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他和她的賭約

兀自沉思中,聽到門開的聲音,裴樂樂猛然回頭。

江禹哲閑步走進來,一身雅致的白色休閑西服,俊美如玉的臉龐,還有結實修長的四肢,那深邃中帶著邪肆狂傲的眼神,無一不是誘惑女人的殺手鐧。

一看到他,裴樂樂就下意識緊張起來,後背抵著窗戶,像個罰站的孩子,不敢動一步。

他提著兩盒便當,心情似乎不錯,進來以後,還不忘搭把手帶上門。

他也不看她,而是徑自坐在沙發上,卷著袖子打開了其中一盒便當,拆開筷子就大快朵頤。

男人吃飯的樣子格外優雅,一口一口細嚼慢咽,嘴唇上下蠕動的節奏很均勻,特別賞心悅目。

便當很漂亮,用色澤淡雅的原木製成,外頭還刻有精美的花紋,顯得非常有格調,一看就是出自高檔餐廳。

飯菜內容也很豐富,綠油油的青菜,白生生的竹筍,紅嫩嫩的蝦肉,還有香噴噴的排骨,不算特別名貴的菜肴,但勝在營養豐富,葷素搭配出來的顏色也很讚,讓人忍不住食欲大開。

更重要的是,這飯菜做得很美味,比醫院的營養餐好太多。男人一打開便當,那股濃濃的香味撲鼻而來,分分鍾挑戰人的嗅覺和食欲。

裴樂樂的舌頭在口腔裏壓了壓,喉嚨暗暗往下滑動,將一大把口水吞回肚子裏。

過分!這幾道菜都是她最愛吃的,他是故意的,用食物麻痹她誘惑她。

裴樂樂不自覺摸了摸肚子,昨天吃得不多,早上也沒怎麽吃,現在還真有點餓了。

他這樣赤果果誘惑她,其心險惡,她真怕自己控製不住,撲上去搶奪他的飯盒。

眼睛時不時瞟向那盒還沒打開的便當,裴樂樂心裏莫名湧起一股子怨念。

是給她吃的吧!為什麽不叫她吃呢?就不信他一個人吃得下兩份。

他肯定是在等她,等著她示弱,向他臣服,求饒。

為了一頓飯就向男人屈服,裴樂樂,你太沒出息了。

忍著,等出去了,逛大排檔,想吃什麽都有。

為了將注意力從香噴噴的飯菜上移開,裴樂樂隻能硬著頭皮轉移話題。

“你找上我是因為唐嘉琳吧,從她那裏聽說了我,不然,你怎麽那麽巧出現在江邊。而且,以你的性格,不可能帶著一個陌生女人回家!”

江禹哲原本還有些氣來著,聽到女孩最後一句話,不怒反笑,很想回一句,我謝謝你,這麽了解我,還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你搞錯了幾點,首先,我和她沒你想象的那麽親近。其次,你高估了自己。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你看低了我。我是那種是非不分,為虎作倀的人?”

“你不是嗎?”

裴樂樂脫口而出,引來男人一記冷豔狠厲的絕殺眼神,身體狠狠哆嗦了一下,被他看得頭皮直發麻,訕訕低下頭,腦袋越垂越低,下巴都快掉到胸口了。

筷子在飯菜裏撥了又撥,江禹哲有一口沒一口,半天才挑了塊蝦仁吃下,銳利的目光卻動輒掃向乖乖站著的緘默女孩。

“看到他們麻煩纏身,是不是很爽?”

爽?是啊,爽得快要瘋了,想把他殺掉再自殺有木有!

唐嘉琳隻怕更恨她了,以這位大小姐睚眥必報的性子,她覺得往後的日子隻會越來越難過了。

裴樂樂嘴邊的笑意難掩苦澀的滋味,話語中帶著一抹淡淡的嘲諷。

“她是你表妹,不幫表妹幫外人,你媽媽會說你的。”

“我媽?”江禹哲冷笑,“她就算想管,也要有那個美國時間。”

那個女人拋棄子女的時候可是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她無情,他又何必有義。

何況,江禹哲並不認為兄弟姐妹的感情能有多深,比如他跟江星辰和江豐南,兩個媽生的,隔著肚皮,比普通朋友更難相處。

江星辰是他同母胞妹,他照顧她是責任所在,理所應該,感情倒是放在其次。而江豐南,一個男人背叛妻子的產物,逼走他母親的罪魁禍首,是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世界上的存在,他沒把這個弟弟趕出江家已經是他心胸寬闊寬宏大量了。

