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尋藥
春之城一戰,青郎戰死,花媚重傷,彤彤和童浩亦是身受重傷。
帝俊和童浩、彤彤拖著車進入望峰鎮的那一刻,就引起街中所有人的注意。
這不單是因為他們破衣爛衫,更主要的是他們拖著一個骨骼盡碎的人。
人們都在議論,是誰那麽狠毒,居然將人的全身骨骼都捏碎了,而這年幼的男女,又為何拖著這麽一個廢人來到鎮中。
雖有街中所有人都圍著他們看,可是沒有一個人會和他們說一句話,或者幫幫忙,帝俊覺得,自己現在就是一個小醜,一個供人當街圍觀的小醜。
好冷漠的人,想不到這麽繁華的鎮中,人情還是如此冷漠。
突然,前麵人群混亂,塵土飛揚,有幾匹快馬飛奔而來。
帝俊眼開最前麵的一匹黑馬橫衝過來,他自己雖然可以閃得開,可是後麵的姐姐卻隻怕反應沒那麽快,再說方七手的車是絕對不能在快馬到來之前移除街心的。
不由多想,帝俊拔出短刀,向前方快馬扔去。
嗖!
劍去如流星,徑直插入馬脖,一道血光噴起,黑馬長嘶一聲,轟然倒地。
馬上一小臉男子摔落下來,連人帶馬就倒落在帝俊腳邊。
那男子額頭被撞起一個腫塊,晃悠悠站起來,甩甩頭吼道:“那個不知死活的,居然敢擋道?”
見前麵有一個白皙少年正從馬脖上抽出短劍,大罵道:“你小子找死啊,擋道不算,還刺殺了我的馬,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又遇到這種仗勢欺人的小人,帝俊心中冷冷一笑,說道:“我初來貴地,確實不知閣下何人,還請示下。”
小臉男子一聽,心中甚驚,想不到眼前這豆蔻少年,說話居然如此老成,活像一個三十歲的成熟男子。
“我是這裏首富官老爺家的大管家,你殺了官老爺家的馬,是活膩了麽?”男子吼道。
帝俊冷冷道:“我不殺它,他便要撞到我們。”
“你還嘴硬,看我不掌爛你的嘴。”男子說著揮起右手就照著帝俊的臉打來。
帝俊一動不動,無聲無息中舉起短劍擋在前麵。
街中頓時爆發出一陣驚叫聲,叫得最淒慘的確實那打人之人。他手捂著手,鮮血不停的從指縫流出,地上散落著半個手掌。
“好劍,好劍。”人群中突然傳來一男子清朗的聲音。
眾人瞬間將驚叫變為歡呼。
帝俊聞聲看去,見是一個俊秀的男子,一頭黑發梳理得十分整齊,額頭前方留出短短一簇,隨風飄逸,看上去十分瀟灑。
“哥,他肩上的紅狸好可愛,不如買回去給我養了吧。”男子身後擠出來一個約摸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粉圓的臉蛋,水靈的眼睛,很是秀氣,很是可愛。
“妹妹,和你說過多少次,君子不奪人所愛,你怎麽總是想要人家的東西。”男子手在她頭上輕輕拍了拍。
“還說我,你不也是盯著人家的劍看嘛。還說什麽‘好劍,好劍’。”她故意裝作哥哥的語氣,樣子更是可愛至極,引得眾人一陣哈哈大笑。
“我也沒說要他的劍。”男子笑道。
他上前兩步,來到帝俊麵前,說道:“看小兄弟樣子,不是我們本鎮人,你們從何處來。”他說著瞟了一眼後麵的赤天霞,眉目傳情,看得赤天霞低頭躲避他的眼光。
“我們是經合村來的。”帝俊說道。
街上的人異口同聲的驚呼起來。
“經合村?好遠!”
