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劍拔弩張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楚涵以為沒人來了,大堂兩邊,方才擠滿了人。
楚涵低著頭,突然想起單之鋒,連忙眼角飛波,到處尋找,卻總是不見人影。
人呢?
主坐中央坐著一人,八字胡,國字臉,看起來巍然正氣,掃了一眼跪著的楚涵,方才拿小錘子錘了一下,說道:“帶單之鋒將軍。”
柿子撿軟的捏,楚涵心下明朗,正在默默計算,忽然感覺到上頭有一道目光直射自己,她連忙小心翼翼的抬頭一望,卻看見了那雪白的衣角輕輕飛起。
微風襲來,吹亂了楚涵的額發,也讓她見機看到了那衣角主人的臉。
依舊是那副清冷的麵容,冷漠的眼神,居高臨下的漠視,屹立在一群烏黑官服裏的唯一一座孤山雪峰,讓人瞬間眼神一亮。
他怎麽來了?
右丞相居然來到大堂上,這大理寺卿能招架的住嗎?
直到這時,楚涵才發現,主坐之上,還有三座,明顯就是給比大理寺卿官級還高的三個人準備的,路離已經來了,旁邊那位是……
楚涵幾乎倒抽一口冷氣,他!他居然來了!
楚家的家主,楚靖國。
此刻的他一身烏黑官服,上麵繡著金色的錦雞,脖子高揚,衝天欲出,直入九霄。
許久不見,派頭倒是更大了。
雖然在計劃裏若是事不可救便要將楚家拖下水,但是在這個地方看見楚靖國,楚涵有種底牌都被打出去的感覺。
尤其是他這個幾乎沒怎麽見過麵的叔叔這麽居高臨下的審視著她,真的讓她很不習慣。
她正這麽想著,背後突然感受到一陣灼熱,如同九級大風從背後刮來,帶著刻骨的寒冷和憤怒,將眾人幾欲刮倒。
便是連她,也不小心回頭去看,而旁邊的衙役們,早就傻站在一邊,根本沒有顧及到楚涵早已違反了規定。
單之鋒,衝天灼熱的怒氣配上咬牙切齒刻骨的冰寒,竟然在他身上顯現的很和諧,但是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單之鋒早已隱藏在深處的殺氣。
宛如地獄修羅一般的陰狠,毒辣,無數的瘋狂與血腥被他埋藏在了心底,此刻站在門口,嘴角咧開,微微一笑:。
“哦!”
他雖然在笑,但是旁邊的衙役卻忍不住身體顫抖,冷汗直流,早已不敢對視,低下頭來。
這就是傳說中的不敗戰神的壓力嗎?和之前的相比,要狠厲毒辣許多,不敗戰神,果然名不虛傳。
“嗬嗬。”
一聲冷笑,他麵色自若的踏了進來,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假象,整個大堂平靜的出奇,但是大多數人都有自己是在死亡關口走了一圈,重見天日的感覺。
他泰然自若,平靜的一步一步走向大堂中央,讓背後的兩個衙役終於悄悄的鬆了口氣,剛剛還以為這位大爺會把自己砍了呢!
“這個……”大理寺卿的麵色有點不自然,一個囚徒的氣勢勝過主審官,放到誰身上都是一陣不爽,可是後麵就坐著預備和單家聯姻的楚家家主,他怎麽
敢對他發脾氣?剛這麽想著,眼角突然掃到一旁低著頭的楚涵。
都是這臭小子惹的壞事!他剛要抬起小錘給楚涵來一個下馬威,猛然想起些什麽,又猶豫了,但是很快嘴角便露出了微笑,不管怎樣,那不過是傳言,楚涵落到這個地步,也不見那位支援一下,何況,在庭審中,能下手的地方多了去了,何必這時候惹人口舌?
單之鋒平靜的走到楚涵的身邊,冷淡的跪下,也不言語。
大理寺卿回頭望了望那空著的第三個位置,心想這位主果然不按常理出牌,來不來也無所謂,就這麽開庭罷了。
“韓褚,你可知罪?”他悄悄調整了一下情緒,正色問楚涵道。
“不知大人問何罪?”楚涵冷冷回答。
“大膽!”他一聲怒喝,正欲借機尋事,旁邊一道冷淡的眼神突然落在了他的身上,讓他打了一個寒噤。
路離果然還是要保他的手下嗎?
他不由得犯了一陣迷糊,路離的態度模棱兩可,他完全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麽,這回的罪總要一個人背,而且京城的輿論都那樣了,單之鋒無論如何肯定是要保的,那麽替罪羊就隻有楚涵。
可是別說路離了,就是單之鋒也是死命的要保楚涵,這讓他覺得這件事實在太棘手。
都是大佬,他一個也得罪不起啊!