再多的,就沒了,他也不會給。

同樣的道理,他母親和姚婉秀從不同娘胎出來,一個是前任所生,一個是繼室所出,能有多深的感情呢。

當年,他母親離開江家不見蹤影,他要返校,就把江星辰送到唐家,拜托姚婉秀照看,結果還沒到一個月,江星辰就出了事。

她獨自在房間裏發了一晚上的高燒,竟然沒有人察覺,後來還是他打電話到唐家問妹妹的情況,他們才發現的。

江星辰那丫頭性格確實不太討喜,那麽小就失去了娘,有娘生沒娘養,脾氣好得了才怪。但是,有資格說她的隻能是自己,別人敢怠慢她輕忽她,他不會答應。

他對唐家人從此好感全無。

所以,唐嘉琳在他眼裏,就隻是個跟他沾了點親的女人。這女人還有些煩,動不動跑到他麵前刷存在感,要不是他不打女人,有時候真想給她一腳,讓她滾到西伯利亞去。

說起來,也怪裴樂樂沒本事。

就這麽個仗著家裏有點權勢就耀武揚威的蠢貨,她一點辦法都沒有,還被欺負得慘兮兮。

要不是他出手,這丫頭能不能活到現在都是個問題。

思及此,江禹哲更覺得自己責任重大了,看裴樂樂的眼神都帶著些怒其不爭,爛泥扶不上牆的嫌棄。

“你好像跟她差不多大,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市長千金,而你,什麽都沒有。你拿什麽跟她鬥。不值錢的自尊?還是廉價的驕傲?就憑著那股子掉到地上都沒人撿的骨氣,被她整得毫無反擊之力,還不了手。那晚的苦頭,沒吃夠?她耍耍嘴皮子,所有人都站在她那邊,而你,什麽都不是,沒人相信你。”

“不要說了,我不想聽。”

男人的話句句誅心,仿佛一把把尖刀在她身體上刺下一個個疼痛難當的血窟窿。

裴樂樂捂著耳朵,拚命搖著腦袋,眼圈因憤怒充血而微微發紅,看江禹哲像看仇人一樣。

“這就受不了了,我還沒做什麽。我要是再做點什麽,你不是要瘋掉了。”

江禹哲從不覺得自己變態,可在裴樂樂麵前

,他就忍不住想用狠話刺激她,看她跳腳。

這樣,他才會感到痛快。這種在女人那裏得到的心理痛快,是他將近三十年的人生鮮少體驗到的情緒,新鮮的同時,又有些抵觸。

他不快樂,從未真正開懷過。他以為,這世上沒有什麽是錢買不到的,隻要有錢,女人和愛情,都可以買賣。

一直都是這樣度過的,也曾受過傷,但從未改變,直到遇見裴樂樂。

就那麽點賊膽,還敢跟他玩陽奉陰違,不聽話,欠收拾,唯唯諾諾的表象都是裝的,心裏止不住如何罵他。

不想還好,想多了,江禹哲更加不爽了。

這世上怎麽就有她這樣表裏不一的小混蛋,讓他又氣又恨,偏又撒不開手了。

江禹哲夾了一顆翠綠欲滴的青菜,慢悠悠送進嘴裏,小口咀嚼著,仍是發出清脆的聲音。

看到裴樂樂被他刺激得雙目含憤,氣鼓鼓的生動模樣,男人的心情才好了那麽一點點。

“息事寧人是懦夫的表現,以牙還牙,你欠我三分,我還你十分,才是這個世界最基本的生存法則。”

“那是你的想法,不能強加在我身上,我們是不一樣的。”裴樂樂悶悶道。

地位不對等,財富不對等,沒有可比性。

江禹哲放下筷子,直勾勾盯著女孩:“要不要打個賭?”

“什麽賭?”每次男人來個大轉折,她就特別緊張。

“半小時內,管你跑還是跳,或者綁個翅膀飛出醫院,隨便怎麽折騰都行,我不會讓任何人阻攔你。”

“要是超過了半小時呢?”

“那就老實呆在這裏,陪夠我一星期。”江禹哲冷笑,涼薄的唇染上了菜汁的油光,不見狼藉,反而更加豔色逼人。

裴樂樂歪著腦袋很是認真地想了想。

這個賭約好像對她比較有利,半小時已經算長的了,絕對可以走個來回。

“你確定不會阻攔我?”

“你值得我騙?”

好吧,算她沒問。

裴樂樂不放心,又補了一句:“騙我是小狗!”

江禹哲冷冷看著她,像看白癡一樣。

“呃,當我沒說!”然後,低下頭,趕急趕忙換鞋。

江禹哲抽了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著嘴巴,抬了抬眼皮,看著彎下腰穿鞋,急於離開的女孩。

“不急,時間多的是,你可以先坐下來,把肚子填飽了,慢慢來。當然,打包也行,隨你!”

男人這會兒倒是很好說話了。

裴樂樂滿腦子想著離開,已經顧不上吃了。

隻要能離開這裏,想吃什麽都行,大不了破一次財,自己請自己吃大餐。

裴樂樂換好了鞋,又把身上的裙子拉了拉,撫平裙擺上的皺痕,然後招呼都不打一聲,急吼吼奔出了屋。

江禹哲也不介意,閑適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兩手交疊,臉上露出蒙娜麗莎般夢幻的微笑。

他就等著這裏,什麽都不做,等著裴樂樂回來找他。

沒有人能飛出他的五指山,隻要他不放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