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花閣相遇
最近星象異動，水星來到處女座與海王對衝，天王刑克，整個宇宙都充斥著曖昧不清、相聚和分離的氣息，處女滿月即將來臨，也難怪我最近的情緒異常波動，焦躁不安，便是每日裏躲在鴛鸞殿中也不得安生，每回半夜都要被噩夢折磨的一身冷汗，那夢中之像詭異多變，讓我無端的有些心神不寧。
雯心和青煙不知緣故，隻當我是憂思成疾，便是整日裏變著法的討我歡心，不是做好吃的就是講那些沒多少營養的笑話，我笑點一向高，自也沒給她們幾分麵子配合，雯心見我鬱鬱寡歡的樣子，便是建議到：“美人倒不如出去走走，聽聞瑤花閣中新置了幾株秋日海棠，昨夜剛開了花，倒是值得一看。”
青煙聽聞亦是接到：“是啊是啊，小姐前幾日不是還說要采摘些新鮮的花瓣做香囊嗎？這幾日奴婢已經把荷包都繡好了，可就差入內的花瓣了。”
我撐著下巴盯著宮殿大門，本已唉聲歎氣的好幾回，一聽青煙之言，忙的樂道：“你不說我倒是忘了，趕緊將荷包都拿上來。”
青煙應了聲，很快便進內室將繡著各色不同花卉的荷包一一取了來，在我麵前的小幾上擺好。
我撫摸著那些繡品精妙的香囊，當真愛不釋手，青煙的刺繡功夫自不用我誇，便是雯心看了也要讚歎不已。
入宮已有數日，一開始的時候我還能滿殿亂跑為自己找樂子，可如今我已將這殿中所有稀奇古怪的飾物全都研究了個遍，再也找不出任何能把玩的東西了，當真是有些乏味，想想若是一直這麽無聊下去，終有一日會瘋掉的。
雖然天象之言近幾日我不得離殿，可幾天下來都不曾聽聞宮裏頭有什麽怪事發生，想來那瑤花閣離我不過一池之隔，我便是早去早回倒也無礙，思及此，便是朝了她們兩人道：“既如此，也不能讓青煙白白繡了這麽多荷包，倒是浪費了，那你們去準備一下，等會就隨我去瑤花閣吧。”
雯心與青煙見我終於肯出殿，自是喜不自勝，忙的應了聲替我準備起來。
在殿中一切從簡，可出門卻不能馬虎半點，於是換了身上的家常衣，雯心又替我重新梳了發髻，隻臉上卻是未多加塗抹，想想不過一頓飯的功夫，又何須淡妝濃抹的。
我也不想帶太多人出行，便是隻讓雯心和青煙兩人跟著。
瑤花閣乃花室，宮裏特意安排了婢子打理花圃，若是有什麽奇花異草，總會被送往各宮各殿，我自打進宮後就從未出過殿門半步，就更別說此處了，自是不認得，好在有雯心帶領，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終是到了目的地。
此時正值午後，瑤花閣中隻有寥寥幾人，見我到訪，忙的下跪行禮，雯心遣了領頭的花匠道：“美人前來想采摘些花瓣，你們不用隨身侍候，該忙什麽就忙什麽去吧。”
幾人低頭應了後便是退了下去。
我見四方無人，方才鬆了一口氣，就怕遇見閑雜人等，倒叫我不知該如何應付。
瑤花閣中花香四溢，各色品種的奇花數不勝數，這一幕又讓我想起當時在百花宮中所見，百花園當之無愧天下第一，便是這瑤花閣卻也不及它一二。
“小姐快看，那不是建蘭嗎？”青煙一聲輕呼，我轉頭去瞧，果真是我最為歡喜的蘭花，此時正值秋季，細想一下，果真是建蘭開花之時，而這瑤花閣中的建蘭卻是多種多樣，荷瓣，梅瓣，水仙瓣，奇花，蝶花，奇蝶花，倒是所有品種一一齊全了。
“如今乃秋季，自是隻有建蘭花開，若是春夏冬季，還有春蘭，蕙蘭，寒蘭，墨蘭，這蘭花乃四季之花，處處可見。”我輕撫著一株黃花蜜蘭，湊上前去細細聞了聞，花香撲鼻，連著心情也一並舒暢了不少。