“那你且說來聽聽。”他勉強壓下了怒氣,一板一眼的說道,隻是這語句說的實在生硬違和。
“不知大人所問何事?”楚涵一臉無辜的表情,抬起頭來,淚光閃閃的,那楚楚可憐的樣子,會讓所有人以為,她是和這件事完全不相幹的人。
可惜坐在上麵的人都是人精,早已見過許多大風大浪,做事都不以感情和表麵為基準。
大理寺卿不為所動,“就是你的失職而導致硫磺礦的爆炸,為朝廷帶來重大損失的事情!”
他說的義憤填膺,好像楚涵就像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物,因為她這件事情的舉措,給朝廷蒙受了重大的損失,就因為這個事件,以至於宇文皇朝的統治搖搖欲墜,大廈將傾!
“還有!明明是因為你自己的疏忽職守,而導致這次極大的過錯,卻不敢一擔責任,竟然對趙鍾出言恐嚇,不法拘禁,企圖將責任推與他人,卻在這裏能言巧辯,你可知罪!”
不知道是不是楚涵一直沒有打斷他,他越說越來氣,越說越鼓舞,全然忘了楚涵原本就是路離的人。
楚涵冷冷一笑,真不知道那個縣令到底怎麽說的,竟然將一切過錯全都推與她,自己則是撇的幹幹淨淨。
“我有一個問題,為何那趙鍾說的話就一定是對的?若是因此而認我的罪,何必要來這一場庭審?”
她最後兩個字咬字很重,一字一頓,麵上帶著微笑,似是成竹在胸,望著那大理寺卿,嘴角彎起的弧度如同勝利的諷刺,讓那大理寺卿隻覺得椅子發熱,瞬間坐不住了。
跪在地下的兩個囚徒,一個怒氣衝衝,剛出場是便震懾了所有人,另一個不急不緩,跪在那裏如同品茶論事,氣定神閑,讓他
一度以為跪在地下的是自己。
以往的所有囚徒未進此處便早已嚇軟了腿,隻要他高高坐在上錘子一敲,便早已語無倫次,手下畫押,誰還記得冷靜辯駁自己的真相?
他悄悄暗地裏抹了一把汗,“看來你這賊子還不死心,趙鍾早已提供了證據,你可需要當堂驗證?”
證據?他們和趙鍾見麵不過一天,便發生了這種事情,何況他們兩袖清風,那裏來的把柄?無非就是造謠捏造罷了。
“既然如此,便請一看。”楚涵冷冷說道,目光凝聚,如同冰渣一般,那大理寺卿一下子感覺到徹骨的寒冷。
不是那種冷酷的寒,而是實質的,讓人如墮冰窟的,幾乎都能剝奪人神誌的寒冷。
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再次看楚涵時,她早已將頭低下了。
路離緩緩的抬起了眼皮,微不可查的動了一下。
“不到黃河心不死!”
“呈證據!”大理寺卿氣的渾身發抖,忽然扯著嗓子吼了出來。
啊,聲音好大,隔那麽遠耳朵都要聾了,楚涵麵上帶著不屑,心想這大理寺卿到底憑什麽爬上來的,才一兩句話就被逼急了,看來他卻是官運亨通。
大理寺卿見楚涵完全不為所動,心裏更加來火:“你看看,這可是你的筆跡!還有這一份,從你掉落的包裹裏搜出來的,趙鍾的認罪狀,這邊上麵的血印,明顯就是你按著他強弄上去的!”
楚涵瞥了一眼,一本發黃的本子,和一張薄薄的紙,鮮紅的手印觸目驚心,映入了楚涵的眼底。
“你自以為你幹的天衣無縫,實際上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做的所有的事都有跡可循,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
“在這個本子上麵,畫著硫磺礦的地圖!你敢說還不是你的原因?”
楚涵望著那本子上的圖,微微點頭,真夠厲害的,連這個都給翻出來了,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東西去哪兒了,那圖,確實是她畫的。
硫磺礦的布置,本就是工部起草施工建成,楚涵為了之前能夠理解,熟悉地形,因此將圖畫在本子上,一路研究如何進如何出,也正因為此,她在之後才能有那樣的速度,給單之鋒找到房子,並在第一時間救他出來。
但是這裏麵有一個很大的問題:楚涵才進入工部多少天?硫磺礦建成多少天?
楚涵冷嗤,找了半天找到這種所謂的證據,也真白讓她期待一場,“我於今年九月初一方才得聖上青眼進入工部,而此工程的建成時期早就超過我任期,工部設計如何,於我何幹?”
大理寺卿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這個不過是最輕的,工部有責任,你自然跑不了,隻是你既然如此不知好歹,那本官隻好給你上大的了。”
“還有,你威脅趙鍾的事,本官也不能當沒看見。”
“傳證據!”
一疊聲的報了下去,悠長的在大堂裏響起。
楚涵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隻是這回呈上來的東西,隨著那紅色的蓋布掀開,楚涵瞪大了雙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