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不想死的都留下

當在路上看到第一片血跡的時候,薑宓心裏那種不祥的預感就變得更強烈了。她握緊了拳頭,該死,還是被混蛋的顏家人搶先了一步!

再往前追了沒多遠就聽到了廝殺的聲音,當看到那些纏鬥在一起的人影時,薑宓的瞳孔猛然一縮,本能地放開了韁繩,從馬腹旁的箭囊裏摸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

但是她卻低估了那匹馬的劣性,就在她剛搭好箭的瞬間,那匹馬就猛然一個揚蹄,差點把她掀下來。

“混蛋!”薑宓恨恨地罵了一聲,整個人都仰麵倒在馬背上。

她想拉著馬鬃重新坐直身子,卻更惹惱了那匹馬,讓它在原地蹦跳起來,鐵了心想把她扔下去。

“你不要命了!”昌意趕上來替她重新控製住馬。

薑宓根本懶得理他,剛坐直了身子就重新拉弓一箭飛出。前麵那群人雖然穿著的是京城守軍的衣服,但很明顯就是顏家人假冒的,京城守軍又不是吃飽了撐的,大半夜跑出城來和去斷刃城的人作對。

再說了,京城那些半吊子的守軍,能有這麽好的身手?

薑宓咬牙切齒地接連發出幾箭,但除了第一次是攻其不備射中了之外,後麵的都被那些混蛋躲了過去。

剛從監獄帶出來的那十幾個人又沒什麽戰鬥力,連件趁手的兵器都沒有,隻能靠著華琅和他帶來的四個護衛苦苦支撐。其餘的犯人和官差一道躲在後麵,一副膽小怕死的樣子。

見自己幫不上什麽忙,薑宓氣得把弓一扔。

早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她之前就不會光把時間浪費在對付那群王八蛋身上了,至少要開始強身健體,爭取早點恢複上輩子的狀態。但是,現在她對付個不會武功的人都勉強,在這種情況下根本幹不了什麽。

眼看著華琅他們越來越招架不住,薑宓咬牙跳下了馬,從地上撿起一把短刀就要衝上前去,誰知腰間卻突然一緊,竟被昌意重新提溜上了馬背。

“你放開我!”她拚命掙紮。

昌意的手反而箍得更緊了:“你想去送死嗎?”就她那點三腳貓的功夫,衝上去還不是白送死,“還是你以為誰都會像我一樣,看見你這張臉都會手下留情?”

“那我要怎麽辦!”薑宓憤恨地瞪著他,“要我看著他們全都被殺?”

昌意冷笑一聲,並沒有說話,隻是平靜地看著她。

薑宓愣了一下才回過味兒來,丟了斷刀反手抓住他的衣襟:“你幫我救他們!”看到他突然變得冷峻起來的臉色後,她才不情不願地補充了一句,“好不好?”

昌意眼眸微眯,輕輕吐出三個字:“求我啊。”

她愣了一下才喊出來:“你趁人之危!”

這人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明知道她心裏急得要死,偏偏就要拿這件事來報複她。對,根本就是報複,因為她剛剛在牢房裏囂張了一把。

“對,我就是趁人之危,”他竟然還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你是求還是不求?”他狹長的眼睛微微一挑,挑釁的意思十足。

薑宓差點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好,我求你。”

看到這隻一直張牙舞爪的小貓終於肯服軟,昌意薄唇揚起,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他抬手輕敲了下她的額頭:“這樣才對。”

他那副洋洋得意的表情

實在太討厭了,薑宓還沒找到罵他的詞兒,他已經跳下了馬,像是一道黑色的閃電衝入了混戰的人群中。

雖然昌意的到來扭轉了戰局,但對方的人數占優勢,要是拖得時間長了再來了援軍,他們就徹底完蛋了。

薑宓急得了不得,卻聽到有人正在叫她。

“小姑娘,小姑娘。”看到她轉頭,被鎖在囚籠裏的人臉上露出了笑容。

馬車上的囚籠裏關著的是幾個重犯,都是身上背了好多條人命的主兒,所以在去斷刃城的路上他們也不能有自由,必須牢牢地鎖住,到了目的地才能被放開。

“放了我們,我就去幫他們。”剛才叫住她的那個年輕男人微笑著說,深琥珀色的眼睛閃爍著異樣的光澤。

薑宓皺了皺眉頭,被關在這裏麵的和平常囚犯不一樣,都是窮凶極惡之徒,他們的話能相信嗎?

好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一樣,那個年輕男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現在你不賭的話,等到追兵來了,你們就必死無疑,賭一把的話,至少還有點轉機。”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就閉上了眼睛,把一切都留給薑宓自己判斷。

真是倒黴,為什麽難辦的事兒都要輪到她頭上?薑宓惱怒地想,她寧願去提把刀上去砍人,也不願意在這兒和一個窮凶極惡的死囚打賭。

不知怎麽的,剛才看到他的眼睛時,她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又找不出原因來。

但是在看到華琅胳膊上挨了一刀後,薑宓別無選擇地揪住身旁的一個官差:“鑰匙呢?”

