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書房陰影
在夏侯退正因為自己長久粗茶淡飯而忽然間吃到了滿漢全席樂得合不攏嘴的時候，天啟國發生了一件大事……皇上駕崩了。
夏侯靖病重這幾個月的時間裏，不停地召見太子和獻王，而對這個小兒子卻是一直都沒有提過。夏侯退想，若不是自己當初作為質子被送到了他國，是否到了今日他還隻是個小小的皇子。
烏雲蔽月，星輝暗淡。
夏侯退聽著這消息，便坐在窗前望著那輪半露半掩的清月出神。
良久方問道：“什麽時辰去的？”
“亥時一刻。”臨觀垂目輕聲道。
夏侯靖是馬背上的皇帝，當年他隻是一個小小的皇子，卻帶著自己的兵馬南征北戰，讓一個風雨飄搖的末世皇朝重新有了生機。最後得到先皇的賞識，得到天下百姓的認可，也理所當然地座上了那把握權天下的龍椅。
“更衣進宮。”男人這從窗邊站起，那個人終究是自己的父親，是自己小時候一直追尋的背影。
他一直很想問自己到底哪裏做的不夠好，卻一直提不起勇氣。如今……也再也沒機會了，那麽他就要站上人生的最高點向他證明，他比任何人都一點不差。
幾聲沉悶的鍾聲將佛堂裏正在誦經的女人喚醒，睜開那雙已經沾染歲月風霜的眼睛，女人忽然紅了眼眶。
“公主，皇上……薨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嬤嬤輕聲道。
良久，那被稱作公主的女人才將手中敲木魚的杵放下，顫聲道：“回宮。”
接到訃告的官員和宗室儲王俱是立刻進了宮。
夏侯退跪在寢殿外，麵上無波無瀾。
夏侯靖彌留之際，身邊隻有徐廣源一個人，一眾皇子公主包括太子在內也沒被宣召。
良久才見徐廣源萎頓著身形走了出來，看了下麵跪著的眾人，最後走到沈秋眠旁邊在他耳邊低聲了幾句。
沈秋眠聽完，立刻蹙了蹙眉，隨後輕輕搖頭，徐公公輕歎一口氣。
一邊有人見狀便立刻急了起來嚷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徐公公快宣皇上的遺旨吧！”
跪在太子身邊的夏侯隱微微轉頭，瞧那說話的人正是王氏的人，一向溫潤如玉的獻王眼中也不免露出了嫌棄之色。
父皇剛逝，這太子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徐廣源一瞧下麵有些大臣已經開始交頭接耳，便一甩手上的拂塵道：“陛下，並未留下遺旨，但留了句口諭。”
所有人一聽便立馬安靜下來。
“國家大事，著沈相薛太傅左右輔佐。”
眾人麵麵相覷，就這？沒說讓誰主掌大權，隻道讓這二人輔佐。
太子為儲，如今皇上一死卻不宣召太子登基，明眼人一看便知恐怕這皇上心裏屬意的是另有其人。
“國不可一日無君，如今陛下仙逝，雖無遺旨讓誰承大統，太子即為儲君現下便由太子代掌大權，下官與沈相左右輔佐。不知大家可有異議？”說話的人是薛瞻。
眾人一聽隻點頭，如今皇位最大的兩個競爭
者便是太子和獻王。皇上很明顯更屬意獻王繼承大統，可沒有遺召，終究是名不正言不順。太子有著儲君的身份，薛太傅這番話說的也有理。
太子夏侯逸心中冷笑，不是沒有遺召，而是遺召已經被他毀了。
按照天啟的製度，即使是身為天子，喪禮也依舊很簡單。
靈佛寺在晉京的西南麵，裏皇宮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便可趕到，身為夏侯靖最受寵的親生妹妹沐陽公主全程在那靈柩前竟是一滴眼淚也沒有，任由大臣皇子們哭靈哭得天昏地暗。
夏侯靖的死似乎並沒有給天啟帶來多少影響，至少在兩位權臣的輔佐下太子很快代理了朝政。這讓蠢蠢欲動的南皖皇帝氣的吹胡子瞪眼。
本想趁著天啟朝事散亂，結盟蒙越，如今長陵逃婚，天啟又步上正軌，最好的時機已過，再要等怕不知要等到何年了。
辦完喪事之後，夏侯退才回到王府。
天子薨逝之後，隻待在宮中停棺三日便可下葬。這三天所有官員皇室宗親必須齋戒食素，且不能涉房中之事。因此這三日所有人都是在宮中集體食宿度過的。
夏侯退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日之後，笑笑一見他下巴上的清胡渣和一臉疲憊之色，趕忙給他備上洗澡水。
