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誰來

昕兒諾諾的點了點頭,疑惑的離開了,她和妹妹經常來往書信,也沒聽她說要去皇陵啊。

帶她走遠後,盛山蓉慌忙伸手扶住齊蘿即將要跌倒的身子,“怎麽回事?憐兒不是和你一起去羅雲宮了嗎?”

齊蘿嘴唇一片慘白,腿腳酸軟的靠著柱子,雙臂搭在盛山蓉的胳膊上,緊咬著下唇,“憐兒她死了。”

盛山蓉愣了一秒鍾,然後抱住她,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她,“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我不是也快死了嗎?在這後宮裏,宮女無故消失是很平常的事情,你不要去想,忘了就好了。”

齊蘿垂下頭,一縷碎發從耳後掉落在臉頰,她的眸一怔不怔的望著地麵,隻覺得心寒。

月光籠罩著整個傾雲殿,這一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翌日一大早,齊蘿就被敲門聲吵醒了,她也是天亮之後才朦朦睡去的,剛睡著就被吵醒的感覺,饒是沒有起床氣的她也覺得心氣不順。

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身後,齊蘿頂著一雙黑眼圈,眼睛半睜半閉的去開門。

一拉開門,她的睡意就去了一大半,門口站著烏泱泱的一群人,為首的婆子嘴角邊有一顆碩大的黑痣,她笑起來眼睛就眯成了一條縫。

“公主殿下,奴婢是皇上派來給您穿衣打扮的王嬤嬤,咱們保證,今天您一定是南隋最美的!您用過早膳咱們就開始吧?”

齊蘿撓了撓腦袋,側了側身子,讓開了門,眾人提著東西才走了進來,瞬間空闊的房間顯得有些擁擠。

她看著那些人喝了一口白粥,卻怎麽也咽不下去,太讓人尷尬了,一群人看著她一個人吃!是誰都吃不下吧!

然,她可是吃貨蘿,這麽多好吃的放在麵前,不吃就太對不起她“吃貨”的名號了!

她幹脆的就埋頭苦吃,把嘴裏塞得滿滿的,但臉卻越漲越紅。

齊蘿麻木的拿過一旁的餐布,擦了擦嘴角,悻悻的站了起來,嘴巴一張一合,“我吃飽了,嗝……”

她慌忙用手捂住嘴巴,咳咳,吃太多了,撐得要死,這會兒竟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要打嗝!

站在房間裏的奴才宮女們紛紛低下頭掩嘴偷笑,有好幾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王嬤嬤依舊笑的春暖花開,黑痣在那張撲了厚厚粉底的臉上顯得又黑又大,特別醒目。

“公主殿下這邊請。”

在宮女們將化妝的東西都擺置好之後,王嬤嬤做了個請的姿勢。

齊蘿愣了一下,有些拘謹的“哦”了一聲,走了過去。

濃重的脂粉味撲麵而來,向來素顏慣了的她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才適應了這嗆鼻難聞的味道。

剛開始沒多久,齊蘿的睡意就從心底肆意散開,她的眼皮越來越重,最後實在抵不住周公的呼喚,沉沉睡去。

王嬤嬤吩咐一個奴才輕輕的托著她的臉,擺正,所有人都靜悄悄的不說話,仔細的為她上妝。

齊蘿醒來的時候,隻覺得腰酸背痛,她齜牙咧嘴的捶打著肩膀睜開了眼,整個房間點滿了蠟燭,陷入了一片溫暖的燭光色。

她朦朧的看了看窗外,原來天都黑了,剛站起來,腿因為麻掉了猛地又跌坐在椅子上,痛的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不容易好受了些,齊蘿一抬頭,眸就怔住了,銅鏡裏這個美豔絕倫的女子是誰?

