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鐵打的貴妃,流水的炮灰

薑嫿病了。

在闊天池畔跪了兩個時辰,回到宮中之後她便暈了過去。

請了太醫前來把脈,說是風邪入體,需要好生靜養。

不少人都以為薑嬪正是得寵的時候受了如此屈辱,必定會去找皇上告狀。

雖說她想要動婉貴妃是難了點,但是秦容華可就不好說了,畢竟盛寵不濃,家世背景也沒什麽值得拿出手的,皇上要是真的追究起來,跟芸采女一個下場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大家翹首以盼之際等著看一場好戲之時,皇上當天晚上卻翻了婉貴妃的牌子,一夜過後,就是將那個自己前不久才捧在心尖上的人兒忘了一般,而這後宮的風向似乎就又變回了跟從前一樣。

幻想中的好戲沒能上演,反倒是皇上大清早的下了口諭,說是薑嬪言行有失,禁足於落月軒中思過,皇後為其求情卻惹怒了皇上,於是連牌子都被撤了下去。

皇上這一串動作給後宮眾人傳達了一個信息:鐵打的貴妃,流水的炮灰。

瞧瞧那落月軒的薑嬪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獨寵八日又如何,將芸昭儀拉下馬又如何,遇到了貴妃娘娘不一樣潰不成軍,大病一場不說,還連帶著被禁足和撤了牌子。

這俗話說的好,見麵三分情,眼下她想要見皇上一麵隻怕難於升天,即便有皇後娘娘庇護又如何呢?翻不翻得了身,還不是要看皇上的意思。

後宮中最不缺的便是見風使舵的人,前些日子看到薑嬪得寵想要上前去巴結巴結的,現在全都換上了冷眼旁觀的心態,反倒是婉貴妃那熱鬧的更甚往昔,從前還有著些許還在糾結應該如何站隊的,都巴巴的湊到了昭華宮去。

相比昭華宮的門庭若市,落月軒就凋零的有些慘不忍睹了。

“主子,藥熬好了。”扶眠端著烏黑的藥碗走了進來。

“拿去給許嬤嬤吧,扶喬的傷勢怎麽樣了?”薑嫿坐在案前,專心致誌的對著麵前將麵前的花粉分門別類的放好。

扶喬是她給阿喬起的新名字,那夜扶喬強忍著傷痛跪了兩個時辰之後,幾乎是被抬著回宮的,由於下午在闊天池驚懼交加,再加上風寒,扶喬傷的不可說不重,薑嫿雖說找溫懷初求了不少藥,但那些大多都是疏通益氣的補藥,無奈之下,薑嫿隻好自個兒裝病,傳了太醫來瞧了之後,再將那些藥端給扶喬飲下。

“好多了,嬤嬤說看情況明天就可以下地了,到時候會帶著扶喬來給您磕頭謝恩。”扶眠笑著看向薑嫿,眼裏滿是崇拜,“主子,您現在這個樣子可真好,雖說您從前對奴婢也好,可是卻跟現在不一樣。”

“哦?怎麽個不一樣法?”薑嫿挑了挑眉,頗有興致的問。

“我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現在您不管做什麽,奴婢都覺得很安心。”扶眠有些羞澀的說。

“行了行了,別拍馬屁了,皇後那邊有什麽消息麽?”薑嫿將一瓶花粉拿到鼻下聞了聞,而後便拿起紙筆在瓶樽的紅紙上寫下了名字。

“嗯,掌菊姐姐今個兒早上來過了,說是讓奴婢帶話給您,讓您“靜心養病”,牌子她會幫你撤掉的。”扶眠將藥瓶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旁的木盒之中,“隻是奴婢不明白,您為什麽要讓皇後撤了您的牌子呢?秦容華欺人太甚,害的扶喬差點沒命,您真的不跟皇上說說嗎?”

“你以為我不說,皇上便不知道了嗎?婉貴妃聲

勢那般浩大,皇上身邊的暗衛可不都是瞎子,皇上要是想管,早就出手了。”薑嫿淡淡一笑,眉眼間泛著些許嘲諷,“扶眠,有四個字,叫做韜光養晦,還有四個字,叫有仇必報。”

“行了行了,你快把藥和這花粉拿過去給許嬤嬤,然後把小如子和簡年給我叫進來。”見到扶眠一臉似懂非懂的模樣,薑嫿也懶得進行教學了,擺了擺手,示意她下去。

不消片刻,小如子跟簡年就來了,兩人老老實實的跪在殿下,等著她的吩咐。

相較於簡年的淡定從容,小如子明顯要緊張的多,小臉上的表情時不時的就要變化一下,似乎是在糾結是應該用“討好的笑容”還是“忠誠的笑容”來麵對她。

對於這種情況,薑嫿也有點無奈。

之前小如子見高踩底的種種表現,她確實是不怎麽待見,她找溫懷初把人求到這來,雖說夾帶了兩分想要整整他的心思,但是更多的,卻是因為他的身份一一趙如千的徒弟,禦前太監,這兩者無論是哪一個,都對她現在的處境大有益處。

而且經過後來一段時間的觀察,她發現這廝雖然有點見錢眼開,但是能爬到這個位置,並且被趙如千選作徒弟,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比如他很會察言觀色,並且心思入微,就像之前浮雲跟掌菊關係親密一事,他一個禦前的太監,按理說不應該知道的,但是他卻清楚,並且能在適當的時候說出,這就是一種本事。

