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戲弄
蘇小小換好衣裝，啜了口茶便向著前院而去。
到了中堂前，隻見蘇忠元臉色鐵青坐在堂上，身旁的椅子上坐著一個身材英挺的青年男子，身穿一件白底金蟒袍，黑色的長發用一頂貔貅銜玉珠的烏冠罩住，龍睛鳳目，卻是二皇子宣承德。
蘇朝暉，蘇朝光，兩人都在堂上候著，正中央還跪著個長衫男子，身穿一件打著補丁的藍布長衫，跪在地上畏畏縮縮地低著頭。
看見蘇小小走進去，宣承德的目光緊緊地鎖住她，薄薄的唇邊掛著些玩味的笑。
蘇小小對宣承德的目光視若無睹，徑直向宣承德行了個禮：“拜見二皇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拜見爹爹！”
“免禮！”宣承德擺擺手，拇指上的綠玉貔貅班指光華璀璨，在他的指端閃閃發光。
蘇小小站到蘇朝光的身後，不明白眼下倒底是要唱那出！
隻聽蘇忠元冷哼一聲：“我蘇府的十四五歲的少爺和精通醫術的大小姐都在這裏了！你一口咬定是我蘇府少爺與你夫人構陷你，乘你病重，騙了你的房契！我宣了少爺們來看，你卻又說不是！我索性把精通醫術的大小姐也叫過來，讓你一並看看！”
“蘇府的公子小姐豈是會瞧得上你那件破房子的人？憑空構陷我國相府，定然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國相爺息怒！”宣承德慢悠悠地說：“今日我在大理寺奉了皇上的旨意，稟公督察辦案！這人徑直來大理寺門前擊鼓，說狀告國相府的大公子。”
宣承德端起桌上的茶杯來啜了一口，目光仍然鎖定蘇小小，隻聽他徐徐往下說：“他也是有幾分功名的人，鬧在大庭廣眾之下總是不好。偏生這人又鬧個不休，為了給國相府正名，本王才不得不帶了他來此與國相爺府裏的公子們對質！”
蘇忠元朝著宣承德拱拱手：“二皇子心思縝密，都是為顧全老臣的顏麵才出此計策！”
宣承德哈哈一笑，道：“國相爺是國之重臣，他狀告國相爺，定然是得一查到底，絕不能讓這等奸佞小人得逞！”
他說完這句話，衝著蘇小小微微一笑，言下之意：你看我對你家可好？
隻可惜他的這個小動作，蘇小小完全沒有在意，她的全副心思都在跪在下麵的那個人身上。
蘇小小聽到房契和病重，又看那男子的背影倒真是有幾分熟悉，她突然心中一動，想起此人是誰，這是她前些天男扮女裝外出所救的那名男子張華。
蘇忠元道：“跪在下麵的告狀之人，你抬起頭來看看，我蘇府如今十歲以上的公子隻得兩位，兩人都不精於醫道，精於醫術的小姐倒是有一位，你抬起頭來看看，和你娘子勾結，構陷你的人可在這三人之內！”
張華抬起頭來，環顧一周，目光落到蘇小小身上，突然身體一震，指著蘇小小嚷了起來：“怎麽，你，你變成了個女子？”
“噗！”蘇朝光忍俊不噤笑了起來：“她是我大姐，不是個女子還是個什麽？”
“……”張華臉色死灰：“就是她，就是她用計謀從我娘子手裏騙走了地契，我……我要找的人就是她！”
蘇小小沉下臉來：“張華，你休要血口噴人！前些天我路過你家店鋪前麵，你娘子正在準備裝斂你，棺材都買好了！若不是我出手救活了你，現在你還能坐在此處大放厥辭麽？那房契明明是我用一百兩銀子從你家娘子手裏買來的，你家娘子呢，把你家娘子叫出來與我對質！”
張華臉如死灰，汗如雨下，癱坐在地，原本算得上英俊的麵目變得扭曲難看起來。
宣承德長歎一聲：“張華，你在狀辭上說你娘子與蘇國相的公子有奸情，裏應外合，騙了你的房契，私奔外逃，可是那醫術高明的蘇公子明明是國相府的大小姐！張華，你憑空捏造，構陷國之重臣，你可知罪！”
“來人哪，把他帶下去！”宣承德一聲令下，霸氣頓現。
從堂下上來兩個人，把癱成一團爛泥的張華拖了下去。
宣承德站起身來：“好了，這個案子算是清楚了，張華誣告蘇國相家的大公子，企圖訛詐，理應送官！打入監中，按律法處置。”
蘇小小向著宣承德深深一福，心想：這個張華真是隻白眼狼，自己救了他，沒想到居然被他倒打一釘耙，說自己和他的娘子通奸，幸好自己是個女兒身，若真是個男子，隻怕這個汙陷想要洗脫還真不容易。
不對……蘇小小突然想起了什麽。
宣承德的話在她的耳邊回響：“張華，你在狀辭上說你娘子與蘇國相的公子有奸情，裏應外合，騙了你的房契，私奔外逃……”
張家娘子和自己私奔外逃？怎麽可能？想起那個蒼白瘦弱的女人，蘇小小握緊拳頭。她甚至來不及向堂上的蘇忠元告辭行禮，便匆匆地朝蘇府外奔去。