男子笑道:“經合村,那是焰棲城管轄的範圍吧。此處是皇覺城所管,叫望峰鎮。我叫楚紅蒼,這是我妹妹楚紅桃。歡迎來到望峰鎮。”
帝俊見此人談吐不凡,又很是有禮,看來不是什麽小人,心中對其也生好感,說道:“我叫帝俊,後麵這位是我的姐姐赤天霞,這位是我們的恩人七哥。”
楚紅蒼看著赤天霞說道:“幸會幸會。”說完指著方七手說道:“我看這位七哥受傷不輕啊。”
帝俊點點頭。
楚紅桃躥到赤天霞身邊,輕靈的說道:“姐姐,你叫赤天霞啊,我是紅,你是赤,看來我們挺有緣的。”
“紅桃,別沒大沒小的,你小姑娘家怎麽老是不懂事。”楚紅蒼喝斥道。
“什麽嘛,我說的是真的,且我都叫她姐姐了,是吧姐姐?”
赤天霞見這小姑娘如此可愛,心中也很是喜愛。其實她兩的年紀一樣,都是十四歲,不過赤天霞家境平寒,早早就當家作主,心態比紅桃要老成許多。
“她挺可愛的。”赤天霞淡淡的說了一句,她不敢看楚紅蒼的眼睛,那是一雙情眼。
聽著地上的鬼哭狼嚎,楚紅蒼道:“官管家,你又在這鎮中欺負人,今日終遭惡報了吧?”
那官管家臉色發青,口卻挺硬,道:“姓楚的,別以為你爸是鎮長我就會怕你,我們官家一定和你們算這筆賬。”
“恭候你來算。”楚紅蒼笑道,滿臉不在乎的說道。
官管家在一眾小嘍羅的攙扶下,罵罵咧咧的走出人群中。
帝俊沒有想到眼前這兩位居然是鎮長的公子和千金,這世道還有這等不耍威風的官二代,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楚公子,原來你們是鎮長的公子和小姐,謝謝你們幫忙解圍。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就此別過。”帝俊雖然不討厭這兄妹兩,可是也不想巴結他們,免得讓他們小瞧了。
楚紅蒼急忙攔住他,說道:“什麽鎮長不鎮長的,那又不是我。我就是一個人。再說,你既然也說我是鎮長公子,你們從經合村來到這裏,一路奔波勞累,我豈能不盡地主之宜。”
帝俊本想推脫,可是想想自己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難得遇到一個這麽好的人,自己倒是無所謂,可不能再苦了姐姐,她一路照顧七哥,早累得花容不在。何不借此好好休息一番,且自己就要去尋藥,姐姐好歹得有個落腳處。
當下便不再推辭,跟著楚紅蒼走了。
楚紅蒼也挺興奮,讓妹妹紅桃扶著赤天霞在街上走,他則在後麵幫忙推車。
帝俊終於明白,為何這兄妹兩出來之時街中那麽多人歡呼,原來他們是這般得人心。
天下之人,也不全是冷漠無情,隻是冷漠的人總給人傷害,讓人總憤恨他們,而這憤恨總是時常被挑起,無形中就覺得冷漠的人多了些。
帝俊等人來到楚家,見他們的屋子便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豪華。按理說身為一鎮之長,屋子該是最豪華壯麗的,可他們的屋子卻是比之街上商鋪還差了些,不過裏麵很是幹淨。
帝俊等人也高興,起碼這樣的屋子他們不會那麽從心中去排斥它,倒是多了一種家的感覺。
楚紅蒼的父母知道家中來了客人,也忙來相見。
鎮長楚真銘方臉寬額,果然一副官樣,可他談吐威嚴之中透露著一種仁慈,顯得很平易近人。
他得知帝俊等人的情況後,很是惱怒。
