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低聲下氣
舒遠在口袋裏摸了摸,似是想抽煙。轉念記起這裏是醫院,悻悻然把手放下:“我聽說,你和蔚蔚離婚了?”
“沒有的事。”
“那離婚協議書?”
“我撕了。”顧辛彥淡淡地道,眸光狠厲:“她想離婚,但我絕不同意。”
話說的那樣斬釘截鐵,加上堅定的眸光。舒遠也信了幾分,可他更了解自己的女兒,總不會平白無故地提出離婚。
目光落在顧辛彥身後的女人身上,舒遠握了握拳,總算是知道了原因。
“伯父,請讓我進去。”
這一次,舒遠沒有阻止。他剛讓開,顧辛彥便推開進去,身後跟著看護和林昭穎,舒遠皺了皺眉,也不好讓她離開。
兩人出現的那刻,舒蔚正和韋容青大眼瞪小眼,舒蔚被訓了一陣之後,心情也終於平複下來。
揚起眸子,便看見身形筆挺的男人站在不遠處,高大的身軀給病房裏帶來無形的壓迫感。
“顧辛彥,你還來做什麽?”韋容青沒好氣地道,她問舒蔚生氣的原因也不肯說,可想也想的到,定然是因為顧辛彥。
男人黝黑的眸子在舒蔚身上掃過一圈,最後落在她蒼白的臉上。修長的腿邁開,徑直走到床邊。
他低低開口,聲音有些沙啞:“你沒事吧?”
“當然沒事。你放心吧,孩子還在。”
“那你自己呢?”他沒有去注意孩子,目光隻留在舒蔚臉上,後者張張嘴本想質問,可抬頭就看見他身後的女人。
林昭穎還帶著溫柔的笑。
她笑什麽?嘲笑她差點沒有保住孩子麽?還是在向她炫耀,他們昨晚的激情?
舒蔚撫著心口,總覺得酸酸澀澀的,一陣陣的疼。她幹脆移開眼,不願看見那個得意洋洋的女人,一時間連空氣都仿佛凝滯下來。
雖然進了醫院,就避免不了見到顧辛彥,可他來就來了,帶著林昭穎是什麽意思?就這麽迫不及待的炫耀!
顧辛彥敏感地覺察到不對勁,聯想起兩人之間種種,濃眉緊蹙。
“昭穎,你先出去。”
“可是你身體還沒好……”
“出去!”
她轉身,眼角餘光和舒蔚相對,久久沒有說話。而後在顧辛彥的瞪視下,才肯轉身。
舒蔚皺皺眉,好似看見她嘴角閃過的笑意。本來隻當自己看錯,但下一秒,林昭穎狀若不經意地扯動衣角,露出後頸一道明顯的紅痕!
“那我在外麵等你。”
“我也先出去吧。”
韋容青跟著離開,病房裏頓時隻剩下兩人。顧辛彥確定她沒事之後,鬆了一口氣。
粗礪的掌心握住她的,把細致的手放在裏頭緩緩搓揉,替她避開冰冷,而把溫度漸漸染上。
“別鬧了好不好?孩子總是無辜的,你不開心,他也跟著受罪。”低啞的聲音在空蕩蕩的病房裏回響,男人幽深的眸子裏布滿了關切。
舒蔚愣了愣,猛地把手掌抽出來,他越是溫柔、越讓舒蔚感覺到他的心虛。
顧晨晨的話還回蕩在耳邊。
“你別得意,一個孩子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昭穎姐當初,也是為我哥懷了孩子的。”
她心裏酸酸澀澀的,幾乎要將整個人淹沒。許久之後,才緩緩開口:“孩子,有那麽重要嗎?林昭穎……不也為你懷過孩子。”
“你、你怎麽知道?”
原來都是真的,舒蔚說不上心裏的那股情緒的什麽,可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用力甩開顧辛彥:“既然誰
都能為你生孩子,為什麽非得是我?既然是我,又為什麽還和林昭穎糾纏不清?”
她可以不在乎過去,可絕對不能不在乎現在!既然口口聲聲有了她便夠,又為什麽還和林昭穎牽扯不清?
舒蔚深吸一口氣,忍住泛紅的眼眶:“顧辛彥,你心裏到底打的什麽算盤?真想……腳踏兩隻船嗎?”
可她舒蔚,絕不會是兩隻中的一隻!
顧辛彥知道她情緒不穩定,也不跟她置氣,隻努力平複心緒,握緊她的手:“我沒有這麽想。我說過的,有了你,昭穎就是過去式。”
“哪怕我曾經愛過她,哪怕曾經讓她為我懷……可那都是曾經啊。蔚蔚,你的眼睛,要往前看。”
他曾經以為有了林昭穎就是全部,這麽多年以來心裏念的都是那一個人。直到顧金死去,遮掩掉全部浮華。可之所以對昭穎好,無非是因為心底愧疚。
當初在病房外,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林昭穎指著他鼻子質問:“辛彥,金金呢?”
“他死了對不對……他不要我們了對不對?”那時的林昭穎猙獰而恐怖,把所有的罪名推往他身上:“是你害死了我們的孩子!”
顧辛彥有一瞬間的恍惚,他垂下眸,再度握緊舒蔚的手,用最誠懇和真摯的語氣說話:“蔚蔚,人總是要往前走的,不論以前有過什麽,別說那個孩子已經不在,哪怕……他還活著,也改變不了現在。”
“請你,往前看一看。”
舒蔚眼眶變得通紅,鼻尖一酸差點便掉下淚來。她從未見過顧辛彥這副模樣,可憐兮兮的,握著她的手,像把她看成全世界。
他說人要向前看,她也想往前看來著,那樣努力地睜大眼睛去看兩人的未來。即使他一次次維護林昭穎、即使他一再為了林昭穎失約,她也在努力地忘記啊。
可是,她畢竟是個女人,一個對婚姻和未來有著最美好期待的女人!
