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你的琵琶呢
“什麽?師父,你是瘋了嗎?到底今天是哪裏不正常,你要把青樓搬回家裏?怎麽說咱家也是個王府啊,那麽多雙眼睛看著,您這赤果果的行為實在是讓人浮想聯翩!你說我是個不著調的,你不為我想想也就罷了,總要為小文想想,一個王爺家中有妓院,多不好啊!酒池肉林,實在是驕奢淫逸。”
白素一頭黑線,根本懶得聽剪瞳的大呼小叫,用修長的手指頭掏了掏自己的耳洞,樣子就像是先前耳朵都被剪瞳摧殘的起了繭子,半晌,直到剪瞳精疲力盡喊得嗓子冒煙,寺院門口的人投來的目光可以把白素大卸八塊之後,他才終於不緊不慢優哉遊哉的說道:“人家的名字是寂源,不是妓院!我不過是想著讓寂源大師來家裏指導一下你,好好磨練一下你的心性,你怎麽偷換概念呢?”
身邊噓聲一片,原來不過是個烏龍,好事的人收到上官文冷然的目光,感受到強大的上位者的威壓,立刻抖了抖,三三兩兩的散開,怯怯地把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幾個字飛快的奉為圭臬,權當方才看熱鬧的都是不具名的路人,指望高大上的王爺不要一個心動接著一個行動就拿著他們開刀。涉及到尊嚴,吃皇糧的,無論怎麽錙銖必較都是無可厚非的。
“寂源,妓院,傻傻分不清楚。他這麽名字實在太讓人誤會了,你說佛門清淨地,怎麽起了這麽個名字,就跟戒色一樣,滑天下之大稽,您想想把這人弄在府裏,別人會怎麽說?喲,王妃的師父從哪裏搬了個妓院回來啊,師父,您讓我這張臉往哪兒擱?”
“他是人,長得手跟腳,會走路,用不著你去般。何況除了你這麽天馬行空怪誕詭異,還有誰會這麽稱呼人家?別說從前我跟他有故交,就算是沒有,客觀的說,他也是伏龍寺的得道高僧,你怎麽就這般的侮辱人家?”白素差一點就要把寂源跟剪瞳的血緣關係說出來,雖然血緣不見得多親近,畢竟他也是剪瞳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師父!”歡快的聲音像是春日中的黃鸝,這翩然而至的喜悅來的沒頭沒腦的,白素心中又是一驚,不知道自己哪裏又被這孩子鑽了空子,仔細的回想一遍,深深覺得沒什麽不對的地方,不由得更加詫異,這些日子不守著她,加上人老了些,更是跟不上她的思維。剪瞳笑的人畜無害,天真爛漫,“咱們先走吧,妓院長腳,可以自己走著去,他有嘴,不認識的話可以找人問路,咱們用馬車拉著他回去,名聲太不好了,讓大師走著去,才顯得心誠意堅,跟那些煙花之地有著根本性的區別。”
原來是在在這裏等著自己呢!白素苦笑了一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怎麽說你們身上都有聞人血脈,怎麽剪瞳捉弄寂源簡直根本停不下來!除了十五歲的大劫,他更擔心的是剪瞳的殺意,單憑藥物,怕是很難控製,有寂源在,許
是能找出什麽辦法。畢竟小師弟也是他的表弟,有些秘而不宣的聞人族方法,他也許會知道一二。
冷眼看了看自己的徒弟,這麽多年還是一樣的沒長進,說話做事總給人一種腦袋不在家的錯覺,這個時候得罪了寂源,對她有什麽好處?蹙了一下白眉,白素走上前去,壓低了自己聲音,“寂源再怎麽說,也是你的師叔,他主攻相學,對你有益無害,師父為了教你,也算是黔驢技窮,好不容易找到個幫手,你可要收斂些,要不然你放在倚嵐山上的那些個‘寶物’,怕是朝不保夕了。”
很管用的威脅!雖然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可暴動了太多次,總有那麽一兩回隻能讓自己吃暗虧。倚嵐山上剪瞳養的寶物不是至陰便是至陽,不是至毒便是至寒,那都是千金不換的寶物,還是活的,每個都很有靈性,自來除了白素跟剪瞳誰也不認,上次讓上官文中招的銀環蛇雖說是個極品,卻也不是剪瞳的珍藏。
那些都是她的身家性命啊!