齊蘿扭過頭往後看了一眼,整個房間裏空蕩蕩的,再次轉過來,她微微張開了嘴巴,機械的站起,坐下,又站起,又坐下,反複幾次,她忽然捂著臉聳動著肩膀笑的不能自持。

嘿嘿,以前覺得

自己美,總是素顏朝天,如今化了妝簡直美得不像個人。

特別是戴上這個看起來比皇冠還金光閃閃的鳳冠,更顯得不凡。

看來以後得多練習練習這個化妝的技巧!

這麽看,連自己都要愛上自己了呢!

呃……等一下!那醜世子若是見了她這副模樣,不肯休妻怎麽辦!

不行不行,必須得想辦法。

齊蘿站在銅鏡前的梳妝桌案前,不停的查看擺在上麵的銀盒,她忽然抬起頭看著銅鏡裏的自己,計上心頭。

齊蘿拿出描眉的眉筆對著銅鏡在自己嘴巴的左上方畫了個很小的黑痣,然後不停的擴大,擴大,一直到那顆黑痣比今日王嬤嬤臉上的黑痣還大才收了手。

她看了看覺得這還不夠,又拔了一根自己的頭發,隻取其中的一小部分用一點漿糊粘在了那顆黑痣上,看起來又醜又惡心。

她在銅鏡前滿意的將臉轉來轉去,鳳冠上麵的金絲和珠子也擺來擺去。確認達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之後,她這才拿起攤在床上的嫁衣,一抖展開穿了上去。

“公主,迎親的人到了。”

宮女的聲音突然在外揚起,齊蘿嚇得忙扯過一遍的紅蓋頭給自己蓋了上去,她如打坐一般捋了捋自己的氣息,才出聲,“進來吧。”

小宮女開門而入,拉著齊蘿手裏的紅綢子的另一端,走在前麵為她帶路。

剛走出房間沒多遠,齊蘿就聽到小宮女嚴厲的聲音,“大膽夠奴才,若是耽誤了吉時,也不知道你有幾顆腦袋夠砍!”

“這位小姐姐,奴婢不是故意攔路的,隻是昨日公主應了奴婢今日要帶我一起回府,故而才在此處候著的。”

是昕兒的聲音。

“是我讓她在這裏等著的,就讓她跟著花轎吧。”

齊蘿出聲將那個宮女要責備昕兒的話堵了回去,她對憐兒的愧疚隻能盡數還到她姐姐身上了。

宮殿門口齊齊的站了一排迎親隊伍,領頭騎在馬上的紅袍男子目視前方,格外的安靜,在他身後,一頂精心打造,用上好的紅木鑲著金鑽打造成的花轎躺在身後,讓抬著它的人都覺得無比驕傲。

昕兒感激不盡,恭敬地站在花轎旁,麵帶笑容。

有人護著齊蘿的頭,伺候她上了轎。

在花轎裏坐穩後,齊蘿的心像打鼓一樣“砰砰砰”狂跳,為了保險起見,她靠著窗簾問站在旁邊伺候的公公,“來迎親的可是景世子?”

“在下並非是景世子。”

騎在馬上的男子忽然出聲,聲音如天籟一般。

齊蘿噤了聲,難道在古代不該是夫君來迎親嗎?

“在下名叫裴殷,是王爺的養子。今日大哥身體抱恙,無法騎馬奔波,故而特派我來迎親,還希望嫂子不要責怪。”

不要責怪!不責怪才怪!自己結婚都不來!當真是夠尊貴的!對女孩子來說,這可是人生中的大事!雖然她並不準備和他白頭,可是隨便讓弟弟來迎親這也太隨便了吧!

齊蘿隻覺得心中燃起一團火焰,直燒到頭皮,“哼,身體這麽脆弱,是不是洞房花燭都要你來替?以後生孩子傳宗接代也要你來替他生!他是有多金貴!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嗎?”

她說著說著到最後竟咆哮了起來。真是太火大了!