他告訴他們,焰棲城的尚霄雲是整個月靈國所有城主中名聲最差的,性格極其小氣,唯利是圖,且為人心狠手辣,錙銖必較,有仇必報。他是寵尉八級,三個寵魂全是毒蛇,出手便傷人性命。
不過他讓帝俊姐弟放心,此處是皇覺城範圍,他尚霄雲尚且不敢來搗亂,更何況是經合村的一個小富豪。他們盡可以在望峰鎮生活,保證無人敢打擾。
“那不一定,爹爹,我們已經得罪官家的人了。”出紅桃說道。
“你,怎麽又得罪官家的人了?”楚真銘喝斥道。
帝俊擠滿解釋道:“是我得罪的人,我先是殺了官家的馬,後又削掉了管管家的半個手掌。”
楚真銘一聽,非但不氣不怒,反而鼓掌而笑:“小夥子,好氣魄。我早就想殺了他們那橫衝直撞的馬了,更想給他管家一個教訓。無奈我身為一鎮之長,他們沒有犯下足以讓我殺他們馬,割他們手的罪行,我卻不能對他們怎麽樣。今日你一來,就幫我好好懲治了他們,好樣的,有前途。”
這一席話聽得帝俊都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如何。
晚間,楚家盛情招待帝俊姐弟。
說是盛情,也就比平時多了幾個小菜和一條魚。
不過,這是他們姐弟吃得最好的一次。看著姐姐吃得開心,帝俊卻突然心酸,自己居然沒本事給姐姐好的生活,卻反而這般拖累了她。
方七手不能吞不能食,是赤天霞口對口為他進食,看得眾人很是感動。她已經決定這輩子跟定方七手,現在也不在乎這些什麽名節了,反正她沒做什麽有損自己名節的事情。
楚家是書香門第,對赤天霞自然隻有讚賞,沒有非議。
帝俊在楚家呆了兩日,表明自己要去對麵山中尋找續骨蜂膠。
楚家人盡是吃驚,對麵山峰眼看很近,可是就算快馬加鞭,日夜不停的趕路,也需要半個月才能到達,且那座上從來就沒有人上去過。
他們知道帝俊有情有意,可是這山是絕對去不得的,去的人無論是寵司還是寵皇,無一人能回來。他一個年幼小子,身無半天能力,又如何能登上此山。
雖然方七手可以說是由於他們姐弟才傷成那樣,可是赤天霞這般照顧他,也足以報答了,他犯不著再去冒險。
“天仇,你姐姐就這麽一個親人了,你要是再出事,你可叫她如何麵對?”楚紅蒼勸道。
楚紅桃也說道:“天仇哥哥,你還是別去了,你上不去的,留在這裏陪我玩好不好,我帶你去皇覺城,那裏可好玩了。”
帝俊摸摸她粉嘟嘟的臉蛋,說道:“我會回來的,你一
定有機會帶我去皇覺城。”
楚紅桃天真無邪,居然歡呼起來,叫著喊著說天仇哥哥一定會回來的。
楚真銘見勸他不住,說道:“年輕人,認識你是我們楚家的榮幸。既然你心意已決,我們也不再勸你,隻希望你能找到靈藥回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會視你姐姐如我的親生女兒一般,這輩子不會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帝俊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留下眼淚。
他沒有和姐姐告別,他不希望看到姐姐那種訣別的眼神,他怕看到姐姐流淚。
楚真銘看著帝俊離開,緩緩說道:“這真不應該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他的靈魂起碼有三十歲了。”
