心都難……
那服務員去買衣服之前，又特別貼心地給蘇顏上了一杯一模一樣得咖啡，得到蘇亞輕聲道謝後，蘇顏看他出門穿馬路的腳步都是飄著的……
“我還是第一次在這家店享受這種服務，”看著那服務員蹦蹦跳跳的模樣，蘇顏情緒恢複了少許，扭過頭，看著蘇亞，開始說正題，“你今天找我是為了什麽事？”
卻不想，蘇亞把重點全部放在她的前半句話上了，打量著這家並不算大的咖啡廳，眼裏露出並不是特別明顯的嫌棄，“你經常來這裏？”
“以前的確是，”桌上的價格本正好開著，蘇顏翻了一頁，點了點一張圖片上的肉鬆麵包，“小晞很喜歡吃這款麵包，以前我們基本一個星期會來一次，不過之後搬去跟戰驥去就不經常來了。”
“那我們
現在給他買一個？”蘇亞雀躍得說著，在看見上麵寫著的價格後，臉色陡然一變，“這才……兩塊錢一個？他愛吃這東西？”
蘇亞撐大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材料，加工，還有利潤，全部加起來才兩塊錢，這東西能吃嗎？有保證嗎？怪不得上次我抱他覺得他輕的厲害，蘇顏，是不是因為消息不是你親生的，你就舍不得在他身上花錢！”
“怎麽可能！”蘇顏也跟著瞪大眼睛，蘇亞說她不是蘇晞的媽媽，這個是事實，她不能反駁，她說要把小晞帶去加拿大，她也沒有立場說什麽，可她怎麽質疑她對小晞的真心！
當年她那樣不告而別，小晞那麽小，自己又什麽都不懂，她完全可以把小晞送去孤兒院！
可她沒有！
她把他養大了，不僅僅養大了，還養的很好！
在遇到戰驥之前，自己生活條件可能是沒有那麽好，但是對蘇晞，隻要自己兜裏都十塊錢，她就能給他用九塊錢。
他是把小晞當成親兒子在養，蘇亞她……她憑什麽這麽說。
蘇顏眼睛都紅了，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委屈的，蘇亞這才發現自己之前的話說得有點重了，鼻子一吸，拉著蘇顏的手，眼眶紅的比蘇顏還要快，“顏顏，對不起，我又失態了……”
“我虧欠小晞太多，一碰到他的事，我就精神高度緊張，嘴巴就完全不聽我的，我……我不是有意的，”蘇亞眼眶裏含著淚，配著她那張精致的臉，看著真的就是我見猶憐，“我知道，這些年你很辛苦，我或許都沒資格指責你，可是……可是……可是小晞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他身上還流著我的血，現在他卻正眼都不看我一眼，顏顏，我這幾晚睡覺都睡不好，我一想起那張小臉，我胸口就跟著疼，都說孩子跟媽媽的貼心小棉襖，他怎麽可以這麽對我呢？”
蘇亞越說越激動，眼淚就跟不要錢的自來水似的，一開了閘，嘩嘩嘩往外流。
一開始哭的是楚楚可憐，後來鼻涕眼淚雙管齊下，就不是那麽養眼了，可不好看又會如何？
這樣的蘇亞看著才像是一個正常人。
蘇顏還是第一次看她哭成這個樣子，記憶裏，蘇亞是優雅的，迷人的，是她心目中唯一一個能夠真正稱得上是“女神”的人，現在她卻在自己麵前，眼淚鼻涕一起流，哭的像是個丟失了心愛的玩具的孩子……
蘇顏心一下子揪起來了，她想起父母剛剛去世那段時間，想起親戚那些險惡的嘴臉，想起當年的蘇亞，如何用那孱弱的肩膀支撐起姐妹倆的生活……
“姐，”蘇顏拿起桌上的紙巾，遞到蘇亞手上，看著她哭得鼻子通紅，隻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碎成一片片的了。
當年那麽多困難，她們都咬咬牙撐過來了，現在為什麽反而變成這樣了呢？