“美人對蘭花這般喜愛，倒是少見，一般人不是多愛牡丹玫瑰之類色豔又高貴的嗎？”雯心邊問邊接過我手中的花瓣。
我朝她笑了笑，應道：“蘭花雖比不得其它的花高貴，可它勝在有很多別的花沒有的用處。”
雯心來了興致，忙追著問道：“奴婢隻知蘭花可用來泡茶，從前勤太妃就最愛喝蘭花茶了，除此以外，奴婢竟不知它還有其它用處，美人倒是說說看，也讓奴婢長長見識。”
我卻是隻笑不答，青煙掩嘴笑道：“小姐就別賣關子了，趕緊說吧。”
我將手中的花瓣小心放入花籃中，這才笑著道：“建蘭俗稱熊蘭、劍蕙，葉片寬厚，直立如劍，花多葶長，香濃四溢，素心建蘭花可除宿氣，可解鬱，也可用來做催生之藥。蜜漬青蘭花點茶飲，可調和氣血，寬中醒酒。黃花者名蜜蘭，可止瀉。色墨者名墨蘭，可明目。此外，建蘭也可和水燉服，可消痰止咳，養陰潤肺，常日服用也可舒心養氣。雖然這瑤花閣中名貴花不在少數，可我隻愛蘭花，你們兩個，等會將地上的那些花瓣收集起來，我要單獨做個蘭花香囊。”
“美人為何取掉在地上的花瓣，那又不幹淨，回去你還得自己再重新清洗，費神費力的，還不如直接取那開的正豔的，香氣也濃。”雯心說著便要去摘那飄零在葉中的花朵。
我忙的拍掉她的手，“這花開的好好的，摘它做什麽，縱然花草無情，可也是有生命的，我們又豈能那樣殘忍的阻止它開花結果呢？再說這地上的花瓣一看也是剛掉的，還很鮮嫩，用來做香囊已足夠了。”
雯心聞此言，方才道了歉，又道：“天下難得有幾人同美人一樣憐花惜玉，美人對待植物尚且如此，更何況是待人了，奴婢能有機會服侍美人，當真是三生有幸。”
我笑了笑，不再作答，正欲朝前走去，卻聽聞身後傳來幾聲拍手聲，轉頭卻是瞧見一身明黃在前，慌忙跪拜下來：“參見陛下。”
竟不想在此處碰上他，也不知他什麽時候到的，可是將我剛剛說的那一席話都聽進耳了，該死該死，我就不該存了僥幸心理跑出來，果然，遇上棘手之人了。
“免禮吧。”
他上前幾步伸手親自將我扶了起來，突然靠近的男性荷爾蒙讓我有些不自在，隻腳步卻挪動不了半分，不敢抬頭去瞧，便隻能低垂著眉目，心下卻在思量著他出現於此到底會說些什麽呢？
說起來我同他應該說從未打過照麵，上林苑的時候不用說了，便是入了宮，哪怕是冊封當日，他也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往後的這大半月時間，他也從未踏足過鴛鸞殿半步，今日可說是我第一次直麵他了，想起當日偷入圍場，他對蘇雲瑤的那番冷冽，我全身就有些顫抖。
“美人的雙手何以抖成如此？可是怕見朕？”頭頂傳來他淡漠的問話，我慌忙抽出正被他握在手心的雙手，爾後又急急退了兩步，這才應道：“臣妾初見龍顏，難免有些緊張，還望陛下恕罪。”
他卻輕笑道：“初見？看來美人是把小時候的事情都忘得一幹二淨了。”
我方才想起來，怎麽說我蘇家也是皇親國戚，眼前的人又是我名義上的表哥，而從前的蘇羽歌小的時候定也曾進宮見過如今的皇太後，說初見當真是有些許不恰當，我眼珠子轉了轉，忙的尋了個借口應道：“小時候的事情臣妾如何會忘記，隻是今時不同往日，臣妾，不敢造次。”
“既說未忘，那朕便考考你，還記得你五歲那年，隨你父親入宮麵見母後，正巧那日朕同三哥正在母後殿中說笑，你來了後我們就帶著你一道玩樂，你還記得當日你做了什麽嗎？”他邊說邊往前去，我無法，隻得硬著頭皮跟上，隻是聽聞他的一席話
，我卻是腦袋空空，這些兒時的事情別說是如今的我，就是從前的蘇羽歌，怕也很難記得。
