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鏡花水月
楚涵猛然抬頭，片刻才微微笑起來，“大哥如今怎樣？”
“很不好，”朝棲嫻搖了搖頭，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他自從知道了你犯下大事連累楚家，他自己就很自責。”
“然後呢？他說了什麽沒有？”楚涵裝作很焦急的樣子問道。
“他說了，一人做事一人擔，大哥永遠支持你。”她湊上來，抓住楚涵的胳膊，一雙眼睛幾乎要滴出水來，“如今看到你過得還好，他一定會很欣慰。”
牛頭不對馬嘴！
楚涵心中吐槽了一陣，低頭不答，朝棲嫻又上前來笑了笑，“因為你被監控的很嚴，大哥很不放心，希望有機會來看看，但是他實在沒辦法來看你，於是我便委托了單之峰將軍等人讓我有機會來看你。”
“那就謝謝姐姐了。”
“自家姐妹，沒必要拘謹。”她笑了笑，如沐春風，對著旁邊的丫鬟招手，“小紅，還不快點拿過來，拘謹生活想必過得很不好，所以我給你準備了些好吃的點心，酒水，穿的之類的，還請不要嫌棄。”
以前楚涵衣服穿的多破爛，也沒見你這麽熱情過！
心裏雖然這麽想，但是表麵楚涵還是笑答，“多謝姐姐費心了。”一邊忙不迭的收下了，但是就在她即將轉身的那一刻，在陽光下閃耀著一絲耀眼的光芒，彌漫在了朝棲嫻的瞳孔之中。
一根銀針。
呲……
隨著一聲細微的聲音，楚涵的袖子被拉出一條很長的口子，而那根針，則沒有如預期般落入人體之中。
“你怎麽？”朝棲嫻雙手被製，一雙眼睛泫然欲泣，又變得柔柔弱弱起來，和她拿出針之前的表情相差甚遠，幾乎讓人不敢相信這是同一個人。
“不好意思，我隻是懷疑，你是不是真正的朝棲嫻而已。”
“什麽？”
“真正的朝棲嫻絕不會這麽令人覺得討厭，更不會出手害人，所以我感覺到，你應該不是真正的朝棲嫻。”楚涵說的頭頭是道，好像她之前和朝棲嫻關係很好一樣。
“這個！”朝棲嫻眼珠一轉，表情看起來更加委屈，聲音也大了起來，“怎麽可能？我剛剛隻是滑了一跤，不小心掉出來的而已！你難道，想要謀殺我？”
她此刻的聲音頗大，很快便聽見外麵的腳步聲。
楚涵的臉色也微微一變，“你果然，不隻是你，你是不是和莫子清那個偽君子，混在一起了？”
“別說的那麽難聽。”朝棲嫻雙手被縛，此刻動彈不得，但是聲音卻不似之前的柔弱委屈，很難想象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居然聲音也能如此冷厲。
“隻不過我和他達成了一個目的罷了。”
“哦。”楚涵冷冷一笑，帶著朝棲嫻一個轉身，腹部便覺得一陣刺痛。
一把長劍，破空而來，帶著朝棲嫻，一起刺穿了她的身體。
楚涵咬牙，她用手一摸，渾身都是鮮血，已經分不清楚是朝棲嫻的還是她的，正在愣神的時候，更大的刺痛襲來，幾乎將她的身體貫穿，整個大腦一片空白。
這是……
即使在殺人，他也在微笑。
帶著溫暖的，慈悲的，和藹的，微笑。
曾經以為是四大公子中最悲天憫人，最富有同情心，被所有人譽為活菩薩的莫子清，一劍將她們兩個貫穿，獻血濺到了他的臉上，帶著妖豔的紅，映襯著如玉的臉龐，仿佛將一個天使直接墮落到了地獄之中。
而麵前這個人，竟然還帶著鬆了口氣一般的微笑。
“你這是幹嘛？”楚涵有些虛弱，但還是勉強問道，“你的目標應該是我，怎麽連著她一起殺？她不是應該和你是一起的嗎？”
“為了天下和平，不再挑起紛爭，百姓安居樂業，我有必要殺掉持有探魂的物主，本想讓朝棲嫻問出探魂的地方之後再殺你的，可惜她的任務，完成的太差勁了。”
“不對，我明明可以……”朝棲嫻睜大了瞳眸，叫喊的喊出了這麽一句話，聲音嘶啞，幾乎字字泣血。
“是啊，以你的水平，當然能掙脫，你隻是等待機會，可惜，我不想等了。”
“你還說你需要知道探魂的下落！”這是她最不明白的地方，莫子清想殺楚涵，那麽多天都等了，為何這麽點時間，就是等不了？
“我查了有關於她的所有資料，才知道她的恐怖，她那奇異的身法，想必就是置換之類的技能吧？這個技能隻有在古書中有所記載，所有人見到都以為是神跡，再加上，我在研究你的獻血中知道了一件事：她的武功，已經快突破八重了。”
“這是……”
