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別惹心魔
第二層石窟的壁麵通體都有些發綠，仔細一瞧，卻原來是壁麵上爬滿了青苔，密密麻麻，就像是人身上的汗毛，連成一片卻又彼此獨立。
“劭子衿，這第二層石窟……”
“到底能看到什麽”這幾個字還未來得及說出，洛欣悠便覺天地忽然顛倒，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過後，視線逐漸清晰，大朵棉花一般柔白的雲，直衝她的腦門飛來，她趕緊靈巧地穿過，再急速地把這些雲朵甩開，在身後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風，將她的長發吹起，腳下，透過稀薄的雲層，依稀能看見些影影綽綽的河山與城池……她正破風而飛，身側不時擦肩一隻或幾隻鳥兒，有的體型龐大，就如那日於山洞中襲擊她和劭子衿的巨翅鳥一般，絕非人間凡品。
她飛呀飛，終於飛到了一片綿延的群嶺之上，落在了一塊巨石前，用手撥開濃重得化不開的嫋嫋白霧，“姻緣石”三個鎏金大字映入眼簾。洛欣悠的眼皮便在此時狠狠抽跳起來，她的心髒也隨著這一下下的跳動狠狠地悸動著。
來不及再多看一眼那塊巨石，眼前又是白光一閃，她被彈出幻境。
洛欣悠下意識地去找尋劭子衿的身影，卻在一轉身的刹那，對上了劭子衿的那雙眉眼。洛欣悠頭一遭在那雙清澈無他的眼眸中，讀到了深不見底的哀愁，就像剛才幻境中的白霧一般，濃得化不開，也撥不透。
“幽冥幻地，第一層能測未來，這第二層，卻能令時光倒流。”劭子衿語氣平平地道，他眼裏也同時斂去外漏的情緒，恢複了平時一貫的清透寧靜。
“時光倒流？意思是……能看到過去？”洛欣悠驚訝極了，她雖然是差點死掉，但她不至於失憶，過去的點點滴滴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她絕對沒到過幻境中那片群嶺之上，更不曾到過什麽“姻緣石”下，雖然她曾經做暗影時武功在人界算是一流高手，能禦物而行，但也決計到不了淩空而翔的程度。幻境中的那個女子，真的是她嗎？
劭子衿遲緩卻鄭重地點了點頭，“沒錯，能看到過去。”
洛欣悠聽後，心頭的疑慮更重了，“你看到了什麽？是往昔在龍抬帆上做逍遙帆主時的畫麵嗎？”
劭子衿展顏輕笑，沒有否認，卻也不曾承認。“那一幕，太過慘烈，能讓人生不如死，就算你願意試試生不如死的滋味聽我敘述一次，我卻也不想再回憶一遍了，所以，你還是不知道的好。”依舊淡淡地笑著說完這句話，他便當先一步踱上了通往第三層石窟的石階，洛欣悠沒有再追問，也跟了上去。
斑駁的青苔自腳下漸漸褪去，可縈繞在洛欣悠心頭的詫異之感卻愈發濃烈。劭子衿到底看到了什麽？這天下究竟有什麽能讓看淡天下風雲的龍抬帆主眉頭暗鎖？
盡管劭子衿依舊一副雲淡風輕的瀟灑模樣，但洛欣悠還是發覺了他微弱的變化。他不開心，盡管他的微笑還如冬日暖陽一般溫燦，可他的背影與氣場卻變得如千年冰魄一般寂寥與孤寒。
洛欣悠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雙腳剛邁入第三層石窟，身體便急劇燥熱難耐。
幻境中，劭子衿正趴在她的身上摩挲輾轉，如一個零星的火苗，蹭的將她渾身的血液點燃，燃至沸騰，燃至迷失了心智，她不得不在本能的驅使下，開始慢慢迎合……突然，她像被人從背後重重踹了一腳似的，將她從這荒謬的幻境中陡然踢出。她的呼吸依舊急促，臉上的紅暈也一直蔓延到脖頸，令她實在不敢回頭去看身後的劭子衿。
該死，怎麽會看到那日在山洞中意外發生的那種事？洛欣悠趕緊搖搖頭，一邊平複心情，一邊試探地發聲問道：“劭子衿，這一層也能看到過去嗎？”
然而，回應她的卻是安靜。
她猛地掙開矜持回頭查看，卻發現劭子衿正雙目緊閉地蜷縮在石窟一角，陣陣抽搐的四肢和慘白無血的臉色，無不在告訴洛欣悠，他仍舊沉溺在這一層的幻境中沒有出來。
“劭子
衿！劭子衿你醒醒！”洛欣悠立即躍至劭子衿身前大聲呼喚，並同時不停地晃動著他的手臂。
誰知就在此時，劭子衿那隻原本蜷縮著的手臂卻突然伸直，猛地圈住了洛欣悠雪白的脖頸。而幾乎就在同一時刻，他那纖長有力的手指便準確無誤地扼住了洛欣悠的咽喉，她下意識地連續揮手反抗，卻都沒能喚醒劭子衿。
就在她覺得氣息受阻，即將窒息而去時，她一把扯住了劭子衿胸前的衣襟，一條閃著淡淡熒光的項鏈被她緊緊攥於掌心，一枚別致的心形吊墜自項鏈上垂下，緩緩地晃動著。
深淺交替的熒光裏，一幅很清晰的畫麵毫無預兆地蹦入洛欣悠腦海。
畫麵中，她穿著一襲華貴的金絲鳳袍，被一個紫衣男子自背後輕輕擁住，她緩緩地倚靠在那個胸膛上，回眸一笑，那張豔絕天下的絕美笑靨裏，流露出無盡的幸福與滿足。而那個送給她溫柔一抱的紫衣男子，則有著與劭子衿八分相似的儒雅背影。
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覺得那個人就是劭子衿……
惶恐不知所措的洛欣悠猝然鬆開了手掌，那塊心形吊墜隨著項鏈一並墜落地麵，發出清脆的叮當聲，瞬間將她從這真實到令人恐慌的記憶回閃中彈出，橫亙在她咽喉上的那隻大手也同時疲軟地滑落。
劭子衿的臉色終於回緩過來，他慢慢地睜開了眼睛，揚起嘴角蕩開一抹動人之笑，淡淡道：“第三層，必與心魔交鋒。好險，我差點輸掉。”
他笑著看向洛欣悠，洛欣悠也笑著看向他，“劭子衿，你這次擺脫幻境沒我快，所以呀，這第三層幻境，我勝！”她彎腰撿起那條項鏈，扔給了錯愕不已的劭子衿，然後當先一步，邁上了繼續向上伸展的第四層石階，心底卻在不停地詢問自己，那個紫衣男子……究竟是誰？
“我們在比賽嗎？女子還是不要爭強好鬥為好，不然會嫁不出去的……”劭子衿逞強的聲音清晰傳來，洛欣悠揚起唇角輕輕地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