帝俊辭別楚家,踏上尋藥的未知生死之旅。騎著楚家所贈黑鬃高頭馬,一路望山而馳。
路上無人陪伴,唯有那隻小紅狸穩穩蹲在他肩頭。
剛出望峰鎮向北幾裏,遠處烏黑的仙懼山便如同近在眼前,似乎觸手可及。又奔行數裏,對麵的山還是不遠不近,如同剛出鎮中那般,似很遠,又似很近。
帝俊不禁也黯然吃驚,這仙懼山果然神奇,居然會有這種令人迷幻的效果。他未作停歇,日夜奔襲,想要早些到達山中,取得好藥。一連不吃不歇奔走三日三夜,終於人困馬乏,摔倒在路邊。
星夜醒來,但聞四周蟲豸齊名,又覺寒風陣陣,冰冷刺骨。那黑鬃大馬正在一旁悠閑的吃著草,看上去樣子比出門前有消瘦許多。
“馬兒啊馬兒,我這般趕路,也真難為你了。”帝俊拍著馬脖子幽幽說道。又看看夜空下的遠山,更覺得烏黑恐怖,神秘莫測。
“楚老爺說就算騎馬日夜飛騰,也需要半個月才能抵達山腳下,現在我們才出來三天。哎,你要是識得回去的路,你就自行回家吧,我摸爬數月,定能抵達。”他仰頭看著夜空,繼續歎道:“隻是這段時間苦了姐姐和七哥。”
稍作休整,帝俊棄了大馬,帶著紅狸獨自一人望山而去。那馬也不跟去,依舊在那裏嚼著野草。
待到天明,帝俊又行了諸多路程,這一夜寒風亂吹,卻真讓他頭昏目眩,見到清晨的太陽,受不住刺激,眼前一黑,倒在草地中。
迷迷糊糊之中,帝俊總看見一個婀娜的身影在自己麵前來來往往,可是他就是無法睜開眼睛看個究竟。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醒來,見自己躺在一山洞之中,這山洞很是幹爽,四周還布滿各種野花香草,洞中全是香氣,令人心曠神怡。
帝俊記得,這一路奔來,越走越荒涼,連條路都沒有,說麵沒有人與外界溝通。此刻突然出現人家,莫非還真有什麽人在這裏隱居不成。
他慢慢走出山洞,卻見一妙齡女子,在飛泉中接水。待她轉過頭來,隻見她麵蒙輕紗,頭戴青花,眉毛彎彎如柳。身著綠錦,手握白劍,手指纖纖如蔥。
帝俊頓時驚呆,這等荒野之地,居然會有如此嬌嫩美麗的人兒。
“小公子你醒啦?你都昏迷好多天了。”她的語氣很清甜。雖然看不見她麵紗後麵的臉貌,可帝俊斷定,那一定是一張純如水,白如雪的臉,因為她的一舉一動太輕柔可人。
“多謝小姐相救。敢問小姐,為何獨自一人生活在這荒野之中?”帝俊問道。
女子語氣淒淒,說道:“就算生活在熱鬧都市之中,過的也不是自己的日子麽?”
帝俊一想,確實也是如此,雖然人多可以相互照顧一下,可是最終還真是過的自己的日子。
“再說,我就合適住在這裏,這裏挺好。”
帝俊看看這裏的布置,很唯美優雅,幽香靜逸,口中直說“挺好,挺好。”頓了頓,道:“有勞小姐在照顧,可否告知芳名,以後也好報答恩情。”
“你若真想報恩,就別去仙懼山了,否則你報不了恩的。”女子輕聲道。
帝俊一愣,她何以知道自己要去仙懼山。一問得知,原來自己在昏迷之中一直叫嚷著要盡快抵達仙懼山取到藥,故而這女子得知。
可帝俊又豈會中途折返,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抵達仙懼山探個究竟,他也不會善罷甘休。
女子見勸他不住,輕歎一聲,從身上解下一根綠色絲帶給帝俊,說道:“既然你非要去,就帶著這個,會對你有幫助的。”
帝俊推辭不過,隻得接受,口中滿是感激之情。
