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逃亡原因

夜色涼薄,她冷得慌,離開席家的一刻似乎連心都涼透了。

她不敢坐飛機,買了船票連目的地都沒問就上了船。

船是那種客輪,坐在裏頭很平穩,幾乎察覺不到搖晃的感覺。

坐她對麵的是個長相俊美的男人,更準確來說應該把俊美的俊字摘除。

喬漫第一次看見有男人長的這麽美的。

細碎的劉海垂在他眉心,狹長的單眼皮,紅唇薄薄的,鼻尖很挺,就連下巴的弧度都是削尖的。

他安靜的像水,一身灰色運動服,看上去是那種特別幹淨簡單的男人。

喬漫忍不住就多看了幾眼。

男人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放下手裏的書,淡掃向她,什麽也沒說,像是用眼神警告不喜歡別人盯著。

他又捧起了書,漠視所有人。

八點,陽光從窗戶裏透進來,散在男人身上,絕美的輪廓被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

他依舊在看書,神色極淡,就像不該存在於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一般。

一陣倉促的電話鈴聲再次打擾到他。

是喬漫手機響的聲音。

她驚到了,慌忙從包裏拿出手機。

一看,是席天擎的來電。

喬漫心驚肉跳,拉開窗戶直接把手機丟進海裏。

咕咚……

墜落的聲音在安靜的海麵上十分悅耳。

這個舉動讓安靜許久的男人盯上了她。

喬漫撞進他淡如泉水的目光裏,突然有點不自在,就隨便開口說了句,“你好。”

男人低下頭,連最基本的禮貌都顯得吝嗇,又安安靜靜地看起了書。

喬漫覺得這人挺怪的,但沒太在意,畢竟她自己性格也挺冷情的。

又過了一小時。

船上突然躁動。

一個待產的孕婦突然叫痛,惹得她丈夫拚命呼救,“誰來幫幫忙?我老婆好像要生了。”

“好痛。不行了。”孕婦癱坐在長位上,一手緊抓桌子的邊緣,臉刷的一下就白了。

令人寒心的是周圍的人都避之不及,仿佛生怕幫了倒忙會給自己惹事似的。

冷眼旁觀的人也包括坐在喬漫對麵安靜看書的男人。

喬漫的手移到小腹處。

或許是因為自己也懷孕的關係,她秀眉一皺,站起身走道產婦身邊。

女人一把抓住喬漫的手,眼神極度渴求,好像在海上抓住一塊浮木,隻能牢牢抓住,“小姐,幫幫我,我,我好痛。”

孕婦聲嘶力竭的叫,頭發全被汗水打濕,呼吸的頻率也顯得很急促。

“你別怕,別怕。”喬漫心慌的很,轉頭大喊,“船艙裏有沒有醫生,護士也行啊。或者稍微有點接生經驗的,你們來幫幫忙吧,誰都會有孩子,你們怎麽能這麽冷漠?”

“小姐,不是我們不幫,你看看,一船艙大老爺們,而且我們也不會接生啊。”挨得最近的一個乘客一臉茫然。

大夥也紛紛應和起來,“就是就是,不會啊。”

乘務員的表情也很尬尷,“這是在海上,又不是什麽高級遊輪,沒配備醫護人員,突然發生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

女人疼得嘴唇都白了,一個勁喊,“我痛得快死了,我不生了,我不要生了。”

喬漫的手被抓得很疼,女人的指甲都嵌進了她手背裏。

她皺皺眉頭,“你別怕,別怕,先深呼吸。”

“老婆,你堅持住啊。”產婦的老公急的跳腳,像隻無頭蒼蠅似的轉來轉去。

喬漫被轉得

都昏了,喝道,“先生,你用手機查查就地接生的注意事項,然後念給我聽。”

“啊?”

她狠瞪了眼,“啊什麽啊?還不快點。”

“喔,喔,好。”

“我……我快痛死了。啊……”眼淚都滾了出來。

喬漫心急如焚,親眼看著女人痛叫的時候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來,足足有筷子那麽粗。

“我查到了。”女人的丈夫咽了口唾沫,手一直在抖。

她目光一橫,“念。”聲音極度幹脆。

角落,一道淡漠的目光向她掃去。

女人的丈夫結結巴巴,“在胎位正常的情況下,先……先觀察陣痛的間隔時間,判斷在第幾階段。具體……具體做法,將手覆在腹部感受或者讓產婦自己告知疼痛的間隔時間。”

“她胎位正常嗎?”

“上周才檢查過,正常的。”

她聽後,眸底泛起一絲考慮,低頭對女人說,“你痛的厲害的時候就告訴我,陣痛緩解的時候再告訴我,我幫你記著。”

女人舔了下幹裂的嘴唇,虛弱道,“小姐,好像是……好像是三四分鍾就疼一次。我不行了,我痛的快死了,我不生,我不生了……”眼淚再一次奔湧而出。

“三四分鍾痛一次已經在第三階段了,等到一分鍾疼幾次的時候就是第四階段,就要生了。”

她看看周圍圍觀的人,懇求道,“大家也都幫幫忙吧。誰給找件幹淨的衣服,一會孩子出生裹孩子用的。”

“我去。”一個小夥子站了出來,抽出自己的行李箱就開始翻衣服。

她又命令道,“還有熱水。打一盆熱水來,毛巾,還要剪刀。船長室肯定有生活用品,看見什麽有可能需要的,都去借來。”

“好,好。”

第一班船本身乘客就不多,喬漫的熱心感動了他們,大夥都紛紛幫起忙來。

隻有他,依舊安靜地坐在那裏靜靜翻動書頁,仿佛船上的一切躁動都和他無關。

喬漫轉頭瞥他一眼,輕聲呢了句,“這家夥難道是耳聾?”