那人顫巍巍的伸手指了指旁邊:“鑰匙……鑰匙在詹大人手裏。”

“你想幹什麽?”詹安滿臉是汗,警惕地瞪著她。

“把鑰匙拿來!”薑宓伸出手來,在被對方拒絕了之後便毫不猶豫地奪過一個官差的佩刀,狠狠地插在了詹安的腳麵上,把他釘在了地上。

詹安慘叫一聲,肥豬一樣的身子不停地翻來滾去。

薑宓再用力把刀拔出來,立刻帶出了一蓬鮮血,濺在她的衣服上,和火紅的裙擺融為了一體。

她拿刀比劃了一下:“再不交出來,你的手也別想要了!”

詹安疼得死去活來,當然是她怎麽說就怎麽做了。囚籠的門被打開後,那幾個重犯也加入了戰團,形勢立刻明朗起來。

一刻鍾之後,戰鬥徹底結束,地上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屍體,大部分是那些打扮成京城守軍的殺手,還有幾個官差和犯人。

看到華琅他們都隻是受了皮肉傷,薑宓終於鬆下一口氣來。

“為什麽不殺了那頭豬?”耳邊傳來了聲音,就是剛才那個擁有奇異琥珀色眼眸的男人在說話。

那頭……豬?薑宓看了一眼詹安,確實有夠像的,體格和頭腦都是。

“留著他還有用。”薑宓對這個男人沒什麽好感,隻簡短地回答了一句。

“原來如此,”那個男人輕輕歎息了一句,“薑宓,你有命來斷刃城的話,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他的聲音和語調突然變得詭異起來,讓薑宓脖子後麵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你是誰?”她猝然回頭,但那個人已經像是幽靈一樣從眼前迅速退開了,向詹安的方向甩出一把暗器。

“住手!”在她失聲叫

出來的瞬間,昌意和華琅已經齊齊上前,替詹安擋開了那一把暗器。

而那個詭異的年輕男人,卻對著薑宓露出了扭曲的微笑。

看清他動作的時候,她的眼睛突然睜大了。

來不及了,那一線銀光已經如靈蛇般沒入了華琅的後心。在他重重倒下時,那個詭異男人已經奔出了很遠。

昌意蹲下身子握住華琅的手腕,臉色立刻暗沉下來。

“心脈碎了。”他隻說了這四個字,便起身走開了,把位置留給了薑宓。因為在倒下之後,華琅的眼睛仍然看著薑宓。

握住那隻布滿老繭的手,薑宓的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華琅的身子在抽搐,卻強撐著最後一口氣說:“我要去……見……你的鳳姑姑了。”

薑宓用力搖著頭,語聲哽咽:“你不要死,她不會想見你的……老黑狼。”最後一個詞,是他們少年相識時取的外號,因為他名字裏的“琅”和“狼”同音,人又長得黑,所以她一直叫他老黑狼。

聽到這個綽號,華琅竭力抬頭,吃力地念出三個字:“小……鳳凰……”

她重重點頭:“是我。”

他忽然就笑了:“斷刃城……還有你的……”

話沒說完,他發紫的嘴唇固定成微微上揚的弧度,眼裏卻已經沒了任何神采。

薑宓抓緊了他已經失去生命力的手,固執地不肯放開。重生以後,第一個讓她主動袒露身份的故人,就這麽離開了。

“統領!”跟隨他的四個護衛齊齊下跪,滿臉悲戚。

再次站起來的時候,她眼裏已經沒有了淚,而是燃燒著熊熊火焰。

顏韜,我要你血債血償!

她惡狠狠地看著詹安,看得後者渾身哆嗦,拖著受傷的腳想跑,卻沒跑出幾步就被她一腳踹在膝蓋後麵,撲通一聲跪下了。

有僅剩的個別官差想來護主,被昌意三下兩下就打趴下了,也是有心無力。

“女俠饒命,女俠饒命……”現在連命都快要保不住了,詹安早就把當尚書的尊嚴連同對薑宓的恨意都扔到了腦後,隻顧著求饒。

薑宓又是一腳踢在他的肩膀上,讓他整個人都仰麵躺下了。

噗的一聲,一把刀貼著他的耳朵擦過,穩穩地插在了地上。薑宓一腳踩住刀柄,俯身發問:“當時一起陷害薑家的,除了顏韜父女、你和趙子川那個王八蛋以外,還有什麽人?”

詹安的嘴唇哆嗦著,卻不敢說話。看眼前這個女人的凶悍程度,說和不說都要吃苦頭,根本沒得選!

他們在這僵持,其他的犯人卻不耐煩了:“咱們趕緊走吧,現在那個什麽狗屁親王也死了,等會兒有人再來咱們不就完蛋了?”

“走是走……可是往哪兒走啊?”也有人提出了疑惑。

“當然是想往哪走往哪走了!那些個官差也要完蛋了,咱們不就自由了?”

那些人拉幫結夥正要走,卻聽到剛才還在審問詹安的女人清亮地吼了一嗓子。

那個紅衣女子站在滿地屍體中間,腳踩著刀把兒,胳膊交叉著放在胸前,淩厲的目光正看著他們這群人。

“不想死的,都給我留下!”她冷冷地說,語氣和神情都狂傲至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