顧晨晨的話言猶在耳。
“反正,我哥喜歡的人肯定是昭穎姐,他告訴過我的,這輩子就隻愛一個女人。”
“那天晚上你打昭穎姐的電話,她為什麽沒接到呀,還不就是因為和我哥在一起。她們可親密了。”
“昨天晚上昭穎姐陪了我哥一整晚,房門關的緊緊的,猜也猜的到他們做了什麽。反正……反正你沒戲就對了。”
顧晨晨說的那樣清楚,林昭穎脖子上的吻痕還清晰如舊。他怎麽還有臉在這裏說過去?提未來?她不敢再信他的保證,既然過去的事都忘記了,為什麽每次都那樣維護?好似把林昭穎當成最珍貴的人,一點損傷也不舍得。
“顧辛彥,我們沒有未來。”舒蔚艱難地張張嘴,幹裂的唇瓣隻能發出嘶啞的聲音,可她依舊努力,盡最大的力量推開他:“我把眼睛睜到最大,用盡全身的力氣去看……也看不到!”
話落的那刻,男人如遭雷擊。
身形驟然僵硬,臉上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他無論如何也不敢想,這樣的話會出自舒蔚嘴裏。
手心裏的溫熱漸漸抽離,顧辛彥愕然地望著空空如也的掌心。像在一瞬間被人掏空了一般,整個人都變得遊離。
他這樣低聲下氣,還不行?
究竟要做到什麽地步才可以!
“為什麽?”舒蔚,你究竟要我做到哪一步?
他竟還有臉問?舒蔚嗤笑,他是真以為她不知道,還是把她當成傻子!
“我想,要一個生理、心理都隻有我一個人的男人。”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把幾欲奪眶的淚水盡數吞下,望著
他空蕩蕩的掌心,把一顆小小的鑽戒遞過去。
是那一枚他曾經扔掉的,上頭的字母依舊清晰。比舒蔚說的話,更要顯而易見:“可是你做不到。”
顧辛彥麵無表情地走出去,韋容青拉著他想說話,可一見他的表情便什麽也不敢了,也急急忙忙走回來。
“你們倆怎麽回事?”
“媽,別問了。”
舒蔚翻個身,把身子埋在暖暖的被子裏,一句話也不肯說,她如今單隻是想氣都覺得疼。
“好好好,那媽不問,你先休息。”
總歸是自己的女兒,韋容青不免有些心疼。替她蓋好被子之後,一整晚都守候在床邊。
第二天,是顧辛彥出院的日子。兩人冷戰的這幾天,醫院裏人心惶惶,因接收了顧辛彥而如臨大敵。
天空外布滿陰霾,雖未下雪,可氣溫依舊很低。這段時間王斯裏最近別任何人都過的淒慘,那天舒蔚沒有出現,自己進去匯報情況時,又被削。
總算是出院了,他毫不懷疑自己未來的日子會更加水深火熱。一大早便辦理好出院手續,他早早地開車在醫院門口等著。
顧辛彥還在病房裏,從昨晚開始,臉上便像打石膏了一樣,一點表情都沒有。
“辛彥,出院之後直接回家吧?伯母準備了你愛吃的,好好補補。”林昭穎自覺扮演好女主人的角色,王斯裏找來的看護隻能在一旁看著,都沒有用處。
“隨便。”他淡淡的吐出兩個字,眉宇皺成深深的溝壑,不論林昭穎怎麽說,都沒有半分笑意。
醫院門口,冷風乍起、吹散行人。
銀色卡迪拉克停靠在一旁,遠遠的就能望見站在一旁的王斯裏,顧辛彥和林昭穎並肩走出來,路過的人群都朝兩人投來目光。
他不喜,下頜緊繃。從林昭穎手上拿過行李。
“你才剛恢複,我來拿。”
“不用了,你也不是我什麽人,不需要為我做這些。”他冷冰冰地甩下話,明知會傷人,卻顧不上那些。凝著麵龐走遠。
豔紅的身影在醫院門口站了許久,外套下的手掌緊握著。她憤恨地朝男人投去視線,身軀忍不住顫抖。
他第一次冷漠拒絕她,林昭穎從來就知道,顧辛彥舍不得她。哪怕兩年前出了那件事,他總還是記著她的。
離開的兩年,她那樣自信。自信即使自己離開,也改變不了顧辛彥對她的心。自信她兩年之後的返回,隻會讓顧辛彥愛她更深。
可如今,好像錯了。
說到底,都怪那個女人!憑空出現,成為了顧辛彥的妻子,連她都沒有做到的事,憑什麽被舒蔚捷足先登。
甚至,她也懷上孩子!
“辛彥!”遠遠地看見有人從醫院出來,她不管不顧地朝前跑。尖細的高跟鞋在樓梯上艱難地行走,最後一個不穩朝前跌去。
身後傳來驚呼聲,顧辛彥轉身便將人牢牢抱在懷裏。
兩道身軀緊緊相貼,男人的臉在看見前麵人影的刹那,現出強烈的震驚之色,在瞬間把林昭穎放開。
舒蔚就站在不遠處,身邊伴著溫車盛,即使眼看著兩人如此親密,腳步依舊從容。
顧辛彥那明顯閃爍了幾下的眸子,在舒蔚看來,隻是心虛的表現。她忽然覺得自己真可笑,竟還抱著希冀。
以為一切都像當初那樣,是誤會。
嗬……
“看來顧大少在醫院過的挺滋潤的。”她嘲諷地撇撇唇,站定在兩人前方一級階梯上,素手插在口袋裏,揚起下巴對著林昭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