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必須保住
蕭衍已經咽了氣,可袁子卓還是一刀一刀地紮著,幾乎要將蕭衍的胸口戳爛。
蕭依雅不理會腹部傳來的陣痛,瘋了一般從內殿衝出來,一把推開魔怔了的袁子卓。她親眼看著皇上與父親反目,親眼看著皇上殺了父親,可她卻被封住了聲音,什麽都說不出來。
“哈哈哈,死了,死了!大哥,朕為你們報仇了!”袁子卓踉蹌了兩步後站定,仰天大笑起來。
蕭依雅愣愣地抱著沒有一絲呼吸的蕭衍,慢慢地跪了下去,手掌輕輕地從那千瘡百孔的胸口挪開。顏暮看著極不忍心,那素白指尖沾著的不是血,而是肉沫啊。
呆呆地看著手掌心沾著的東西,蕭依雅轉過頭看著猶在大笑的袁子卓,唇輕顫。
粉色的宮裝上有大塊血色蔓延開,顏暮忙開口,“貴嬪夫人,快,回神,這個孩子你還想不想要了!”
蕭依雲呆滯地扭過頭,看著一臉焦急的顏暮,迷茫極了,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
“皇上!”顏暮大喊,袁子卓此時已回過神來,卻不為所動,看著蕭依雅的眼神嫌惡極了。顏暮瞧著,也同樣厭惡極了,無論孩子的母親是誰,始終是個孩子,還與他血脈相連。
血色迅速蔓延開,顏暮卻隻能束手無策地看著,他不會醫術啊。可他能說些什麽?這畢竟是人家家務事,更何況,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
他雖頂著神醫的名號,在皇帝麵前,也不頂事。
就在顏暮思索再三,想著要不要再出口相勸的時候,蕭依雲帶著胡太醫匆匆而來。
“木大夫,快將貴嬪夫人移入內殿,胡太醫,本宮命你竭盡全力。”蕭依雲眼神掃過,當看見蕭依雅裙上的血跡時,眼神一暗。這個孩子,必須保住。
“是。”
“不準動!”
幾乎是同時的,胡太醫與袁子卓的聲音響起。
蕭依雲沒有理會袁子卓,衝著胡太醫揮了揮手,“愣著做什麽,皇嗣若保不住,你提頭來見!”
“朕說,不準動!”袁子卓的目光緊緊地盯著蕭依雲,這世上,若有哪個女子希望別的女人為自己夫君誕下子嗣的,怕是隻有蕭依雲了吧。
“陛下是要讓蕭家絕後嗎?”蕭依雲擋在袁子卓身前,很是認真地問道。
“你讓開。”袁子卓皺眉,捂著右手臂上的傷口,快步走到蕭依雲麵前,“蕭家不會絕後,可朕也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從她肚子裏出來。”
這話中的意思,是這孩子非除不可了。蕭依雲冷笑,不讓蕭依雅給你生孩子,難不成還指望我?“陛下一定要斬草除根的話,不如先殺了妾身!”
“別以為朕不敢!”袁子卓聽著這話,眼中寒光乍現。
“那還請陛下盡快動手,不然貴嬪夫人與孩子,妾身都救定了。”蕭依雲與袁子卓對視,目光裏是決不妥協。
兩人對峙著,顏暮與胡太醫隻得等在一旁,看著貴嬪夫人
裙上的血跡越來越多。就在此時,一穿著盔甲的士兵大步邁進了殿中,筆挺地行禮後,急切地說道:“啟稟皇上,城門失守。”
袁子卓本就流了不少血,大動肝火後,意識漸漸有些迷離了。可聽見這話,他捂著傷口的手猛一用力,劇痛讓他清醒過來,咬著牙吼道:“邵成仁在做什麽,這城門他是怎麽守的,居然會讓這兩千黑無常進入盛京來!”
“皇上息怒,情況危急,還請皇上決斷。”
蕭依雲瞧著,時機到了,這孩子,能保住了。
遞了眼神給顏暮,蕭依雲不快不慢地說道:“黑無常缺了蕭衍,便是群龍無首,翻不出什麽浪來。怕隻怕他們悲憤之下,做出什麽不可估量的事來,若是有皇嗣在,他們心中至少還有個期盼。皇上不就是想解了這燃眉之急嗎?陛下,天意難違!”