她又跑進山洞,從裏麵取出許國幹果幹糧和一壺水交給帝俊,說他路途還遠,此去不足二裏,便真是荒山野嶺,找不到一滴水,見不著一棵草。
帝俊向那烏黑的山看去,頓時明白,這山黑乎乎的,原來上麵沒有草木,全是石頭。
兩人萍水相逢,女子卻對他這等照顧,帝俊想要言謝,卻覺得說再多的謝話也很蒼白無力。
“小姐,如果我有幸回來,一定報答你的恩德。”帝俊說道。
女子定定的看了帝俊片刻,說道:
“你要去便快去吧,我也不留你了。你的馬就在前麵,我給它吃了藥草,你可以一直騎著它抵達山腳。”女子邊說邊向石洞走去。
“小姐,可否告知姓名?”赤天出問道。
女子輕盈的步入石洞中,口中緩緩吐出四句話。
尋君在天涯。
綠林便是家。
忍武五堂主。
木蓉半麵紗。
帝俊叨念幾遍,還是不知道此是何意,料想她將石洞點綴得那般溫馨漂亮,定是短期內會住在這裏的,自己得到藥之後再來拜訪便是。
走出十多米,果然看見自己的那匹黑鬃大馬就在前麵,看馬的神態,精神滿滿,比剛從楚家馬棚牽出來時還要精神百倍。
“此女真是神人,不知道給馬兒吃了什麽藥,居然讓它如此矯健有神。或許她和姐姐一樣,是個大夫吧。”帝俊邊笑邊說,跨上大馬,望峰而去。
帝俊騎馬而行,果然二裏之外,全是黑沙,沒有半天植物。黑沙堆中四處都有黑煙升起,如同地獄一般。
又行二日,在這黑沙之地,真沒遇到一滴水。放眼四顧,全是黑色沙地,茫茫一片,讓人吃驚。
帝俊一路飛奔,餓了吃,渴了喝,不敢多加耽擱。
說也奇怪,黑鬃馬一路上不吃不喝,卻還異常精神,健步如飛,不得不讓帝俊感歎那女子果然非凡。
數日之後,一人一馬終於抵達山腳。
帝俊抬眼看去,這山中全是烏黑的石頭,一直高入雲端。
“這種不毛之地,難怪叫仙懼山,要是神仙也隻住在這裏,那人間不是勝過仙境了。”帝俊歎道。
他並無登山設備,全身隻有一把短劍和女子賜予的一條綠色絲絛。
我定用我的十指血肉爬上這山,誓要找到續骨蜂膠,為七哥續上斷骨。
帝俊赤**手掌,一步一步向山中攀爬而上。
此山石壁光滑,少有凸石和裂紋,上麵更沒有半棵野草和樹木,很難找到落腳點。
此時此刻,望著入雲高峰,帝俊心中唯有一個想法,那就是生出一對翅膀,望天而翔。
可惜他就是一個人,一個很普通的人。
相比較帝俊,小紅狸卻輕鬆許多,它體型小,足爪細而鋒利,上躥下跳,很是快活。
帝俊一點點往上攀爬,憑借的都是毅力和力氣。
爬了一段,手指無一不疼痛者,隻差磨出血泡來。
都說十指連心,磨破手指的滋味真不好受。
帝俊也不禁擔心,手指如此這般吃痛,如果一個不小心沒有抓穩,摔落下去可是必死無疑。
回頭看時,地麵已經有些模糊不清,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爬了好高一段距離。時間也過去了半天。他專注於攀爬,倒是忽略了時間的流逝。
一線崖到底在哪裏,他不知道。
他隻能爬往自己能去的地方。
既然是蜂膠,那總會遇到蜂子的,帝俊告訴自己。
他的身軀在高山之中,如同一隻隨時會被風吹落的小小螞蟻。
在山腳一個黑暗的幽穀中,兩個黑影正注視著一點點往上爬的帝俊。
他們麵露驚色,這麽一個普通人,居然憑借血肉之軀,一點點的爬上這山。
以前敢來這山上一探究竟的,都是寵武鬥士,像這等沒有任何法力之人,對這黑山早就退避三舍了。
兩個黑影冷冷看著,突然消失。
這一切,帝俊當然沒有看見,小紅狸也沒有看見。
好痛!好累!
