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求姻緣

直到晚上接了桑市長的電話,秦冥才恍然大悟的明白過來。

“秦總,小女真是頑劣至極,秦總還是不要見笑得好。”電話才接通,桑明泉就忙著道歉。

秦冥這才想起賽車場她說的那句“你可以交差了”的話,突然心口像堵了石頭,仍然恭敬的回複“哪裏哪裏。”

電話那邊的桑名泉頓了頓說,“小綿的性格本就難處的很,這些天的事情我都看在眼裏,也是難為秦總周旋,實在是為有這樣的女兒感到羞愧,西郊開發的園林設計還是由秦總的公司去做……”

秦冥聽出了話外弦音,突然覺得自己惡心,這樣一來,她被自己跟桑名泉擺在了貨物交換的位置上,他和桑名泉就是一丘之貉,用這幾日的動心把利益換了,孰輕孰重?一時間苦澀難說。

開發案得到了桑市長的應允,已屬成功在望,可他卻高興不起來,“如果我願意繼續見笑呢?”

桑名泉萬萬沒想到秦冥會這樣說,退一萬步想,這是再好不過的事了,可小綿……他吃不準,心裏暗暗的盤算著,認真的說,“隻要秦總願意見笑到底……”

掛了電話,秦冥並沒有像得了老丈人的特許般高興,似乎終於覺得桑小綿是可憐的,被自己的父親擺在這樣的位置上,又想起那日醉酒後的淒淒艾艾,即使受傷後拒人千裏之外的神情,想來不過是通過傷害自己來惹人注意力的孩子。

回了家的小綿給腫起來的小腿抹了跌打損傷的藥膏,電話就響了,“桑名泉”。

比她預想的來電時間晚了,這些天不動,也難為他是不是憋得血壓都升高了,看來今天終於按耐不住了,心情大好,揚著嘴角接起來,想著聽他的暴怒。

“綿綿,今晚回家吃飯……”出乎意料的,電話那端傳來這樣平靜有雅興的聲音。

小綿輕蔑的笑了,故意問,“家?回哪個家?”

“來爸爸這邊住的家,很久沒一起吃飯了……”桑名泉擺明了耐心解釋。

“桌子上能不出現我不想見的人麽?”

“綿綿,你阿姨特意為你燒了你最愛吃的紅燒魚。”

小綿仰起小腿在沙發上扒下,有意無意的撥弄手機上的掛飾,“阿姨?恐怕現在視我如肉中刺,我還哪敢吃那魚?”

終於,桑名泉怒了,低聲壓抑著怒吼,“你別不知好歹了……”

“桑市長又要停我媽的藥?”小眠翻了個身,仰腳躺在沙發上,翹起雙腳搭在沙發的椅背上,肆意的戳斷了桑名泉的憤怒。

“……”然後忙音傳來,掛斷了。

小綿終是不敢拿媽媽的命開玩笑,還是崴著腿化了濃妝,去了桑名泉嘴裏的那個家,一桌子的桑家人看到濃妝豔抹的她都吃了一驚,都沒想到她還會來,“一家子”的溫馨時刻被她這個不速之客打破了,小綿看到桑名泉鐵青著臉坐著,心情一

下子高興起來。

走到桑名泉身邊的位置,踢了踢桑文海的椅子,示意他起開。

不知道為什麽,桑明泉的這個小兒子桑文海很怕她,他在自己母親呂敏月和姐姐桑文佩要把小綿戳穿了的眼神中,乖乖的退到一邊,把自己的位置讓出來。

小綿拿筷子有意無意的隨意扒拉著盤子裏的菜,呂敏月趕緊夾了一筷子魚肉放進小綿麵前的盤子裏,“來,嚐嚐阿姨的手藝。”

話還沒落地,小綿已經把麵前著了魚肉的盤子往拖至一旁,扔下筷子,“說吧,什麽事?”

話是問的桑明泉,呂敏月的筷子尷尬的頓在半空,胸口起伏的有點不穩,收回筷子坐穩。

餐桌上頓時鴉雀無聲。

桑明泉對著桌上的事恍若未見,緩和了臉色,隻是開口,“跟秦冥秦總處的還不錯吧?找個時間家長見見麵。”

小綿笑了,濃烈的眼妝下幾乎笑出淚來,聲音高揚,像是炫耀,“我想大概已經得了桑市長的好處,現在已經退避三舍了。”

桑明泉似乎不介意,“秦冥說挺喜歡你的,打算好好處處。”

小綿一下子愣了,來不及收回的笑還掛在眼角,胸腔裏聚集的鬱結之氣已經開始升騰,不善的口氣說,“不用了,你知道我登不上大雅之堂,消受不了那份福氣。”她從來就被擺在這樣的位置上,猛地起身,身後的椅子拉扯地麵巨大的聲響。

“不用你消受,安靜的接受就好了,秦冥能看上你也算是咱們家的福氣。”

小綿甩開臂膀揮開麵前的空氣,似乎揮散了桑明泉的話,怒吼,“誰說看上我就得安心的接受了,我才不稀罕,你稀罕你去……”說完,也顧不上崴了腿的疼,大跨步的邁著步子離開。

桑明泉這下便真的怒了,手裏的筷子拍在高檔的水晶餐桌上清脆巨大的斷裂聲響,哆嗦著手指指著她的背影,“就你現在這臭脾氣,都是他慣的,才這樣為虎作倀的改不了了,我不應該關他三年,我應該關他一輩子!”