燃眉之急。蕭依雲的話是有幾分道理的,一直低著頭的士兵也忍不住抬起頭,好奇地看了蕭依雲一眼。
袁子卓怒極反笑,“好一個天意,那你可知,他們可以利用這個期盼,隨時顛覆我大武江山。”
“待孩子出生後,皇上是要將他貶為庶人也好,過繼給其他後妃也好,妾身不會多說一句。妾身要的,隻是血脈的延續。”
蕭依雲的意思,是各退一步。
袁子卓也沒再說話,一甩袖子離開了。當下的情況,若是在盛京不管不顧的動起手來,怕是會生靈塗炭,動搖祖宗基業。留下這個孩子的確比大動幹戈來的好,畢竟就像蕭依雲說的,黑無常之所以厲害,是因為有個厲害的主將,既然蕭衍已經死了,日後對付黑無常也不算難事。
袁子卓離開後,顏暮飛快地抱起蕭依雅進了內殿,胡太醫也緊隨其後。蕭依雲卻沒有進去,她站在蕭衍的屍體旁,靜靜地看著。
雖然狠了心要報仇,可昨夜當袁子卓問起,可曾後悔過的時候,她知道,哪怕此時不悔,日後也是會悔的。
她與蕭衍父女情深十四載,這些感情是做不了假的。蕭衍對她是真的好,若不是後來好的不真實,她也不會開始懷疑,更不會去找白夢了解什麽真相。
蕭依雲跪在蕭衍身側,看著那可怖的胸口,手指哆嗦著,不敢碰觸。這般傷口,定不會是顏暮所為,看來袁子卓是恨極了蕭衍。袁子卓的狠厲,她算是見識到了。
進到殿中的時候,她看的分明,蕭依雅眼中的恨是對著袁子卓的,也對著自己。看來袁子卓能殺了蕭衍,定是說了些能讓他分神的事情,這其中,哪有比自己女兒想要殺了自己,更震驚的呢?
“父親,黃泉路不好走,也不知道會不會遇上爹與娘親。不知道這地上與地下有何不同,如今塵世的情仇都了了,地下的你們還會如往昔嗎?”蕭依雲伸手合上蕭衍怒張的眼,最後一次,真心實意地喊了聲父親。
過往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現,蕭衍,是個好父親。
蕭依雲抬頭,止住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深
深地吸了幾口氣,站起身來,找了個最近的椅子坐下。
轉著頭打量著主殿內的擺設,想要分散心中的悲傷。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雪陽宮,布局與頤華宮大同小異,隻是擺設有些區別,看起來就大相徑庭了。
通往內殿的門口掛著既漂亮的水晶珠簾,日光照著,閃現出璀璨的光澤來。蕭依雲正看的出神,忽然簾子被撩開,胡太醫麵色不大好地走了出來。
“能保住嗎。”蕭依雲問的直接。
“難。”
這情況,誰都知道難,但是,蕭依雲極為肯定的說道:“必須保住。”
胡太醫搖著頭,很是為難的說道:“既已出血,這胎便不穩了,日後哪怕是受了一點點的刺激,也絕對是保不住了。”
“你先盡力保住這個孩子,至於日後,本宮自會讓貴嬪夫人看明白,保住這個孩子是多麽重要的事。”蕭依雲點著頭說道,眼下保住了才是正事,至於日後的事,誰說的清呢?
“是。”
胡太醫深吸一口氣,有進了內殿,顏暮錯身而出,隨意挑了個位置坐下,懶洋洋地問道:“昭儀為何一定要保住這個孩子?”
蕭依雲拖長這音調,似是在思考,“唔……會有大用也說不定。”
一盆盆血水被端出,蕭依雲看的提心吊膽,都說女人產子,就是在鬼門關走一趟。想來滑胎亦是,蕭依雅怕是半隻腳已踏進黃泉了吧!
“據老朽所知,女人都是善妒的。”顏暮觀察著蕭依雲的神色,不解地問道。
“的確如此,隻是木大夫不知道,這話還有個前提。”蕭依雲撐著下巴,講話的時候腦袋一上一下的,“本宮既不奢望與皇上白頭,也不想要得其真心,既然無心,何來嫉妒。”
“那昭儀的心在何處?”顏暮聽著,不由得問道,他已弄清餘珣的心意,隻是不知道,是否神女無夢?
蕭依雲撐著下巴的手一鬆,轉頭看向一臉探究的顏暮,外頭說道:“木大夫想知道什麽,不妨直說。”
顏暮站起身來,挪到了蕭依雲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低聲問道:“半月將至,老朽想問問昭儀,可有動心?”
“有啊。”
也沒有考慮,蕭依雲回答的直接。這倒是讓顏暮詫異了,餘珣與蕭依雲看著都不像是熱衷於感情的人,怎麽回答的倒是一個比一個快,一個比一個肯定。
“木大夫可還想知道其他?”看著顏暮仿若吞了個蒼蠅般的表情,蕭依雲玩心大起。
“貴嬪夫人的孩子,有何用?”想了想,顏暮問道。蕭依雲與蕭依雅又大仇,以他這些時日來對蕭依雲的了解,若不是有大用,她豈會留著這孩子。
“能為本宮心中之人謀得其所想。”蕭依雲想了想,落落大方地說道,“木大夫過會兒隨本宮去頤華宮一趟,今日趕得急,似乎有些咳嗽。本宮昨日在古書中找到一偏方,也不知有用否,不如木大夫帶出宮去,尋人問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