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張簽紙

高風瀛仰頭便大笑了起來,那神色裏都是得意和諷刺。

“我沒你那麽卑鄙,你自己接著笑吧,告退。”

說畢,加緊腳步自顧自地朝前麵走去。

看著李雲裳不留戀甚且絕情的背影,有那麽一瞬間,觸動了高風瀛內心深處最敏感的地方。

“小姐,你怎麽看起來這麽生氣,難道是和王爺鬧得不愉快?”

沿著宮道一行人徐徐回去,楚幕婉跟著高風瀛的輪椅後,兩人有說有笑的。

而阿蘭,卻像是被冷落般,隻在後麵恨得咬牙切齒。

“可別胡說,走吧,省的又讓人拿去嚼舌根子。”

警惕地看了看前麵的人,李雲裳又一次囑咐著,這皇宮的眼線眾多,先前和高風瀛置氣她就有些後悔,這裏可不是王府,太後的眼線多得是,一著不慎,怕是滿盤皆輸。

一路疲憊,算是有驚無險,當回到清音閣時,李雲裳已經覺得整個人都疲憊不堪了,急忙吩咐月兒去準備熱水,趕緊沐浴就把自己甩到了床上。

這做了幾個月的小姐王妃,發覺身子也精貴了,許是這李雲裳的身體底子就不好,易乏。

月兒點上了一疊丁香便將門關上出去。

古代催眠,麝香、檀香、丁香。麝香年輕女子一般不用,而李雲裳又對檀香過敏,於是平日裏隻點些丁香。

夜似乎有些深邃,但是李雲裳卻覺得盡管腦子沉重,可是總是睡得不踏實,總覺得腦子暈沉沉的。

忽然,她警覺地睜開眼睛,手已飛快地摸索到枕頭底下,握著尖刀朝著預感的方向比劃過去。

夜色中,隻感覺一道清影掠過,聲音微微有些飄渺。

“你不想活了麽?”

恩?李雲裳這才把手中的尖刀鬆開,因為那陣熟悉的香味,她知道來人是誰。

黑夜中,當她習慣了一點時,已經感覺一股沁涼的感覺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是他的手指,那麽冰涼,就像沒有任何熱度般,在她的脈搏上輕輕一拉,然後立即彈開。

可就是那短短的瞬間,卻有著一種讓人莫名難以言喻的微妙。

“你是幫我解毒?”

來人是高崚駿,那就證明在禦花園裏救自己的人真的是他。

清影沒有說話,而是轉身,那動作飄忽地有些讓人辨不清真假。

知道高崚駿就要走,李雲裳急忙滑下床去,光著的腳丫子正好就踩在剛才失手落下的尖刀上。

輕輕悶哼一聲,卻再沒有說話。

本是要走的人,卻忽然轉身,將李雲裳打橫抱起,把她放在床邊,然後隻聽見耳邊一聲衣帛撕裂的聲音,接著又是那股沁涼的感覺。

一道一道,纏在了她受傷的腳掌上。

怕弄疼了她,高崚駿的掌心還故意拖著李雲裳的腳,然後另一手輕輕將青衣一角纏繞在上麵。

從他俯身的衣襟處,微微飄來一股龍嶖的香味,讓人瞬間有些神往。

腳跟著微微顫抖,卻被那隻大手握地更緊了,但他隻是懸空握著,好像寶貝一件物品

般,滿是珍惜。

“明日你最好還是尋大夫看看,還有,若是下次還被人下藥,就自點手肘三寸穴位,三時辰內必須解穴。”

高崚駿淡淡地說著,就像是在交代一件尋常事般,將大手慢慢放下,這次,他走得並不太匆忙,而隻是等著李雲裳確實坐好再不亂動,才朝房門而去。

門敞開,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潔白的一片,就那麽地撒在房間入門的大理石地上,連帶著他的頎長身影,也變得清晰起來。

長長如瀑布的青絲,沒有任何束縛地沿著後背垂下,他推門而出的姿勢,恍若是要踏上月光而去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挽留。

那一刻,口水在咽喉裏打轉,想要說些什麽,可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她很想問,你真的是後背受傷嗎?疼嗎?你真的是如外界謠傳,有什麽難言之隱嗎?

可是話到嘴邊,卻還是隱忍了回去,隻剩下一具客套的話,“謝謝。”

話音剛落,卻不想高崚駿緩緩回頭,但隻是側身,留下半張側臉,在潔白的月光下,微微一笑。

那笑裏的意思,李雲裳不明白,但卻覺得那一瞬間,他們忽然有了一種心靈相通的感覺。

門再次合上,將高崚駿的背影和那皎潔的月光一並,阻擋在了黑色的夜色中。

一夜輾轉反側,入眠困難。

翌日醒來已是日上三竿,李雲裳急忙喚了月兒進來。

“怎麽不喊我起來?”

月兒早就知道李雲裳著急什麽,急忙微笑著,“小姐莫擔心,今日啊,王爺親自陪著小姐去上香呢。”

哦?心中又驚又喜,李雲裳這才安心了不少,又慌問,“那惠王妃她們沒去吧?”