“姐，你真的那麽在乎小晞嗎？”
蘇顏試探性地問，哪知，這話一出，蘇亞哭的更厲害了，“她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我不在乎他還有誰會在乎他！”
蘇亞哭的不響，甚至都沒有影響隔壁桌的人，可她身子抖得厲害，就像是秋風中掛在枝頭飄零著的樹葉，顫巍巍的，讓人忍不住就想上前給她
一個暖心的擁抱。
“既然那麽在乎，當年為什麽要不告而別呢？”終究還是問出了埋在心裏多年的疑問。
當年那段時間對自己來說，可真的是天塌下來般黑暗……
她心裏甚至止不住地有些恨她，恨她人間蒸發般地消失，恨她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在一夜之間長大，不僅僅要想辦法養活自己，還要帶著一個小拖油瓶……
現在她好不容易習慣了這所有的生活，進入所有角色，她卻突如其然出現，說要帶走小晞，帶他去加拿大……
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她害自己這些年過的這麽辛苦，現在回來卻是一副好姐姐好媽媽的嘴臉！
蘇顏心裏憤憤不平，她甚至都不願意再認這個姐姐，戰驥卻告訴她，自己的解藥是蘇亞拿過來的……沒有和他提任何要求，就把解藥給他了。
這根本就不是她的性格啊！
那麽精明的人……
蘇顏五官扭曲著，她答應今天的邀約，就是想和蘇亞麵對麵，把所有的事情都說清楚，唇瓣翕動這，正準備開口，蘇亞鼻子一吸，眼淚來的更凶了，“我也是有苦衷的，當年……當年……”
她哽咽著，似乎回憶起極其痛苦的往事，眉頭緊皺著，開始泣不成聲。
“我現在也很後悔……顏顏，你可以恨我，你可以不原諒我，你甚至可以狠狠給我一巴掌，可你不能否認我的身份，我才是小晞媽媽，他身上流著我的血，”蘇亞抓著蘇顏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著救命浮木，力道大地像是要把蘇顏得手硬生生掰斷了，“顏顏，小晞聽的話，你幫幫我，讓他跟我親近親近，我求你，求你……”
求……
若不是親耳聽到，真的沒辦法相信，這兩個字是從一向自甚清高的蘇亞嘴裏說出的。
她嫉妒蘇亞平淡風情，波瀾不起，爸媽在世的時候總笑眯眯地說，蘇亞性格一看就是幹大事的，潛移默化，幾乎是從小時候，她就一直在幻想，幻想如果有一天能看見蘇亞為了一件事痛哭流涕甚至低聲下氣……
有一段時間，為了惹蘇亞生氣，她甚至故意把她心愛的鉛筆玩具弄壞，或者把家裏東西打碎栽贓嫁禍，可麵對破損的玩具，爸媽的責備，她都是一聲不吭地忍下來了。
到了後來，爸媽去世，她也沒掉一滴眼淚，在鄰居幫忙下料理完後事，然後拍著那時候躲在房間不願麵對事實的自己，堅定地說，以後就由她來照顧她，那時候，蘇顏隱隱明白，要讓蘇亞痛哭流涕，恐怕比太陽從西邊上升還要難。
再後來……
她的雲淡風輕，她的波瀾不驚，就成為了她所以安全感的來源，她也一直在努力，努力成為像她這樣的人。
誰又能想到，這麽多年後，年少幻想的場景竟然毫無預警地發生了，以無法預算的姿態。
而她，不僅僅沒有半分開心，還隱隱覺得心酸。
她的姐姐……就是應該高傲地活著，不顧他人異樣的目光，瀟灑肆意。
“夠了！這有什麽好哭的，”這種認知讓蘇顏有些不知所措，她猛然一聲厲喝，不僅僅讓蘇亞停止了抽泣，也吸引了周圍人怪異的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