小綿僵住腳下的步子,僵直的背扯著腿上的痛更加明顯了,抽的人心瑟縮。

她苦笑,酸澀的質問口氣,“不被他寵著,我就該是你仕途上的一盤下酒菜了?”頓了頓,堅毅的口氣,“做夢!”

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這三年,她不提也好,不問也罷,今天被桑名泉這樣揪起來,終究抑製不住了,薄弈城就是太狠,狠得了心對別人,也對自己……

可是怎麽辦?她還是想他,想他灼熱的眼神如狼似虎的看得自己發毛、想他草地上枕在自己的腿上假寐,一不留神把自己的唇摁向他,想他拖著自己火拚後脫臼的胳膊拖著自己扶在他背上,講一個又一個黃色笑話,想他從黑色西裝外套裏掏出花花綠綠的糖果,別扭的請她的同學吃喜糖……

現在有人欺負她,再也不

會有人拿著砍刀要殺人了。

被桑文佩賞的一巴掌,在左臉上,熱辣辣的疼,問她她吱吱嗚嗚的不肯說,隻覺得太丟人了。他二話沒說,拿起砍刀說是要做了她,她一時著急拉住他的手,看他握著寒光閃閃的刀片的指關節哢哢作響和腕上太不相稱的佛珠,破涕為笑,“你不是信佛?”

他回頭看她笑的不爭氣,惡狠狠的說,“我隻為你大開殺戒。”

見她怔住,他追了一句,“桑小綿,我立地成佛是為你,殺人成魔亦是為你,我要在佛珠和刀尖上為你架這世間最溫暖的床,讓你沒心沒肺的睡到地老天荒……”

“可是餓了怎麽辦?”那時的她完全不解風情。

他眸光一下子深邃下去,喉頭翻滾了一下“隻要你受得了,我多少次無所謂。”

黑暗中,哭腫的核桃眼下麵的臉頰緋紅,破涕為笑,小綿想她許是中了他的毒太深,此後再也沒有人把情話說的這麽麵紅耳赤過……

2012年9月20日。

天蒙蒙亮。

入秋的清晨,天氣微寒,上山的路伴著塵煙嫋嫋,浸潤著人心放下塵埃,晨鍾鈍響,**,散了塵煙和飛鳥,伴著山頭傾瀉而下的半縷光線,遞增的階石上,竹帚清掃階麵,沙沙作響。

她穿著淺灰色風衣一階一階的向著山頂的寒山寺,跪在觀世音菩薩前規矩的磕頭,她隻拜觀世音菩薩,書上說,觀世音菩薩釋解大慈,化解大悲,她想她上輩子一定是做了傷天害理,佛法難容的事,這輩子日子才會這樣難過,菩薩很忙,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排的到化解她的大悲。

磕完起身,接過僧侶奉上燃著青煙的香柱,伴著青煙嫋嫋鞠躬,奉在佛祖麵前的香譚上。

方丈走過來,對著小眠念珠作揖,問“桑施主今年還求平安?”

桑小眠從七年來寺裏進香開始,年年都來,次次都求平安,方丈對她印象深刻,每次見著她,滿眼的不惹塵埃又苦澀難開,慨歎塵世紛擾的女子,總在佛前為她念很多遍的“南無阿彌陀佛”。

小綿正麵方丈,坦然一笑,“不,求姻緣!”

該來的總是來了,他人已出招,她沒有不接的道理,在菩薩有時間顧忌她之前,她總得自己想辦法先保了自己。

方丈執起掌心,斜掛著已經磨了圓潤色沉的佛珠,此時的陽光正好,明媚的打在小綿的背上,愜意的溫暖,方丈對著已經下山的背影念,“阿彌陀佛”。

2012年9月21日上午九點50分。

寒山監獄的監禁室裏,晨光透過鑲著漢網欄杆的小玻璃窗照在薄汗密布的麥麩上,“275……”身體隱隱向上,完美的肱二頭肌和胸肌完成又一個引體向上的標準動作。

“HS142206812號,薄弈城……”聲音有力的穿透牢獄冰鐵般的走廊,“出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