要是一大幫子人一起去,那就太沒意思了。

這話一出口,月兒的臉就不好起來。看著月兒的神色,李雲裳就知道果真被自己猜中了,急忙埋怨著,光著腳丫子就要下地。

可是剛下地,她就疼地蹙眉起來,而月兒這時也注意到,小姐的腳掌上,居然用青色的布包裹了一圈。

“小姐?你的腳?”

“哦,沒事,我昨天夜裏起夜不小心踩到尖刀了。”

李雲裳邊說著,一邊尋找尖刀,昨夜明明掉在地上的。

可是地上,幹幹淨淨,什麽也沒有,再一看,自己的那把剪刀早就放在了梳妝桌上。

“剪刀不是在梳妝台上嗎,怎麽小姐會踩到啊。”

月兒納悶起來,可是李雲裳卻著急地推了推她,“你就別問這麽多了,快,去打盆水來,幫我梳洗梳洗,我要去金閣寺。”

看著李雲裳受傷的腳,月兒遲疑了片刻還是迅速跑了出去,對於小姐的孝心和對大夫人的愛,就連她這個做丫頭地都感動地緊。

“小姐,你這樣真的沒事嗎?”

“無礙,走吧。”李雲裳搖了搖頭,這點傷真的不算什麽,以前抓犯人,哪次不是連滾帶爬,滿身是傷的,隻是現在這具身子底子單薄,才讓她覺得有點吃力了。

主仆二人正欲上

馬車,可誰知朱門場院內,卻風風火火走出一個滿身鮮紅的女人,手裏拿著九節鞭,一副耀武揚威的樣子。

“喲,我當是誰啊,原來是王妃姐姐啊,你這是要去哪裏?不好意思啊,妹妹我今天也要用馬車。您身份高貴,應該去管家那吩咐更華貴點的啊,不然,王爺還以為爹爹虧待了你呢。”

楚幕婉尾音拖得老長,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一把狠狠地將李雲裳推開。

腳上有傷,本就依靠一隻腳站立的人,一下子重心不穩,踉蹌著,就跌坐了下來。

那一刻,看的楚幕婉是一陣爽快,立即凶狠地嗬斥了聲馬夫,“快點!王爺出門忘了帶藥出去,萬一他腿疾忽然發病了,看你怎麽擔待!”

人命關天的大事,加上楚幕婉又說得那麽嚴重,嚇得車夫隻能不管地上的人,一聲長喊,一拉韁繩,快速地帶著馬車飛奔了出去。

“小姐,你沒事吧,惠王妃也太跋扈了,這馬車明明是您置備需要的啊,何況她今日拿著九節鞭,一看就是要騎馬的,現在倒好,卻換了馬車,這不是成心和咱們過不去嗎?”

月兒氣得直跺腳,當時真想從手中掏出暗器把那馬車的輪子給紮破,可是想到馬車好歹是府裏的,並且要是楚幕婉雷霆大怒了,吃虧的還是車夫,指不定就被她責罵體罰地可憐了。

“無礙,這種小人,不給她一次大的教訓,她是不會屈服的,暫且先不去計較了,我總覺得還會發生什麽事。”

李雲裳秀眉緊蹙,眼皮狂跳從昨天就開始了,本以為被下藥的事解決了就會暫時風平浪靜了,可心中卻扔踏實不下來。

“小姐,你要是不怕累,咱們飛過去吧。”

月兒靈機一動,小姐身子輕盈,自己要是抱著她飛一段路,還是可以的。金閣寺離將軍府也不太遠。

“你行麽?”

李雲裳正推脫著,畢竟輕功耗體力,而且又是長距離。

可是月兒卻傻氣地搖頭,立即摟住李雲裳的腰就騰雲駕霧了起來。

“臭丫頭,有空還要教我輕功啊。”

兩人長發飛舞,臉上都帶著笑意,若是飛到屋簷,月兒就如蜻蜓點水般踩在屋簷上滑行,若是經過樹梢,她就輕巧點起,借助樹枝的彈性,飛地更高,如此借力,倒也輕巧了許多。

“好的,一定教小姐,小姐這麽聰明,定是不出半年就會了。”

“無需半年,一個月。”李雲裳得意地誇下海口,兩人就這麽快快樂樂地不知不覺,就到了金閣寺的屋頂。

寺院很安靜,隱隱耳邊有和尚念經的聲音,而李雲裳和月兒本是要下去的,可轉念,李雲裳又擺了擺手。

“這麽魯莽下去不好,暫滿且看看。”

“小姐說的有理。”說畢,兩人相視一笑,月兒熟練地輕輕搬開屋頂上的一塊瓦,露出一個洞,正好看到底下的情景。

正下方,一個頭頂戒疤的老和尚正一邊捋胡子一邊看著一張簽紙,眯縫著眼睛,像是在思索。

而他的正對麵,正坐著高風瀛,旁邊站著阿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