我隻得實話回答：“年代久遠，臣妾那時年歲又小，這些事情當真太過模糊，感念陛下還能記起，倒是勾起了臣妾對兒時的回憶。”
“朕就知道你不會記得，隻因那日你可是令整個怡和殿都笑翻了啊。”他轉頭瞧了我一眼，複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止不住笑起來。我不知那時到底發生什麽，見他笑的如此歡快，隻得苦著一張臉問道：“可是臣妾做了什麽不合體統的事情，竟叫陛下連著十多年過去都不曾忘記。”
“那日正巧暴雨過後，廊簷下的幾株春蘭被雨水打落的歪歪斜斜，宮人們正準備將這些凋殘的花朵移走，剛巧被你所見，你便是哭著喊著不讓宮人動它們，最後迫於無奈，母後隻得遣人將那些早已凋零了的春蘭送至蘇府，朕可還記得，當日你父親蘇相的臉色就如……”他說著頓了頓，複又指著前方一株黑牡丹道，“就如那株黑牡丹一般，羞的通紅又氣的發黑，可你卻唯獨抱著那些春蘭不放手，足將整個怡和殿的人都樂壞了。”
聽他道起小時之事，我雖覺事不關己，可到底也有些被感染，隻想起當日場麵，便是忍不住撲哧笑出聲，爾後隻得討好道：“陛下就休提成年往事了，臣妾那時不懂事，惹了笑話，如今可再也不會了。”
“隻未想，你對蘭花之愛卻是這麽多年都不曾有變，剛剛聽你那番言辭，朕才知蘭花竟有這麽多的妙處，你既歡喜，那朕就命宮人移植幾株去你殿中，可好？”
素來瑤花閣的各色花朵都是按照禮製按時按日分發至各殿中的，早前我也有想要搬幾株回來的想法，隻是礙於不想欠皇太後人情便是就此作罷，如今被賞了這麽幾株，當真是打心眼裏高興，便是忙跪下謝恩：“多謝陛下。”
他命了青煙雯心扶我起身，指著我腳邊的花籃問道：“這些花瓣可是做什麽用的？”我笑著應道：“臣妾在殿中甚覺無聊，便想親手做幾個香囊贈予宮中姐妹，如今荷包已完成，臣妾這才來采些花瓣回去，待得瀝水風幹後便成了。”
他聽聞我這話，便是上前握了我的手，輕柔說道：“想不到你還有這份心，倒是難為你了。朕知道，自打你進宮後，朕就不曾去見過你，你若是心有怨懟，也無可厚非，隻最近幾日朝堂之上事務繁多，朕，當真是無暇顧及，美人心善仁慈，又如此蕙質蘭心，朕倍覺欣慰，不如今夜，有這幾株建蘭作陪，朕與美人月下把酒言歡，一同回憶回憶幼年之事，美人可覺何如？”
我心裏一驚，月下把酒言歡，說的可真好聽呢，誰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可我如今當真還沒那心理準備，我這樣想著便隻愣愣的瞧著他，直到一旁的青煙拉了我的衣袖，我方才回了神，我有心拒絕，可這話我自也曉得說不出口，罷了，這事情早晚會有到來的一日，早來晚來又有何差？即是入了宮，清高抗拒隻會讓自己更加不好過，思及此隻得低頭道：“臣妾靜候陛下。”
他輕拍了拍我的手，這才笑著離去。
直到再也瞧不見他的身影，我猛的一個腿軟，差點就跌倒在地，青煙與雯心忙上前將我扶住。
青煙掩不住笑意，興高采烈的說道：“今日小姐來這瑤花閣可當真是來對了，阿彌陀佛，總算苦盡甘來，小姐還是速速回殿準備準備吧。”
雯心亦是接到：“恭喜美人，今夜定要好好把握機會才是。”
兩人說著扶了我往殿中去，我輕歎了一口氣，星象如此繁雜，我怎麽就栽在自己手中了，千不該萬不該，今日就不該出門，然後悔已無用，今日這一遇，已將往後的星運全體打亂，我必要再好好為自己算一卦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