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改變
而就在秦赫要替她解開帶子之時。
嚴可可嘴唇輕啟，揚手示意停手，說道：“讓我繼續吧，再來五個。”
秦赫滿意的笑起來，放下伸在她後腦勺的手：“行，繼續。”
台下的學生們也非常尊重嚴可可，沒人發出聲音，整個教室特別安靜。
各自三三兩兩從背包裏找出《中草藥大全》，紛紛打開書本，按照嚴可可所抓出來的東西到書上去尋找。
嚴可可第十次將手從黑袋子裏升起，抓著兩束細須頗多的土黃色植物，湊到鼻尖，嗅了嗅。
隨即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說道：“當歸！”
嘩……
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行了，你可以摘下黑帶了。”
嚴可可按秦赫所說取下綁在眼睛上的黑帶，看到桌麵上剛剛被自己抓出來的那幾個東西，本就自信的臉龐上更是充滿興奮地喜悅。
全對！
沒一個判斷錯誤！
秦赫也非常滿意地點頭鼓掌，直到嚴可可走下講台回到座位，掌聲才停下。
他語氣高昂的笑著說道：“不錯，嚴可可同學全部猜中，甚至連水果都能猜出來，非常厲害。那麽，我相信大家也都看到了，這袋子裏麵裝的東西很有特點，對不對？”
秦赫隨手指向一個坐在前排位置，帶著眼鏡，情緒不怎麽高昂的男生，問道：“這位同學，你說說，都有些什麽特點？”
男生突然一怔，他完全沒想到秦老師會點到自己，平時就內向，甚少跟人說話的他瞬間臉就紅了。
有個長得較胖的男生建議秦赫：“秦老師，你還是換個人吧，林睿他回答不了的。”
又有個女生跟著說道：“是啊秦老師，要不我來答。”
秦赫卻並沒有接受他們的主動請纓，依舊盯著這個坐在位子上名叫林睿的同學，說道：“林睿同學，之前我就有關注你，我希望你能站起來回答我這個問題。”
他還是沒有動，甚至沒有說話。
秦赫從講台走到林睿課桌旁邊，還是目光如炬的看著他，沒有放棄。
再次鼓舞的說道：“我看過你上學期的成績單，你的綜合成績是全班第一，說明你是優秀的。同時我也了解到你是個比較內向的男生，但我要告訴你，即便一個人再優秀，卻不能跟外界溝通交流的話，那麽他隻會是一個庸人，如果他是一個醫生，他也隻會是一個庸醫。”
林睿昂起頭望向秦赫，閃爍不定的目光裏充滿質疑，他對秦赫的說法很不認同。
是的，他的確是個很內向的人，這一點他自己也很清楚，從來他都不喜歡跟人說話，讀書十餘年，老師提問他沒舉過一次手，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時，他也是非常抗拒的搖頭，或者說是站起來一言不發。甚至是除了他的父母，他不願也不敢跟其他人說話。
但他讀書卻很厲害，從小到大他都非常優秀，現在也是。
當時高考填報誌願時他就選擇了燕京醫科大學中醫係，他想做一名醫生，這樣，他就可以坐在醫館或是醫院科室裏，隻給人看
病就好，不用跟人說太多話。
這是一門他喜歡，也是他自覺合適自己的一份職業。
他認為，做一名醫生，隻要醫術好就夠了。也不用跟別人說話幹什麽的。
可是現在，這個本來他覺得還有些本事的老師居然說自己這樣下去以後隻會成一個庸人，一個庸醫，完全顛覆了他的想法，這讓他很反感，抵觸。
你當你是誰啊？你說這樣就是這樣了？
秦赫眼神淩厲，從林睿不悅的眉頭以及那充斥抗拒味道的眼神中明白了些什麽。
說道：“你覺得我說的不對？”
林睿頭一扭，低下頭盯著書本。
他才懶得回應呢。
秦赫倒也不氣，語氣平和的說著：“我有見過一個醫生，他在醫院的消化內科坐診，有一天，一個剛做完腫瘤切除手術的患者拿著彩超照片跟胃鏡結果滿懷期待地給他看，醫生看完之後一言不發就遞給患者，然後在醫療本上寫著：腫瘤暫無擴散跡象。”
“患者問他情況怎麽樣？”
“醫生就低著頭，簡單的說了句：嗯。”
“後來，這個患者就跳樓自殺了。留下一封遺書，說自己久受病痛折磨，怕病情複發，沒信心再堅持下去。”
“你們知道為什麽嗎？”
秦赫抬頭掃視全班同學，發現同學們都好奇的看著自己，眼光中略帶思索。
沒人出聲回答。過了十好幾秒。
