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隻剩下沉默
林諾提著保溫盒，和顧其然一起去了醫院看望顧長天，又伺候著他把晚飯吃了，坐在床邊上陪著老爺子閑聊。
林家做的飯菜都是清淡的，又配上酸辣的小菜，非常符合顧長天的胃口，他愣是吃了一大碗飯，又喝了不少湯，這才放下手裏的勺子，坐在床上和林諾，顧其然閑聊。
林諾早年照顧過自己爺爺，自然很懂的怎麽陪伴老年人，愣是把顧長天說的喜笑顏開，直到晚上8點這才放他們走。
臨走之前，林諾去了一趟洗手間，顧長天便拉著顧其然的袖子說道：“你真是找了個好媳婦，林諾可是個好女孩，家教也好，人也善良，性格還單純，你可別惹人家傷心，好好善待人家，這麽好的媳婦要是沒了，以後可再也找不到了。”
顧其然隻能強打精神點頭稱是，心裏卻更加的難受。
林諾從洗手間裏出來，又服侍顧長天躺下，給他蓋好被子，這才向他告辭。
臨走的時候，顧長天告訴林諾，要她下個禮拜休息了一定要再來看他，囑咐了好幾次，這才放他們離開。
林諾從醫院裏走出來，站在馬路邊上，大大喘了一口氣。
她心情也是非常複雜，她剛才在醫院裏，照顧顧長天所做的點點滴滴，也並不是全都在演戲，她叫他爺爺的時候，也是發自內心的。
也許是因為顧長天一直對她都很慈祥，和她聊了很多，再或許她在顧長天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爺爺的影子，所以有了移情的情緒，總之她心裏下定了決心，就算是和顧其然離婚了，以後沒事她也會來顧長天的。
顧其然站在林諾的身邊，見她突然站住了，便轉頭對她說道：“現在也不早了，你還沒吃晚飯，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
林諾轉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說道：“不麻煩了，我回去吃就好。”
這一次，她沒有再強作鎮定，而是真的冷靜了下來。
剛才在病房裏，林諾和顧長天談到了生死的問題，她沒想到病重到這種程度的顧長天，竟然一點都不忌諱說死這個字。
“人啊，總是要死的，現在我想想，隻後悔年輕的時候因為衝動做了太多的錯事，因為性格錯過了太多的人，經常想著，要是生命可以重來一回，自己肯定再也不會犯那樣的錯誤，除了這點，我並不害怕死去，因為這是每個人的歸屬，逆轉不來的，與其恐懼，不如正視。”
顧長天的話在她耳邊回蕩著，林諾走出醫院的時候，想了很多，突然覺得沒有那麽恨顧其然了，或者說，她想嚐試著放下。
以前她爺爺活著的時候，總是告訴她，人一輩子很短暫，一定要過的舒服開心，不要留下太多的遺憾，也不要因為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現在聽了顧長天的話，她心裏突然放下了一些事情。
與其把顧其然當成仇人一樣看待，讓自己心裏不舒服，為什麽不嚐試著放下呢，之所以會因為一個人感覺到難過，那肯定是因為還在乎，如
果能做到不在乎的話，應該就不會了吧。
想到這一點，林諾的心裏鬆了一口氣，情緒也真正的好了一些。
顧其然看著她的臉，發現和下午在林家小炒和她對話的時候，她的狀態和情緒又有不同，好像更加的淡定從容了，也不再逃避自己的目光，或者是故意避開和自己的接觸。
林諾就這樣站在他麵前，坦坦然然的看著他，拒絕了他的請求。
麵對這樣的林諾，顧其然隻覺得更加詞窮，說不出任何話來。
“你也回去吧，我先走了。明天下午我會來搬行李的。”
林諾看著顧其然說完之後，轉身便朝前走。
“林諾。”
顧其然在背後叫了聲她的名字，林諾停下步子，轉過頭，偏著腦袋看他。
他們之間隔出了好幾米的距離，顧其然看著她的臉，隻感覺夜色太暗了，一點都看不真切。
他吞了口唾沫，開口說道：“你能不能，不要搬出去，我……要是你搬出去了，被狗仔拍到或者被別人發現了，會拿這個來做文章的，說不定還會說我們夫妻不和。”
他很想告訴她，他不想讓她走，可是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隻得找了這樣一個借口來挽留她。
畢竟他知道，這個要求，對於現在的林諾來說，本身就很過分。