“你有自信掙脫，不過就是仗著自己的身法不錯，可是你可知道，她已經不是你認識的楚涵了。”莫子清好心的解釋，又將刀往前麵送了一送，楚涵登時哇的一口，一口鮮血狠狠噴出。
“所以，現在隻要有機會，我一定要殺了她，為此，犧牲多少也不在乎。”
“你……”朝棲嫻的眼神瞬間變得怨恨，空洞，那時候，在她馬車差點被撞的時候，是他救了她，那樣的溫文爾雅，那樣的悲憫天下，如同最溫柔的天神一般，從天而降，溫暖了她一直被路離冷落的心。
但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正是這個她懷有好感的男子，竟然在時機還沒有成熟的時刻，懷疑她的能力，將她和楚涵一起送入了地獄。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莫子清皺眉，“我不過是采取了一個最簡單便利的方式，你真的不甘心的話，我可以為你完成一件事，這樣我們兩不相欠。”
去你的兩不相欠！
都死了，還有什麽事要做的？
這招，對於有些人或許好使，對於像富有野心的朝棲嫻和孤身一人的楚涵來說，簡直就是一句狗屁。
“我親愛的朝姐姐，他這麽說了哦，你有什麽想說的？”楚涵笑了笑，因為身體更加虛弱，連聲音都飄忽起來，語聲溫柔，加上兩人隔得很近，一下子讓朝棲嫻愣了愣。
何曾幾時，眼前的男子對她如此溫柔，在她蓬頭垢麵的時候，不僅沒有取笑她，還為她送來了一張手絹，善意的提醒她整理儀容，又何曾幾時，那妖豔的男人也對著她山盟海誓，
發誓一生保護她，到最後卻娶了公主，由此可見，這天下男子的心，都是讓人齒冷的。
沒有一句是真的！
想到這裏，她突然“啊……”的一聲大叫起來，嚇了楚涵一跳，也讓莫子清幾乎以最快的速度飛身直起，幾乎要在下個瞬間，將她完全抹殺。
但是正處於瘋狂的朝棲嫻反應速度居然出奇的快，重傷之下，竟然一把拔掉了插在身體裏的劍，將自己和楚涵脫離，一邊回過身來，對著楚涵就是一劍。
“就是你！”她大吼道，“要是沒有你，我何至於弄到這副境地？我何至於辛辛苦苦，過著刀口舔血生不如死的生活！就怪你！你為什麽要活在世上！”
她一邊說著，一邊速度卻慢慢下來了，因為她的血流的比楚涵還多，何況她雖然修冰係的武功，卻不是冰屬性，楚涵能在後麵凝結真氣防止血的流失，她卻不可以。
她不過是拚著眼前一口氣，做出速度的爆發而已。
“要是沒有你！我現在早就是王妃了！要是沒有你，我也是一品誥命了！”她嘴裏噴出一口血，渾身發抖，當的一聲，劍掉在了地上，整個人也癱了下去。
臉上精致的妝容早就被劃花了，鮮豔的紅色點點滴滴，如同冬日裏盛放的紅梅，臉頰早就濕了，鮮紅一片，分不清楚是血還是淚。
楚涵為了躲避朝棲嫻的劍，連連後退幾步，捂著腹部，幾乎要暈了過去。
“你果然很厲害，”莫子清絲毫不為眼前場景所動，“都到了這步田地，你還能這麽支撐，難怪那天我抽了你那麽多血，都沒有暈過去。”
他提著劍一步一步走近，“我不會讓你痛苦，放心，一下子就讓你解脫。”
楚涵盯著他走近的腳步，渾身卻像被定住了一樣，一步也挪不動，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過虛弱，她直覺到了恐怖。
這個人，從頭至尾，臉上除了笑還是笑，和那種故作微笑內心卻有想法的人不同，他是真的，發自內腑的微笑，眼中閃爍著仁慈和解脫，好像在麵前殺掉一個人，就如同幹了一件好事一樣，讓他倍感欣慰。
即使，拖累周圍無辜的人也無所謂。
難怪，那時候看見他，便覺得他的笑是她所見過的所有人裏麵最溫柔，最陽光的笑，就連眼底，都洋溢著笑意。
那時候她還天真的以為他是那種救濟蒼生的人物，如今看來，簡直大錯特錯。
他是隨時隨地都能露出那種表情的，就和吃飯一樣，這樣的人，披著天然的偽裝，在此時，給了她極大的壓力，幾乎喘不過來氣。
難道自己這回真的栽了，就隻能這麽死了，或者，再穿一次？
她突然覺得不甘，她還沒有親口找朝棲嫻弄明白當時的事，她還沒有找她算賬，她還沒有去悄悄問候一下單之峰，不知他被探魂劃到到底會怎麽樣，她還沒有……確定路離的心意。
她怎麽能就這麽死了？
“多謝誇獎，真可惜，一時，我死不了。”楚涵眯著一隻眼，嘴角鮮血流下，滴在了她的手背上，“不過，我就算是死，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