這句話說的很輕,可他的聽力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很快偏頭看她,隻是眼神,始終都那麽淡漠。

喬漫懶得管他,一邊聽著孕婦老公百度的接生經驗,一邊還得穩定孕婦的情緒,忙得不可開交。

很快,密密的汗水滋生出來。

她顧不得抹去,汗一滴滴順著她的臉頰落到脖子裏頭。

看書的男人瞥過她幾次,濃眉輕輕皺起,又很快舒展。

直到產婦的痛叫越來越頻繁,雙腿間砰的一下迸出很多透明的**,他手中的書才輕輕一放。

他腳步輕得像貓,喬漫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站在身後的。

隻聽得一句,“都讓開。”

喬漫一怔,轉頭,凝上他安靜的眉眼。

他沒有任何表情,可空靈好聽的聲音卻驚動了所有人。

“我會接生。”他說得輕描淡寫,一點也不急躁。

喬漫被他驚到了,這個男人是醫生嗎?怎麽看都不像啊。

緩緩站起來,這才發現這個男人挺高的,雖說沒有席天擎高,但至少也有一米八左右了。

他蹲下身,手隻在女人的肚子上停滯了一會,淡淡道,“無關人員都轉過身去。”

乘務反應的快,把乘客全轟到了洗手間那,藍布簾子那麽一拉,船艙裏就隻剩下他和那對夫妻。

隔著簾子,喬漫心慌的很,忙活了半天最後被轟走的感覺還真不是那麽好。

更主要的是,

她對那個安靜冷淡的男人會接生這件事有點懷疑。

不曾想,短短十分鍾,一聲嬰兒的哭聲竄進所有人的耳朵。

藍布簾子後頭的乘客也跟著高興。

“生出來了啊?太好了。”

“小家夥哭聲脆生生的,挺好啊。”

喬漫目光掃了一圈,說不清的滋味,事實證明人心始終是肉長的。

又過了幾分鍾,藍布簾子另一頭滑過淡淡的男音,“可以進來了。”

喬漫一聽,第一個掀開簾子衝出去。

孩子被父親緊緊攬入懷中,孩子的母親雖然虛弱,但表情充滿幸福。

是個男孩。

接生的男人滿手是血,與她擦肩而過去清洗血跡,整張臉都毫無表情,仿佛一直是身處局外的態度。

半小時後,船艙裏恢複平靜。

孩子的父親對她連聲道謝,她不過一句‘沒事’輕描淡寫的帶過。

“那個,還有這位先生,謝謝你救了我老婆孩子。”

他放下書,抬頭,然後又低下頭看書。

孩子的父親有些尷尬,轉頭和喬漫又聊了幾句就離開了。

她皺著眉頭,一把奪下他手裏的書,“你這個人怎麽回事啊?”

他有些茫然,“我?”

喬漫的身子傾向他,“既然是醫生幹嘛不早點站出來?還有剛剛人家和你道謝為什麽不理?”

他漠然地瞥她,“我自有分寸。”

“你這個人真的很怪。”

他盯她好一會,淡淡道,“首先,我不是醫生,但我父母曾經是。其次,順產過程中產婦腹痛是必須經曆的過程,隻有盆骨開到一定程度胎兒才能下來,就算一直有醫生守著也幫不了多少忙。最後,我不接受人家道謝,這件事也就這麽過去了,如果接受了或許人家還會要我的聯絡方式,我討厭麻煩。”

喬漫聽得一愣一愣的,竟然一點辯駁的能力都沒有。

“好吧,就當是我誤會你了。書還給你。”抿了下唇,她拿著書揚起來。

他伸手接過,想再看,可是書頁亂了,便合上了。

外頭的陽光漸濃,她抿了抿唇彩想起來問,“這船要開去哪裏?”

他眉心輕蹙,盯著她的目光多了分考量,半響才道,“修延島。”

喬漫低呢了句,“那是個什麽地方?”

“一個島。”

喬漫一聽實在有點哭笑不得,這算不算是今年最冷的笑話了。

既然叫修延島,肯定是一個島,這不廢話嗎?

她努努嘴,隨口問了句,“你叫什麽名字?”

男人沒有回答,過了很久卻意外冒出一句,“你是逃出來的。”

“你怎麽知道?”她有些驚到。

他瞥向窗外,輕描淡寫,“猜的。”

事實上,喬漫的臉上還有淤青,鎖骨處也顯然受過傷,加上剛剛她慌忙丟手機的行為……

“你猜對了。我老公要殺我。”一抹哀傷從喬漫眼底快速閃過。

淡漠如他,卻在聽見喬漫的逃亡答案後猛地一愣。

她自嘲一笑,“很不可思議吧。”

男人的眉毛又一次輕輕蹙起,“你怎麽知道你老公要殺你。”

喬漫咬了咬唇,“我看到了一份屬於我自己的死亡證明。”

“死亡證明?”

她點頭,“連死亡原因都幫我設計好了,夢遊症墜下樓梯身亡,時間是一個多月後。可笑嗎?”

“我姓顧。”他沒有再接話,隻是淡淡回答了剛才沒有回答的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