癟了癟嘴,抖了抖肩,一雙水眸眨了眨,杏眼中顧盼流光,璀璨的耀眼奪目,她攪動著自己的手指,強忍著收了聲,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何對寂源這般的苛刻,明明曾經良善的治愈他的眼睛,可麵對他的時候隻能說出對刻薄的話。最熟悉的人往往對彼此傷害最深,剪瞳自嘲著自己一閃而至的想法,開玩笑,才見過兩次怎麽就混到最熟悉的級別了?她可不是隨便的人,不懂什麽自來熟。
“師父,你成過親嗎?”百無聊賴的剪瞳忍不住跟白素攀談,關於師父的來曆她很少去問,不過今日憑空出現了個師弟,她便忍不住了。
白素的身子輕顫,沒想到剪瞳會有此一問,他從不曾在剪瞳麵前提到過家人,便是因為他的事跡轟轟烈烈,一旦剪瞳要見他們,那些他苦心隱瞞的事情,便都藏不住了。他黃色的眸子已經蒙上了一層白紗,看剪瞳的樣子都是模模糊糊的,從前他不知道這孩子也有這樣細膩的時候,這些問題,許是被她壓了好多年吧。“好端端的問這個幹嘛?師父這麽大年紀了,有家室也很正常。”
“可我跟師父相依為命這麽多年,從未見過師母,也不知道師父有沒有孩子。”
顧左右而言他,有些事情明知瞞不住,會有揭開的一天,還是會執迷不悟的瞞著。白素默默的轉過身,壓製住眼眶中泛起的淚光,他知道敵人與家人同樣會給人傷害,隻是方法不同,至少敵人是為了讓你失敗而算計你,家人卻是為了好心保護你而傷害你。在他如頑石一般冰冷的心中,剪瞳是唯一的柔軟,他可以不在乎千夫所指,卻獨獨害怕剪瞳失望的眼神。
振了振自己的衣袖,白素努力讓自己語氣變得平和,“這又與你有什麽相關?就算為師有孩子,你都名花有主了,至少也該知道
安分兩個字是怎麽寫的。”
一隻手指狠狠的戳著自己的酒窩,剪瞳對著天空冥想,自言自語的說道:“他是入贅的,不算,師父若是真有兒子,師兄妹之間有什麽糾葛也在情理之中啊!”
白素默默的轉過身,哀怨的看了剪瞳一眼,再一轉身已然到了上官文的身邊,給他一個毫無預兆的暴戾,憤懣又惡狠狠的指責道:“師父我給了你多少時間,怎麽還會是這樣的結果?對待冥頑不靈的人,你也得有點長進才行,實在不行,就別等到及笄成婚了,她何時長大,你便直接把事情辦了得了,反正也是入贅,劫色也是劫你的,為師給你機會先斬後奏了。”
先斬後奏?尚方寶劍也沒這麽好用啊!
從現在開始他要好吃好喝的供著,什麽東西能讓剪瞳早點長大,他就讓廚房做什麽。雖說律法上規定了十五及笄,可一般人家十四就成了婚,連選秀女的標準也都是十四到二十歲,這本不是什麽硬性規定,可剪瞳的身子實在發育遲緩,到現在還是個沒長成的美人坯子,成熟的太晚,上官文就算日日澆水施肥,她也沒長成一朵傲嬌的花朵。
剪瞳幽怨的看著自家師父,帶著幾分薄怒,可含著幾分嬌嗔,“師父,我是女子好嗎?有沒有您這樣不負責任的師父啊!你這樣硬生生的把人家往虎口裏麵推,真真是太過分了啦!”
白素佯裝恍然大悟,擊掌大笑,在剪瞳還沒來得及變臉的時候就把那點微小的希望火苗扼殺在繈褓之中。“對啊!真是太過分了,小文,我怎麽把你往虎口裏麵推了呢?你一定要自求多福,世上的女人都是母老虎,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你可以虎口拔牙,把三十六計用到閨房之上,也算是一種智謀。”
上官文清咳幾聲,想要掩飾自己的尷尬,三十六計,閨房之中,師父的話語言有盡而意無窮,實在需要好生研磨,依他現在的狀態怕是參悟不透,日後說不定還要讓師父多加指點。這段先記下,日後再回來翻篇。
正當他們你來我往,辯駁的如火如荼之時,寂源終於從階梯上走下來,他身上背著一個褐色的包袱,依舊是僧人的打扮,對著白素雙手合十,說道:“為了寺中的一些雜事,讓白施主久等了。”
白素但笑不語,剪瞳倒是陰陽怪氣的接上去,晃了晃自己的腦袋,頭上的元寶髻紮的穩穩的,無論今日她怎麽歡脫,如何飛簷走壁,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有走形。“是久等了,你怎麽連琵琶都忘了?”
白素跟剪瞳都不是個老實人,也帶壞了上官文,可寂源是個非典型性書呆子,此刻有些招架不住,尷尬的笑了笑,假以辭色,“貧僧拿了塤,卻不知道琵琶是何意?貧僧並不會彈奏琵琶。”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麵,你不曾聽過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