這是帝俊最直接的感覺。
閉上眼,放開手,自己就解脫了。
可是,他想起了姐姐,想起了還一動不能動的七個,想起還在追殺他們的薑家殺手。
我不能那麽自私,丟下姐姐一個人受苦,我說過會保護她的。一個男人,就要承擔起男人的責任。
帝俊咬咬牙,手指猛的抓在一石頭凹槽中。
鑽心的痛,手指上的血泡破了兩個,膿水從裏麵流出,沾濕了石頭。
他沒有功夫去理會疼痛,既然都要同,那就快點爬上去,找到蜂膠便可以回去了。
“紅狸,看看有什麽地方可以落手的。”他實在找不到可以落手的地方,隻能肚皮貼著石壁站在懸崖之上,活像一隻壁虎。
小紅狸似乎聽懂了他的話,扭著小腦袋看了看,時而閃到左邊,時而閃到右邊。
它可以在石壁上任意躥跳,可是帝俊卻不行。
吱吱。
紅狸在近一米的地方對著帝俊叫喚,意思是告訴他那裏有可以讓他抓得住的石頭。
帝俊無奈一笑,這是一
米的距離,自己踩在石壁上都是輕手輕腳的,哪能飛出去爬在那裏。
他看了半天,見那凸起的石頭是很大的一塊,如果真能縱身躍道,抓住它倒是可以好好休息一陣子。
前世的種種飛簷走壁的記憶突然被提取出來。可是現在這身子骨,根本施展不出那等功夫,一不小心掉下去,那就是粉身碎骨。
自己死了不要緊,可是想起姐姐和七哥,便覺得自己不能這麽不負責任的死去,姐姐現在一定是在盼著他回去的。
思索良久,他決定還是試一試,反正沒有任何地方是可以前進的了,隻有從那裏突破。
心中想著,身上的熱血也沸騰起來,十指和腳下似乎也有了力氣。
他腳下一蹬,手指一抓,如猴子般躥了出去。
手,抓住了那個石頭。
他如同一個吊絲蟲一般在那裏晃了幾下。
好險,總算抓住了。帝俊覺得自己的心是熱的,而身是涼的。在這絕壁上跳躍,這得多大的勇氣。
突然一聲嘩啦的響聲。
帝俊抓住的那個石頭突然斷了。他腳下沒有著力點,全身重量都寄托在那個石頭上。石頭斷了,他的身子也掉了下去。
“這下死定了。”他的心告訴自己。
小紅狸見帝俊掉下去,吱吱的叫著也跟著跳了下來。
身子下滑了幾米,突然那種急速下降的感覺沒有了,氣流似乎也在那一刻停止了。
怎麽啦?難道就掉到底啦?莫非我爬了一天就爬上來這麽一兩米?帝俊心中疑惑。
可是,他確定他還活著,且身子不在往下掉了,這是最好的事情。不死,便可以重先在爬。
往下看時,隻見底下朦朦朧朧,如夢如幻。
不,我還是在半空中,可我腳下即沒有著力點,手也沒有拉扯道任何東西,怎麽會突然停止了呢?
正驚奇間,突然覺得腰間有種被束縛的感覺,艱難的低頭一看,頓時又驚又喜。
是那個女子給他的那條綠絲絛被石頭掛住了,他才沒往下掉。再細看,帝俊徹底驚了。
不是石頭掛住了絲絛,而是絲絛絲絲縷縷的紮入了石頭中,那細細的絲線此刻還不斷的在石壁上蔓延,就像是爬山虎一般。
這絲絛,是活的!帝俊幾乎驚叫起來。一陣狂笑響徹在上空。
山的上方,兩黑影也看到帝俊掉落下去,可是卻突然在空中停住,他們也是麵麵相覷。
“奇怪,那小子居然沒有掉下去?”其中一個黑影問道。
另外一個黑影冷冷一笑:“看來這小子是個普通人,卻有不普通之物啊。”
“那好,且看他如何到達一線崖。”
“就算到了,也得死,黑蜂王是不會讓他拿走蜂膠的。”
“就算拿得到,也得死,因為我們還守在這裏,哈哈哈!”
