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道高一尺

崔越順著她的眼神望過去,“姐,他怎知是你造謠汙蔑那陽翟?”

崔雲收回眼神,重新拽著崔越向前走,“我做事又沒瞞著也沒避著,若是有人存心想知道也不是什麽難事。”

話音落,她斂了斂眼眸,隻是不知那黑衣青年的主公對她說這番話,是善意的提醒還是有意的威脅?

雨水太大,已經積成小河,嘩嘩的漫過兩人的腳踝。崔雲雖沒有再摔跤,抓著崔越的手卻隱隱發著抖,是被凍的。

崔越望了望陰雲密布的天,握著崔雲的手便越發的緊,走了不到片刻,忽而開口,“對不起,姐。”他沒有料到會下雨,當時隻是氣憤至極,所以才讓母親先回了。

可如今想要雇一輛馬車也雇不到了。

崔雲知道他是愧疚,收回了心神,隻偏了頭笑眯眯的望他,“怎麽會怪你,若你沒去鬧一鬧,恐怕我要一直不開心了。如今想想,不過一支簽而已。”

眼見著崔越麵色還有些不對,崔雲便又開口,“再往前走走,說不定就有人家了。”

這一走就是小半個時辰,雨水已停,天色卻還陰沉。

平城沒到,卻找到一戶人家,崔雲崔越兩人敲開門,那家的大嬸便是一愣,雖然這姐弟二人衣著華貴,那模樣卻狼狽的像是逃荒而來。

尤其是姐姐,頭發散亂,衣裳髒汙。

大嬸還在猶豫,崔雲已經開了口,“我與弟弟從普寧寺出來,本想回平城卻遇上了大雨,行了大半個時辰才尋到嬸子家,可否進屋暖暖身子?”

這話說的很是客氣,大嬸看她一眼,果然見她全身濕透正微微發著抖,心一軟,側了身子開口道,“快些進屋吧。”

不一會的功夫,大嬸端來了熱薑茶。

崔越在外人麵前慣來是沉默的,此番接過薑茶竟破天荒般的開了口,“多謝。”

崔雲崔越換了大嬸拿來的幹淨衣裳,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下來才知道這家的男人已經病死,如今就剩下女人和一個兒子,那兒子年方十七,為了家裏的生計已經早早的進城做活。

臨走的時候,崔雲趁著大嬸出去的空檔,悄聲問崔越,“帶錢沒?”

崔越往腰間一摸,搖了搖頭。大嬸很是好心,出去叫了鄰居駕了牛車送他們。崔雲左右摸索一番才找出一塊手帕,上麵繡著崔府的芷蘭,交給大嬸的

時候便說,“我與弟弟出來的匆忙,身上沒有多餘的錢財。若以後嬸子有什麽難處,隻管拿著這塊手帕來永寧巷崔府找我。”

大嬸望了一眼手帕,卻也沒有拒絕,伸手接過,笑了一笑說道,“你們定是剛來平城不認識路,從普寧寺出來回平城不該走這個方向。”

崔雲望了望崔越,崔越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牛車到底比不過馬車,尤其是剛下過雨,就算是特意墊了氈子,還是能感覺到木板傳上來的潮濕感。

崔雲此番穿著農家女子的衣裳,蜷縮著膝蓋坐在沒有車篷的牛車上,乍一看上去頗有幾分像是剛進城的小村姑。她大概是被凍得厲害了,現在還沒緩過來,臉色有些發青。

崔越向她靠近了一些,默了一會,又說,“姐,對不起。”

明明是堂堂貴女,卻因為他弄的如此狼狽。崔雲聞言,抬眸望他,“莫要再對我說這話,你是我弟弟,無論發生什麽都要守望相助。”

崔越避過了她的眼神,不說話了。

牛車停在了崔府的側門,崔雲喚來管家打賞了趕車人,之後便拎著那兩把傘回了屋。

泡了個熱水澡後,她細細的打量了一番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一般的傘上該是有標記才對,無論是家族的還是商家的,可這兩把卻不同,無論傘麵還是傘把上,一個能代表身份的印記都沒有。

