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闖入戰場的落魄公子

洛陽郊外。

秋風卷著血腥味迎麵襲來,將士們全身上下每一處被激起得無比地興奮,至少長恭是這麽認為的。他伸手扶了扶臉上青銅打造的麵具,猙獰的鬼麵把同行的副將嚇得抖了兩下。人說蘭陵王高長恭驍勇善戰,卻生的一副婦人臉麵,長恭心中不悅,也不得不靠著這青麵獠牙的麵具震懾敵軍。

時機到了,長恭拔出長劍,揮手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在最高點的時候用臂力頓住,高呼:“殺!”

“殺!”北齊的將士們齊聲響應著蘭陵王的號召,短兵在手,奮勇向前。一時間廝殺聲、吼叫聲鋪天蓋地,在山穀裏回蕩。

離兩軍交戰處兩百丈遠的小杏林,一群黑衣人正在追殺三個衣衫襤褸的逃跑者,宇文絮和她的兩名護衛。從長安一路跑到洛陽,幾百人的衛隊現在隻剩下兩個人。宇文絮心中一陣悲涼,突然腳下一滑,“嗖嗖”兩支箭從頭上擦過,射到樹幹上。

“公主!”護衛齊方和齊恕嚇得連忙架起宇文絮躲避。

“公主,穿過這個樹林再走十裏,就到北齊了。到了北齊,就可以甩掉易薩保狗賊的追殺了。”齊恕安慰道。

宇文絮咬咬牙,又打起精神繼續向前逃,這麽多天都熬過來了,不能冤死在這裏。三人穿過樹林,看到交戰的兩軍時霎時傻眼了。

“怎麽會這樣?難道是天要亡我們?”齊方有些快崩潰了,好不容易保護宇文絮逃到這裏,竟遇上了兩軍交戰,進也是死,退也是死。

“不!是上天給我們的機會!”宇文絮理了理淩亂的頭發,把發帶緊了緊,加上破爛的男裝,一副落難公子哥的形象。宇文絮盯著戰場,指著長恭的方向:“我們就往那裏跑!”宇文絮說著,又整理了一下衣衫。

“哎呀,我的公主啊!你能不管你的衣服了嗎?這都什麽時候了,你一路上整理衣服浪費了多少時間啊!”齊方急的跳腳,無論

情況多麽緊急,宇文絮都很在意形象,“公主啊,咱要跑呢就快點兒,不然……”

話還沒說完,又有兩支箭從樹林裏射出來,齊恕眼疾手快,拉著宇文絮就跑。

“都是你們,要我穿男裝就算了,就不能找點合身的嗎?這衣裳總是掉啊掉啊,我能不整嗎?還有啊,能不跑這麽快嗎?我腿都快斷了!那些人箭法向來不準,咱們已經知道了,就不用跑這麽急了吧!”

齊方、齊恕:“……”

兩軍打的火熱,長恭繞開廝殺的人馬上了一處高地,取出馬鞍上掛著的遊子弓,瞄準了周軍領帥尉遲迥。正所謂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殺了尉遲迥,還怕周軍不敗麽?箭矢搭在弓弦上,長恭在做最後的瞄準。

忽然,一股異常的人流走向引起了他的注意,三個人帶著一支黑衣的軍隊殺了進來。長恭皺眉,難道周軍還有增援?管他是誰,先殺了再說。方向一轉,長恭的箭瞄準了奔跑中的宇文絮。

這個人真奇怪,長恭有些好奇,專注地盯著一隻手被齊恕抓的死死的,另一隻手還不停地在自己身上牽扯衣衫的宇文絮。樣子真是狼狽不堪,不像是來增援的,那麽後麵那隊人馬又是怎麽回事呢?

長恭往宇文絮身後看,隻見一個黑衣人已搭弓瞄準了宇文絮。長恭將手裏的箭又向上抬了稍許,放出去,剛好射落了飛在空中、離宇文絮還有兩步之遙的箭矢。箭出手之後,長恭愣住了,他怎麽會出手救這個少年呢?

宇文絮還在向長恭這邊奔跑著,戰場的局勢卻開始亂起來,兩軍都被這突然出現的黑衣隊伍嚇著了,不知是敵是友。長恭眼見齊軍亂了方寸,不得不策馬衝下高地,高聲吼道:“弟兄們,不要怕,這是周軍用來迷惑我們的伎倆,給我殺!”

“殺!殺!殺!”齊軍的士氣再次被鼓舞起,周軍看見戴著鬼麵的長恭開始有些害怕了。長恭殺入周軍,每到之處周軍將

士都惶恐地退避,不敢與之交鋒,遠遠地在他周圍圍了一個小圈。宇文絮盯準了長恭所在之處,指著他道:“快往那兒去!”

齊東一看,就差哭出來了:“公主,那青麵獠牙可是北齊蘭陵王啊!”

“什麽王?我不認識。”宇文絮認真地搖搖頭,解釋道,“不過那人周圍的人最少,我看別人都不敢靠近似的,相對來說更安全。”

“公主說的有理,可若蘭陵王要殺我們,我們打不過他,隻有受死的份兒了。”齊恕想了想,宇文絮說的有些道理,但也不敢冒險。原以為能跟宇文絮講道理,可齊恕忘了這一路上宇文絮就不是個講道理的主兒。話音剛落,宇文絮就猛地甩開他,撒開腳丫子衝出去了。

在齊方和齊恕的保護下,宇文絮一頭鑽進周軍給長恭圍起的圈,這一舉動把長恭和周軍將士都驚著了。長恭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個灰頭土臉的少年,她正手腳並用想要爬上他的戰馬。四周有一陣吸氣的驚呼聲,疾風戰馬,除了長恭還從沒有人能接近它,此刻竟乖巧地讓這個少年爬了上去。

長恭還沒來得急有反應,宇文絮已經穩妥妥地坐在他身前了,她嘿嘿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道:“這位大哥,我被人追殺,還望大哥就我一命。”長恭的嘴角**了兩下。這回宇文絮倒有些急了,道:“我說大哥,你打仗,我逃命,互不幹擾,你也就順便救我一命而已。喏,那些人都是北周的,你還不快殺啊!”

長恭到底是身經百戰的大將,在確認了宇文絮沒有惡意的情況下,他淡定地甩了甩馬鞭。“將士們聽命,全力出擊!”心存疑惑的齊軍諸人,聽到將令,立刻重新投入廝殺。

不遠處的尉遲迥也被這一幕弄暈了腦袋,待他瞥見少年腰間的羊脂白玉時,瞬間明白了。尉遲迥思忖了一番,突然鳴金撤退了。

宇文絮長舒一口氣,緊張的神經放鬆下來,竟暈厥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