但她的話還是讓站在外麵的奴才婢女羞紅了臉。

騎在馬上的裴殷轉過臉來,看著花轎,他菱角分明的五官在一群人中非常顯眼,騎在棕色的馬上威風凜凜,像極了一個凱旋而歸的將軍,他渾身散發著一種讓人看一眼就無法

移開雙目的氣息。

裴殷穿著一襲大紅色的袍子,上麵用金線繡了一匹狼,狼頭此刻正閉著眼對著月亮嚎叫。

他兩道濃黑的劍眉深皺,女子在這種情況下一般都是敢怒不敢言,嗬沒想到,她竟不顧身份這樣說了出來!

裴殷好看的唇角微微抿起,聲音無比溫柔,“來之前大哥和我說,他很想來,無奈身子不爭氣,還請公主不要怪罪。”

齊蘿也不是要生氣,就是覺得雖然說他們誰也沒見過誰,可好歹馬上就要做夫妻了,成親最起碼要自己來接新娘子吧!

不過轉念想想,這麽生氣到頭來還不是白白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反正她是不會承認這場婚禮的!絕對不會!

“快走吧,我都餓了。誒呀!什麽時候能吃飯啊?”

想通是想通了,可發泄發泄心中的不滿還是很有必要的!無理取鬧不講理,撒潑打諢,她最擅長了!

按理說成親這一個晚上,新娘子都是不可以吃東西的。

對於她的問話,裴殷也隻有無言以對,他拽緊韁繩繞到隊伍的最前麵,大手一揮,領著整個迎親隊伍回王府。

花轎穩穩的走在黑夜的皇宮中,而此時的皇宮與往常截然不同,處處可見提著宮燈的奴才們,個個臉上都洋溢著喜悅的笑容,燈壁都用紅色紙張糊的,一派喜氣洋洋,就像是新年一樣。

走了一會兒,齊蘿小心翼翼的彎下腰,敲了敲轎子下方的木板,小聲的問道,“山蓉姐姐,你還好嗎?”

木板下方傳來敲打的聲音,很小聲的告訴齊蘿她很好。

齊蘿渾身緊繃的弦這才鬆懈了下來,原先在做這頂花轎的時候,她帶著山蓉姐姐去看過,多給了那個能工巧匠一些珠寶,叫他打造一個夾層。

宮女出宮是需要登記的,回宮也需要,而山蓉姐姐根本就沒辦法去登記,想要出宮,隻能如此。

就是不知道夾層下麵有沒有通風的孔眼,一個人若是長期呆在沒有新鮮空氣的地方是會窒息的。

迎親隊伍走到皇宮的出口處需要經過嚴格的排查,才能出宮。

禦林軍挨個把每個人都搜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什麽。

林毅鋒銳的鷹眼掃了整頂花轎一眼,本來不想排查花轎,怕給喜事染上晦氣,可是他的本職工作就在那裏,若是宮裏有人趁著這機會逃出了宮,他的人頭就要落地!

思忖再三之後,林毅抱拳低頭,堅定的說道,“公主殿下,在下是禦林軍副將林毅,按照規定您需要下花轎,我們查過轎子才能通行。”

齊蘿心裏漏跳了一拍,這個隔層做的很別致,可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可怎麽辦?

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們上來。

“皇上賜婚的也要查嗎?”

“要。”

林毅誠懇堅定的回答。

看來搬出皇上沒用,得另想辦法。

“可這渾身戴著的東西太重,我動來動去會很累,不如你掀開簾子看一眼如何?”

林毅有些猶豫,按理說這是絕對不行的,可是現在又是成親這樣的大事,他進退兩難。

“林副將,怎麽連新娘子的花轎都攔下了?”

一道慵懶的聲線揚起,宇文軒穿著一襲明黃色的繡著龍紋的衣裳笑著走了過來,在他身前身後站滿了奴才,他瞟了花轎一眼,用手中的折扇隨意的挑起了花轎的簾子,薄唇微微勾起。

“本太子看了,裏麵確實隻坐了皇姐一個人,既然是大喜的日子,你也不必死守著你的破規矩。到時候誤了人家的吉時,你可擔待不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