兩個黑影的討論聲帝俊沒有聽到,如果他聽到了,不知道他會不會退縮。
帝俊滿臉興奮,這絲絛原來不是一般的絲帶那麽簡單。
“好人啊,我回去一定重重謝你。”帝俊看著來時的方向。
“既然這絲帶有這等功能,那我隻用一動身子,便可以往上爬了?”帝俊想著,便放開手腳把身子往上蹭了蹭。
果然,前進了一點。
想法得到驗證,帝俊再也不怕掉下去,手腳並用向上爬。那絲帶此刻猶如是帝俊的無數的手腳,帶著他一點點向上麵一動。
小紅狸此時也不再亂跳,而是靜靜的蹲在帝俊的肩頭上。
他明白,一路上小紅狸上躥下跳,並不是它喜歡這樣,而是它在幫帝俊找路。
穿過雲霧,帝俊終於在雲霧之巔看到山頂中隱藏的美麗景象。
雲霧之上的景色並不是一片黑暗,而是五彩斑斕,在倆山之間,還有一道彩虹,活像連接兩山的橋梁。
兩山之間是一道線一般的縫隙,目所能及,也就有這麽一道口子。
“或許這就是一線崖了。”帝俊的心中燃起了希望,心情也激動起來。
突然一陣風吹來,很強烈的一陣風,吹得帝俊本來束在頭頂的頭發也淩亂了。
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小紅狸看著天空叫了起來。帝俊抬頭看去,心中咯噔了一下。
那是一隻巨大無比的東西,黑乎乎的身子,半透明的翅膀足有兩米多長,翅膀振動,發出強烈的嗡嗡聲,震得他耳朵都有些難以適應。
“這是什麽東西?怎麽如此恐怖怪異?”帝俊看著它自言自語起來。
等那黑色大怪物消失在一線崖中,帝俊突然明白:這應該就是產蜂膠的大黑蜂了,果然夠霸氣。
可不安也同時湧上心頭。
這麽大一隻蜂子,如何能從它的蜂巢中得到蜂膠呢?
帝俊心中明了,如果被這黑蜂蟄到,很可能立刻斃命。
蜂毒同樣是一種很可怕的毒。
在他的記憶中,曾經有一拇指大小的黑蜂蟄了他的胳膊,足足一個月,手臂腫得比腿還粗。或許那時候,胳膊終於拗得過大腿。
他擔心自己取不到蜂膠,可是他並沒有懼怕黑蜂。勇氣,是一個武者不可或缺的東西,沒了勇氣,那武者將不再是武者。
提提腰中的短劍,帝俊暗暗說道:“或許你可以幫得上忙。”
在腰間絲帶的帶動下,帝俊向前方一線崖移去。
從兩峰之中向上看,確實隻能看見一條線,很狹窄很壓抑的感覺,似乎兩峰隨和會何在一處,將裏麵的人夾成肉餅。
爬到半腰的時候,帝俊和紅狸同時發出叫聲。
這一線崖中原來是黑蜂的天下,這裏哪裏隻有一隻黑蜂,密密麻麻全是黑色的大蜂子,有歸來的,有出去的,更多的是爬在崖壁上,而崖壁上多出都是他們的蜂巢,巢中養育著的更多的是蜂蛹,至於蜂膠,隻是少量的存在。
這黑蜂膠,便不是蜂蜜,而是黑蜂的心血和髓漿,再配上黑蜂從各地沾帶回來的各種奇藥,黑蜂膠於是有了能續接碎骨的神奇療效。
不過,這也隻是一個傳說,沒有記載有何人用過蜂膠續骨。