顯然傘的主人有意隱瞞身份。

她琢磨了一會,將傘扔到了旮旯。

這場雨後,整座平城都被寒冷所包圍,上至皇族下至黎民百姓皆都換上了厚衣裳。梁氏帶著崔雲去裁衣,途徑糧店的時候,崔雲的眼睛便動了動。

拓跋屺出征該是就在最近了。回了府,她坐了不到一刻鍾便招來了梅香,簡單梳妝便出了門。

用了整整半月,她逛遍了平城大半的糧店,合計了又合計,終是想出了辦法。梅香對於自家女郎很是不能理解,一問她,她便笑眯眯的說,“小事而已,要保密。”

無論怎麽看,那笑意中似乎都參了些許的陰謀詭計。

元光十年,冬日裏下第一場雪時,崔雲將大慕容夫人賞賜下來的岫玉簪用錦盒包裝好,派人送到了樂平王府,與簪子一同送去的還有崔雲的名帖。

她邀他賞雪。

拓跋屺瞟了一眼手中的芷蘭帖,又瞟了一眼來送

信的小廝,“你家女郎還說什麽了?”

小廝稍頓,琢磨了琢磨回答,“女郎說,‘王爺看在這份禮物的麵子上,也該赴約’,旁的就沒說了。”

拓跋屺隱隱咬了咬牙,又瞅了瞅那根岫玉簪,氣極反笑,揮了揮手道,“你回吧,和你家女郎說,本王會準時赴約!”

那最後幾字當真是咬牙切齒,來送信的小廝不禁的便打了一個寒顫急忙退了出去。

岫玉簪晶瑩剔透,最別致的是,根部刻著小小的‘慕容’二字。

第一場雪下的很大,路麵上積了厚厚的一層,拓跋屺踏馬而來,崔雲得了母親的許可,早已帶著丫頭小廝等在了城外的梅花林。林中有梅莊,專為賞雪賞梅的人服務。

遠遠地,拓跋屺就看到崔雲穿著毛茸茸的一身立在雪中,她本就嬌小,這麽一穿厚衣服更讓人覺得嬌弱無依。

故意的策馬加速,直衝她而去,她卻沒躲,電光火石下,他急忙勒住了韁繩,馬蹄高高揚起,濺落的雪花便整個撲在了崔雲的臉上身上。

梅香先是被嚇住,再接著便是一呆,之後才撲上了前,上下左右的打量,“女郎!快讓我瞧瞧,可有傷著?”

崔雲隻覺得臉上脖頸裏都是冰涼一片,許是雪上了身都化了開,風一吹便覺得嗖嗖的涼,朝著拓跋屺瞪去,才發現那廝正高高的坐在馬上,望著她一臉的冷笑。

如此,崔雲伸手恨恨的抹了一把臉,抬眸望他也笑,“多日不見,王爺的小脾氣倒越發的長起來了!”

本是劍拔弩張的時刻,崔雲這話一出口,氣氛頓時有些微妙,梅香笑出了聲,“女郎這話說的好生無理,大概是路滑,王爺沒來得及停下。”

梅香話一落,崔雲和拓跋屺的眼神便對在了一起,須臾卻又迅速的避開,兩人似都心照不宣,一前一後進了梅莊。

梅莊雅致異常,婢仆引領下,他們進了專供人賞景的暖閣。

將四周的窗戶都打了開,留下梅香在門口守著,崔雲才望了望麵前的人,他似清瘦了一些,恐怕正在為打仗的事情擔憂。

正琢磨著怎麽開口往軍糧上引,拓跋屺就先出了聲,“不知阿雲可聽過一句俗語,聰明反被聰明誤?”

崔雲瞄了他一眼,嘴角一彎,“那不知王爺是不是也聽過一句話,此地無銀三百兩,隔壁王二不曾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