秦赫問向林睿：“林睿同學你知道為什麽嗎？”
看到他沒有回答，秦赫自己揭開謎底：“因為這個醫生與患者之間缺乏交流，缺乏溝通。這個患者的自殺與這個醫生之間有著很大的關係。”
“如果這個醫生當時在填寫上診斷結果的時候說上幾句安慰性的話，那麽這個患者就不會死。”
“因為他身體裏的癌細胞已經徹底被控製住，並不會複發，而這個醫生的結果也並沒有錯，的確是‘暫無擴散跡象’。”
“可是就這麽一句話，在關鍵時刻就能影響一個人的生命。即便這個醫生醫術再好，不能與病人有效的溝通，我覺得這就是一個庸醫，他間接葬送了一條人命。”
“同學們，你們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台下同學聽完也覺得的確在理，發人深省。隨即一齊大聲呼應：“對！”
“林睿同學，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林睿沒有說話，仔細地想了想，輕輕點了點頭。
秦赫滿意的笑了笑，又向他說道：“我相信你不願意成為一個這樣的庸人，庸醫的，對不對？”
是啊！即便自己不習慣跟別人說話，可是有時候說話的確是能影響到別人的。
林睿怔了怔，點頭：“嗯！”
“那麽，我希望你能站起來，回答我之前的問題。相信自己，這並不是一件難事，給自己一些信心。”
秦赫繼續給他打氣，非常有激情地朝著同學們喊道：“同學們，你們對林睿同學有沒有信心？”
同學們也被秦赫的情緒所感染，大聲喊道：“有！”
“來，讓我們為林睿同學鼓掌，讓他感受到咱們對他的信心！”
秦赫率先帶頭拍手，同學們隨之也跟上。
劈裏啪啦地的響聲震徹整間教室。
在秦赫一再鼓勵的話語之下，林睿抿了抿嘴，終於站起身，爬著幾個痘痘的臉上充血緋紅。
秦赫順勢問道：“這袋子裏裝的這些東西都有什麽特點？”
唯唯諾諾好幾秒，很緊張，結結巴巴地說道：“都，都是，植物。”
“哈哈哈哈。”
“林睿，我們都知道這些是植物。”
“……”
秦赫抬手向下壓了壓，示意同學們保持安靜，目光卻是充滿鼓勵，直直盯著眼鏡男生，點頭說道：“很好，的確都是植物，那麽從中醫的角度，你覺得他們有什麽特點？”
感受到秦赫的鼓勵，男生似乎不再那麽怯懦，回道：“都對人體有著好處。”
秦赫繼續點頭，問道：“那你說說，都有些什麽好處？從當歸說起。”
“呃，當歸具有補血和血，調經止痛，潤燥滑腸功效。”
秦赫又指向下一個鮮紅色細小花蕾組成的植物：“很好，那這個呢？”
“這是三七，主治咯血，吐血，衄血，便血，崩漏，外傷出血，胸腹刺痛，跌撲腫痛。”
“……”
“這是水蜜桃，有美膚、清胃、潤肺、祛痰等功能。”
一氣嗬成，除了剛開始還有些緊張，之後都非常流利的答了上來，而且回答得很準確。
台下坐在中間的嚴可可看向秦赫的目光充滿了更加濃厚的喜愛。
這個秦赫還挺會說的呢！
“啪！啪！啪！啪！”
掌聲隨之而起。
林睿略顯拘謹的臉上也是漸漸擠出高興的笑容。
原來將自己內心所想表達出來會得到同學們這麽熱情的目光與讚賞呢。
高興的還有秦赫，作為老師，他希望自己的同學在學好專業課之前，可以摒棄之前那些不大好的習慣，而林睿的改變，正是一個好的開始。
隨後的時間裏，秦赫再次讓幾個看上去文文靜靜或是不怎麽喜歡說話的同學機會，鼓勵他們回答問題，鼓勵他們大聲說話，鼓勵他們勇於表達。
而這些同學也沒有讓秦赫失望，在同學們以及秦赫的鼓舞之下，也都勇敢的站起來踏出了對他們來說很艱難的第一步。這也給了秦赫很大的信心，他相信自己可以帶好這班對中醫抱有熱忱的同學。
他的教學理念跟其他老師不同，他認為，即便是中醫這種嚴謹，並且偉大的學術以及非常依賴實際經驗的專業，同樣對一個人的表達能力充滿了嚴格的要求。
比起傳授更多醫術，教會他們勇敢的談吐，是更為重要也是迫切的一課。
隨著鈴聲的再次響起，同學們像是沒聽見似的，如果不是副校長劉振東的出現，他們倒可能還真忽略了時間不知道下課。
站在教室門口的劉振東臉上奉迎之色地朝著秦赫喊道：“秦赫老師，麻煩來趟辦公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