走到府門口，蘇小小吩咐蘇貴備車。
“真是不巧，大小姐，府裏原本三輛馬車，因為二夫人帶著二小姐回娘家，四夫人去上香，現在隻剩下老爺平日裏乘的那輛車了！老爺一會兒要去拜訪毛左丞相，所以這輛車卻是不能派給小姐的！”蘇貴一臉歉意！
蘇小小知道他說的都是實話，她也不願意讓一個下人為難，可是她現在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使得她必須要去找張氏。
蘇小小提著長裙從蘇府裏急急地奔了出來，才走了沒多遠，突然從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馬蹄聲在蘇小小身後停下：“蘇家大小姐可是要去那裏？”
是宣承德的漫不經心的聲音，蘇小小的眼角一挑，埋頭繼續走路。
走了沒幾步，眼前黑影一晃，前路被高大的駿馬攔住，馬上人俯身伸下一隻手來：“上來，我帶你去！”語氣帶著些不容置疑的霸道。
蘇小小猶豫了片刻，那隻手卻不願再等，一把揪住蘇小小的手臂。一股大力傳來，蘇小小隻覺得身體一輕，下一秒，已經坐在了宣承德的身前。
蘇小小想從馬上跳下來，身下的馬已經撒腿向前奔跑。
“蘇家大小姐想當街摔個嘴啃泥麽？”宣承德壞壞地在蘇小小耳畔低語，他吹氣所過之處，引起蘇小小一陣戰栗。
蘇小小竭力往前麵靠去，宣承德卻不給她這個機會，這馬上的空間原本不大，
他堅硬有力的手臂從蘇小小身後伸過來，牢牢地把住麵前的韁繩，把蘇小小禁錮在自己的懷裏。
他的堅硬的身體緊緊地貼著她的柔軟的後背，身後的男子氣息在蘇小小的呼吸間縈繞，給她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馬匹轉過一個街角，一輛國相府標記的馬車正在拐角，馬車簾被掀起來，蘇艾艾正挑起窗簾向外張望著什麽，突然她的眼睛落到一掠而過的宣承德的身上！
“啊！二皇子殿下！”蘇艾艾高興地從馬車裏探出頭來大聲地叫了一聲。
宣承德勒住馬韁，回頭笑了笑：“原來蘇二小姐！真是好巧！”
蘇艾艾的眼光落到蘇小小的臉上，眼神一凝，原本笑得燦若春花的臉上頓時罩上一層冰霜。
“二妹！”蘇小小原本不怕蘇艾艾，但是此刻卻覺得為了貪圖方便，坐上宣承德的馬背實在不是一個明智的舉動。
宣承德不以為意，“駕！”一聲催促**的駿馬前行。
“二皇子，我還是下去吧！”蘇小小奪過宣承德手裏的馬韁，猛地一勒馬頭，她手上力道不夠，那匹黑馬雖然慢了腳步，卻並沒有完全停住。
蘇小小不管不顧，當下便要翻身下馬。
“籲！”宣承德叫停了馬：“蘇姑娘不是一心想去救人嗎？你在擔心那個張氏的下落和生死吧！既然如此又何苦拘泥於這些細枝末節？醫者父母心，你這樣慢慢騰騰地走過去，隻怕張氏早死得硬了。”
蘇小小低下頭，宣承德說得沒錯，現在救人要緊，若是早得一分，隻怕便多一分希望，但是讓蘇小小和宣承德共騎一馬，卻又不是她所願意！
蘇小小正常猶豫不定，突然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來。
“蘇小小！”一輛紫色華麗的馬車停在街角，馬車簾被人掀起一角來，馬車裏陰涼無光，隻能看見一雙異常明亮的眸子在黑暗裏閃閃發光。
過了一會兒，來人將轎簾掀開來，露出一張和宣承德有幾分相似卻更顯清俊的麵孔。
宣承燁看著和自己的弟弟共騎一馬的蘇小小，薄唇緊抿，雙目猶如寒潭一般深不可測，他好象並沒有發怒，甚至連表情都沒有改變，隻是讓坐在車前的暗衛金魄打了個寒噤。
金魄從馬車前跳了下來，奔到蘇小小麵前俯身跪下：“小小姑娘，太子殿下突然身體不適，請您速速上車為他診治！”
“小小很樂意！”蘇小小嫣然一笑，從宣承德身前跳下馬來，朝著宣承燁的馬車走過去。
宣承德臉色突變，黑眸中風雲匯聚，他手上用力一拉，黑馬人立起來，一聲長嘶，朝著蘇小小追過去。
四周的人群發出驚駭的叫聲，紛紛四散躲開。
蘇小小回頭一望，腳下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黑馬象陣颶風一般衝到蘇小小的身前，突然人立起來。
“啊！”從周圍的人群傳來數聲尖叫，有些膽小的女人用手蒙住了眼睛。
蘇小小隻覺得渾身象浸在冰水中一般，渾身血液仿佛結成了冰，她緊緊地閉上眼睛，心中閃過一個悲哀的念頭，莫非今天就要死在這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