你的利用價值還很客觀,所以段時間內不會殺你的一一薑嫿真的很想這麽對小如子說。

奈何她怕她要是真的這麽說了,他很有可能會直接嚇得一命嗚呼……

“小如子,你抖什麽抖?我長的很嚇人?”薑嫿故意皺著眉頭說道。

“不不不,娘娘您花容月貌,是奴才見過的最美的女人,沒有之一!”小如子抬起頭,驚恐的澄清,“奴才、奴才隻是被您的美貌所震撼,所以有點緊張。”

還很會說花言巧語,蠱惑人心一一薑嫿默默的在心底給小如子加了一條評語。

“來著挽花宮當差之前,你師父可有交代過你些什麽?”薑嫿過濾掉那些廢話,單刀直入。

“師傅說了,讓奴才一定要好好伺候主子您,還說主子您非池中之物,讓奴才不要眼皮子淺的隻顧著眼前的利益。”小如子低著頭,據實以報。

“哦,你師父倒有眼光。”雖然她對那個曾經想要她小命的趙印象實在不怎麽樣,但是這番話還是很中聽的,“那你自己覺得呢?”

“奴才有眼不識泰山,之前鼠目寸光,得罪了娘娘,現下能來挽花宮伺候,是奴才的福分,還望娘娘不要嫌棄。”小如子抬起頭,眼中閃著點點光芒,深情無比誠懇。

“行了,這兩天有沒有什麽關於貴妃娘娘的消息?”薑嫿見敲打的差不多了,便將話題引入了正題。

“昨夜主子您回來之後,皇上翻了貴妃娘娘的牌子,今天早上我偷偷溜出去找師傅打聽情況,本來是想問問皇上對昨天您受罰一事有什麽意見的,結果卻瞧見奉國公沈大人匆匆進了禦書房,至於是為了什麽事兒,暫時還沒能打探出來,皇上禁了您的足,我也不太好往外麵去,畢竟人多眼雜,免得落人話柄。”小如子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有條不紊的說道。

聽到他這番話,薑嫿便知道他是用了心思打聽的,此時此刻,也是用了心在為她

辦事。

對於用心又有腦子的人,她從來都不吝嗇於打賞。

“我知道,這顆金餜子就賞你了。”薑嫿將金色的小餜子丟了過去。

小如子笑容滿麵的拿了賞賜便退了下去,越想越覺得自家師傅實在是慧眼如炬,他來著挽花宮伺候也有幾天了,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他發現自家主子雖然脾氣不怎麽好,還很記仇,但是對待自己人,那是一等一的好。

不然不也不會為了扶喬,寧願得罪貴妃,還在闊天池跪了兩個時辰,還為了給扶喬看病,佯裝風寒,情願被撤了牌子。

之前他還想著這新主子倒也不算太差,就是小氣了點。

可是現在嘛,看著手裏的金餜子,小如子覺得自己的未來還是很有奔頭噠。

小如子一走,諾大的殿內便隻剩下了簡年和薑嫿二人。

薑嫿往下瞧去,就看到簡年在地上跪了這麽久,眉宇間卻絲毫未見不耐之色,甚至連表情,都沒有發生什麽變化,那線條堅毅的臉上,倒是讓人有些難以捉摸。

“人皮麵具做的不錯,貼合度完美,透氣性良好,唯一的缺陷就是有幾天沒取下來護理了吧?”薑嫿端起茶盞,悠悠的開了口,語氣飄然淡泊,仿佛不過是在說今個兒天氣不錯。

“娘娘在說什麽,奴才不甚明了。”簡年低著頭,眸中掠過一抹幾不可聞的詫異,隻是不過轉瞬,卻又恢複了平靜。

“明人不說暗話,你也不用裝了,那天在落月軒我讓你教訓劉喜的時候,你不過是輕輕一提,便讓劉喜全無招架之力,這是巧力,跟力氣大小沒有關係,再瞧瞧你的手,骨節分明,纖細修長,你打劉喜的時候,力道也十分克製,顯然是對自己的手十分愛惜,對手很愛惜的武林中人,那麽就隻有畫皮師了。”薑嫿的聲音如清泉澄澈,分外好聽。

“沒想到這後宮中還真是臥虎藏龍。”簡年聞言便站起了身,那張本來普通無比的麵容上浮起了一抹詭異的微笑,像是在想些什麽。

“想殺我滅口?”薑嫿目光幽幽,莞爾一笑,像是能讀出人心中所想。

“剛才想,現在不想了。”簡年也微微一笑,隻是這一笑,卻讓那張本來平平無奇的麵龐,憑空生出了許多旖旎來。

他伸起手,將太監服頸子上的扣子解開了一顆,而後朝著自己的鎖骨處輕輕一按,一層薄如蟬翼的人皮便憑空浮了起來,隻見那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拈,一層薄如蟬翼的人皮麵具便揭了下來。

再抬首時,已是另外一番容顏。

那是一張完美無缺的臉。

纖長的頸項,輪廓優美的下巴,嫣紅的雙唇,琥珀色的雙眸,眸光流動間,滿室清輝陡升,不過是一瞬,便將他室內那盆金盞山茶,襯得猶如路邊的野花。

薑嫿不得不承認,這是她見過的“最性感、最嫵媚、最妖嬈”的一張男人臉,明明很妖冶,卻又不會讓人覺得不男不女,反而有著一種莫名的男子氣概。

“你還是把麵具帶著吧。”薑嫿沉默良久,終是歎了口氣道。

“為什麽?你不喜歡我的臉?”那張麵具一摘,那個恭敬有加的簡年似乎也隨之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充滿痞氣的男人,他走到她的身邊,身子慢慢前傾,在理她鼻尖不過存許的地方停了下來。

“我怕我會忍不住劃花了它。”薑嫿眨了眨眼睛,認真無比的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