林諾眯起眼睛，看著顧其然說道：“現在搬回去，肯定是不可能，我也需要一個緩和的時間，等哪天我不再排斥和你相處的時候再說吧。”
說完之後，她轉身徑直走了。
顧其然看著她的背影越來越遠，慢慢模糊在自己的視線裏，突然想起上一次和林諾一起來醫院時候的情景，那時候也是從爺爺的病房裏出來之後，兩個人一起站在這裏，林諾說起了自己的爺爺，有些傷心，自己便提出了要去吃飯，林諾搶著說要請他，然後帶著他去了一個破爛的小吃棚子裏。
那時候她笑的多麽燦爛，一臉呲牙咧嘴的表情，在小吃攤上請他吃了酸辣粉，他還被那賣小吃的阿姨奚落，說他吃軟飯。
這一切都曆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可是現在，他卻隻能這樣看著林諾的背影越來越遠，沒有權利再讓她請自己吃飯，也沒有資格再叫住她，請求她留下來。
顧其然在馬路邊上站了很久，直到胃開始餓的抽痛，他才想起來，自己竟然一天都沒有吃飯了。
他想到上次林諾帶他去的那個小吃攤，沿著回憶朝著那裏走去。
沿著人行道走了幾分鍾，再轉過彎，就到了林諾說的那個小吃店。
那昏黃的燈光依舊亮著，簡易的塑料棚下麵，那個阿姨依舊在炸著土豆，顧其然心裏一酸，走向前去，看著阿姨說道：“幫我做一份炸土豆，再來一碗酸辣粉。”
阿姨忙著看鍋裏的土豆，頭也沒抬的點頭答應了。
顧其然這才彎下腰，鑽進了塑料棚。
可是他腦袋湊進去的那一瞬間，突然愣住
了，他竟然在這裏看到了林諾。
她正坐在上次兩個人一起吃酸辣粉的那個桌子上，驚訝的看著他。
顧其然愣了一下，接著走到林諾的旁邊坐了下來，林諾看著他坐到自己對麵，微微皺了下眉毛，沒有說話。
“沒想到你也在這裏。”
顧其然看著她，沉聲說道。
林諾勉強抽起嘴角，對著他笑了一下，說道：“好久沒來看過阿姨了，加上又餓了，所以就來了。”
林諾抬起頭看他，臉上帶著疑惑。
她不知道顧其然為什麽會來這裏，在她的印象裏，他不是一個會為炸土豆走這麽遠專程到這裏來的人。
顧其然看著她的表情，也勉強笑了一下，說道：“想到上次和你一起來過，就想來看看。”
林諾微微挑了下眉毛，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氣氛陷入了沉默，顧其然心裏沉重，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林諾則是什麽都不想說，隻是安靜的坐著。
阿姨端著炸土豆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她把炸土豆放在桌子上，朝著兩人各看了一眼，接著看著顧其然說道：“我記得你，諾諾的男朋友，上次來過的那個。”
顧其然看著她一時愣住了，過了幾秒這才微微點了下頭，算是默認。
阿姨又朝著林諾看了一眼，說道：“看你們這表情，是吵架了？”
林諾聞言，抬起頭看著阿姨搖了搖頭，剛想張口，阿姨截過話頭朝著她說道：“我懂我懂，年輕人嘛，吵架是難免的，但是啊，我和你們說，吵架是吵架，但是可不能賭氣到過夜，很傷感情的，有什麽事情好好的溝通，哪有不能解決的問題。”
阿姨說完之後，伸手拍了拍顧其然的肩膀，說道：“小夥子，諾諾可是個好姑娘，好好珍惜，現在這樣的女孩可不多了！男人嘛，大度點，有什麽事情你先道歉，她心腸軟，氣氣也就算了，哪裏還能不原諒你。”
阿姨說完之後，拍了拍手，又回到攤位上給他們兩做酸辣粉去了。
顧其然和林諾坐在位置上，一時沒了話語。
沒過一會兒，酸辣粉就端了上來，兩人便拿著筷子開始吃。
可是這一次，大家都沒有吃幾口就沒了胃口，可能是因為阿姨的那一席話，說的大家心裏各有所思，便吃不下東西。
一碗酸辣粉和一份炸土豆，林諾和顧其然吃了半個小時，看碗裏空的差不多了，這才放下了筷子，像是完成任務一樣鬆了口氣。
阿姨時不時的用眼睛看著兩人，一副吃不完你們看著辦的表情，林諾和顧其然都如坐針氈，怕吃得太少了又要挨訓。
好不容易吃完，顧其然拿出錢包，走出塑料棚，走到阿姨麵前遞給了她一張一百的說道：“阿姨，給你錢。”
林諾見他走了出來，趕緊站起身來，也拿出了錢包，拿出一張20的遞給阿姨說道：“收這個吧，零錢比較容易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