帝俊看著滿崖的黑蜂,也遲遲不敢移動,如果黑蜂同時發動攻擊,那他將是毫無還手之力。
最後決定,悄然而上,取得最下麵的蜂巢便走。
這也是一個十分冒險的行為。
黑蜂,是一種能聞味辨位的動物,隻要他靠近,即使黑蜂看不到他,也可以聞到他身上的氣味而知道有外敵入侵,再群起而攻之,他毫無勝算。
擁抱死亡,便是活路。
帝俊悄悄靠近,呼吸也不敢大聲。
四米,三米,兩米,一米……
眼看最底下的一個蜂巢觸手可及,帝俊心中又是激動又是緊張。
那是一個沒有蜂看守的大蜂巢,帝俊看著守護它的大黑蜂剛剛飛走。
他伸出右手,在蜂巢上猛扯一下。
蜂巢歪了歪,沒有被他扯下來。
帝俊心中驚歎,這蜂巢倒是沾得十分牢固,自己幾乎用了全力,卻還是不能將它扯下來。
吱吱。
小紅狸在他的肩頭上亂躥起來。
“黑,小家夥,你別出……”帝俊“聲”字還沒有說出來,隻聽得頭上空一片震耳欲聾的嗡嗡響聲。
抬頭看去,卻是有幾十隻黑色的大蜂向他飛來。
帝俊心中大叫不好,急忙抽出短劍,向最前麵的一隻黑蜂砍去。
一道寒光閃過,那隻黑蜂的半個翅膀連帶著手足被齊齊砍掉,掉落山崖中。
帝俊又一回劍,又一隻黑蜂中招,直接被削掉半個腦袋。
真是好劍,這種劍掛在薑無善的房間裏,真是對劍本身和對鑄劍師的侮辱。帝俊心中說道,同時揮舞著短劍阻擋進攻的黑蜂。
短短時間,黑蜂連折損四五隻。
帝俊雖砍殺了進攻的黑蜂,可是心中並沒有優越感,他反倒覺得,是自己有求於蜂,如果可以談判,他倒是願意心平氣和的和它們談談,隻要肯讓他帶走蜂膠,那麽什麽條件都可以答應。
可惜,他不是寵武者,寵武者是可以和動物對話的。
他的反抗激起了黑蜂更大的進攻,一群群黑蜂遮天蔽日而來。
中間一隻,兩眼紅光,身上的毛有些發紫,足也幾乎是金色,彎彎如金鉤一般,看起來異常鋒利。
這隻黑蜂異常顯眼凶猛,帝俊猜測,這該是群蜂之王了。
見黑蜂王如流星落地一般撞來,帝俊不敢硬拚,猛一轉生,在幾乎垂直的絕壁上橫滾出數米。
轟隆!
黑蜂王猛的撞向石壁,發出一陣石頭碎裂的聲音。
帝俊大驚,這黑蜂王隻怕已經成精,身子骨居然比石頭還硬,自己這條小命今日隻怕真要斷送這在裏了。
黑蜂王見一擊不中,抖擻精神,再度展開翅膀攻來。
帝俊有一滾閃開,心中驚歎的同時不忘感謝身上的絲帶,有了它,真的是在這絕壁之中也如履平地。
看著黑蜂王帶領群蜂越攻越勇,帝俊心中明白,讓它們這樣攻擊下去,自己不被撞死、蟄死,遲早也得累死。
急思隻見,一個大膽的念頭出現在心頭。
他敢想敢為,見蜂王攻來,急一閃聲,再蜂王撞向石壁的那一瞬間,猛的一跳,穩穩站在蜂王背上。
腰中絲帶兩端,此刻也出樹須般伸長,牢牢困在蜂王身上。
帝俊被絲帶和蜂王捆在一起,任憑蜂王如何翻轉身軀,卻無法將帝俊從背上抖落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