這三天一直聽著耳邊嗚嗚的哭靈聲，直到此刻他的腦子裏還是昏昏沉沉的，幾步走到寢房門口放轉過頭像是想起什麽一般問：“趙大人這三天怎麽樣？”
“挺好的，聽說您三天都將不在府中，趙大人她……很是肆無忌憚地關在房裏罵了您三天三夜，而且還不帶重樣的。”笑笑道：“我看她罵的中氣十足，雖然這三日齋戒食素，不過每頓飯也照常吃甚至吃的還比以前多，應該沒什麽不順心的。”
夏侯退嘴角一抽，有些無奈地捏了捏眉心，這才想到兩人那晚春風一度之後他便進了宮，這一晃竟是三天沒見了。
“讓她去書房等我。”
“是。”
聽了笑笑的指示，趙子卿第一反應是雙手抱胸，一幅警惕的模樣。
她可沒忘記那天就是因為進了他的書房，她才從一個黃花大閨女變成了一朵凋謝的‘昨日黃花’。如今一聽說書房倆字便總能想到那些少兒不宜的畫麵，搞得她都有陰影了。
“你家王爺沒說是什麽事？”趙子卿問。
皇上薨逝，太子執政，雖未正式登基但形勢已定，想必這人是準備要行動了吧！
笑笑搖頭，隨後粲然一笑自以為是道：“肯定是三天未見趙大人，想您了唄！”
那天趙大人腿軟的模樣在她腦海中還是曆曆在目，兩人關係剛有了大步的進展就小別三日，王爺定是想趙大人了。俗話說得好，小別勝新婚嘛！
聽她這麽說趙子卿扯皮笑肉不笑地哼哼兩聲：“被你家主子惦記著可不是什麽好事。”
不是被他算計就是被他利用，能有什麽好？
這回的趙大人長了記性，在書房裏等了一個多時辰也沒隨便碰裏麵的東西。終於在趙子卿點著頭釣魚的時候，襄王殿
下這才千呼萬喚款款進來。
剛沐浴更衣，男人披著鬆散的便衣，一頭烏黑的長發還未幹透便那麽隨意散在肩頭。左右這夏侯退也不是個細心的人，就這麽一幅美男出浴的模樣來到了書房。
一進門就瞧那三天不見似乎吃胖了一些的女人，閉著眼睛張著嘴搖搖晃晃差點就要一頭栽倒，男人見狀快步上前，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天賦異稟的趙大人竟然哼地一聲自己驚醒了。
夏侯退挑眉，他看中的女人果然不一般。
怔愣了片刻的趙子卿這才看到了剛進門的夏侯退，張嘴就抱怨道：“大姑娘似的，磨蹭這麽久。”
男人上前幾步在書案前坐定，方道“是不是大姑娘，趙大人還不清楚嗎？”
瞅瞅那賤兮兮的樣子，曖昧不明的語氣。
趙子卿一聽氣的紅了臉，想起那事便惱火：“還不是你害的，若不是你到處招蜂引蝶，人一個姑娘家至於給你下藥嗎？最後還殃及我這個無辜的人，罪魁禍首就是你。”
夏侯退耐心地聽完她的控訴淡定搖頭：“此言差矣，這事怎麽能怪我，要怪就怪趙大人沒管住自己的手。那茶好好地在那兒你不去喝又怎會中招，最後還得難為我這堂堂王爺給當了解藥。當然了，助人為樂是本王的優良品德。喝了本王的茶不是你的錯，可事後始亂終棄就是趙大人你的不對了！”
趙子卿瞪大了眼睛，她終於領教了這人嘴皮子上的功力，顛倒是非的能力更是一絕。怪不得當初耶律將軍能被他幾句話就忽悠住了，果然不是沒有道理的。
知道自己跟他再辨下去也討不到便宜，索性不再糾結於這個話題，更何況這話題還的確讓人挺尷尬的。
“找我來到底有什麽事？”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夏侯退道：“先聽哪個？”
“好消息。”趙子卿想也不想道。
男人輕笑：“好消息是，昨日父皇的影衛已經全部解散了。”
這是天啟皇室透明的規矩，人人都知道當皇帝的都有自己的暗衛，直屬皇帝本人掌管，也隻聽令其一人。若是在位者一死，他的暗衛便自行解散。至於新上任的君王則會有自己培養的人。
話音一落，果然見那趙大人眼前一亮：“也就是說我終於自由了？太好了……”
“那壞消息呢？”
“壞消息就是……”夏侯退蹙眉。
“是什麽？”趙子卿有些緊張地看著男人一臉的深沉。
下一刻卻見那人亮出一口白牙：“你長胖了！”
久久襄王府的書房裏才爆發了一陣叫罵：“胖你妹啊，你才胖！”
不遠處的周伯拿著掃把有些擔心，自言自語道：“這般粗魯的女子恐不能勝任王府主母之位吧！”
於是當晚趙子卿便卷了包袱回了趙園。
當然，她的包袱很簡單，因為當時她在沒有意識被帶到王府的時候，就是一套衣服一個人。
如今她的包袱……沒有別的，隻有一隻虎皮花貓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