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人頭
與此同時，大都的夜空，如墨洗般清澈。
老鐵家的小院地上，整整齊齊的擺著四排圓滾滾的人頭，均是一副血肉模糊的樣子，若是不細細的分辨，倒很像是誰沒事扔在這裏的爛西瓜。
“師父……”少年小鐵站在台階上，眼眸眨也不眨的盯著地上的人頭，那其中隱隱有恨意灼燒。
空氣中彌散著令人心慌意亂的血腥氣，淡淡的，卻似乎在拚命的往他的鼻子裏鑽……小鐵從來沒見過這樣多的人頭擺在一起，可他的心底卻沒有絲毫的害怕，原因很簡單，因為師父不怕！
師父不怕，他又為什麽要怕？
老鐵確實沒有害怕，他的眼神中甚至帶著一絲興奮，這三十二顆人頭他已經來來回回的數了好幾遍，一個也不少！
這些就是五年前闖入他家，殺死他全家的人，那一夜的微風中，帶著同樣的血腥味兒，所不同的是，那次他的麵前鋪就的是親人破敗的屍體。
如今，凶手已經盡數死在了他的眼前，他當然會興奮！
“小鐵，將這些人頭扔到爐火裏麵去。”老鐵的聲音低沉，像是陳舊的鋸子帶著刺啦刺啦的響聲。
小鐵默默的伸手拿起一把鐵鉤，向著最前麵的一顆人頭用力戳去，“噗”的一聲，人頭被銳利的鐵鉤戳破。
小鐵沒有任何的猶豫，他提著鐵鉤，將上麵掛著的人頭扔到了爐火之中。
瞬間，橘色的火苗暴漲了幾寸，片刻之後，從火灶裏冒出了一股焦臭的黑煙，漸漸飄散在空氣中……
老鐵佝僂的身子漸漸開始變得筆直，他一眨不眨的看著小鐵將一顆顆人頭丟進火爐中，盯著一道道黑色的煙塵不斷湧起，又漸漸消逝在空氣中。
夜晚，靜謐無言，誰都不曾注意到這個破敗小院中發生的一切，或者說……沒有任何人願意去相信，有三十二顆人頭會在這樣的情形下被焚燒殆盡。
最起碼，蕭南山不會相信！
將軍府偌大的廳堂裏，這位威名赫赫的南國第一神將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他手裏端著的是凝脂玉的茶杯，裏麵盛著的是碧綠清透的碧螺春。
蕭南山並不是個冷酷死板的人，相反……若是有人第一次見到他，一定會認為他是個溫柔和藹的中年人，即使是被他眼眉中些許的冷冽所折，最起碼也不會認為他會是個暴虐成性，殺人如麻的儈子手。
這就是蕭南山給人的第一印象！
修長的手指輕拂凝脂玉茶杯，蕭南山輕輕笑道：“鴻謹，這茶極好，你不嚐嚐嗎？”
鴻謹默默的端起麵前的茶杯，緩緩的湊到唇邊抿了一口茶水，對於今晚所發生的一切，他並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輕輕的吹著茶水中泛起的氤氳，蕭南山的眉梢漸漸泛起寒霜，無論是什麽人，敢在大都郊外殺人，都毫無疑問的觸碰了他的威嚴！
南國第一神將，威武大將軍的威嚴，豈是那麽容易觸碰的？膽敢如此做的人，必須要付出慘烈的代價！
死的這些人雖然不過是鴻謹手下的狗奴才，可俗話說的好，打狗還要看主人，南國誰人不知左衛都督鴻謹是他蕭南山的左膀右臂？
考慮到這些，蕭南山的眉心蹙得
更緊了些……
如今玄武朝會召開在即，而誰不知道他的女兒蕭鳳羽是這次朝會榜首的不二人選？這個人選在此時殺人鬧事，目標會不會是蕭鳳羽？又或者說是青葉劍？
青葉劍啊？如果這人的目的真的是青葉劍，那麽無論他是誰，都必須要死！
嘴角微微上翹，蕭南山放下手裏的茶杯，喃喃說道：“悄悄追查，不要擾亂了朝會即可。”
鴻謹神情微凜：“查到之後，此人……該如何處置？”
蕭南山淡笑道：“殺！”
他的笑容是那樣和煦自然，可嘴裏吐出的那個字，卻仿佛帶著陣陣蕭瑟的殺氣，這樣的壓迫感讓鴻謹幾乎抬不起頭來。
“是！”鴻謹垂眸答道。
此刻在他的心裏，那個膽敢觸犯蕭南山的人，無疑已經是個死人了！因為在南國，沒有一個人能夠逃脫大將軍親口說出的那個“死”字！
退出大將軍府，鴻謹趁著夜色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府邸，雖然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讓他覺得有些疲憊，可他卻不能休息，因為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在等著他去做。
找出那個凶手，並且殺死他！
這件事情一天沒有做完，他就一天無法安枕，因為蕭南山還在等著他的回複，而且這麽多年下來，他深深的知道，蕭大將軍的耐性一向都不怎麽好。
可當他一腳踏進書房的時候，卻在自己那張珍愛的沉香木書桌上看到了三顆人頭，裹著黑色麵巾的人頭！
濃稠的鮮血將黑色的麵巾浸透出詭異的顏色，並從書桌的一角滴滴答答的淌著，在青石地板上堆成了一小灘紅色的印記。
血漬的味道還很新鮮，看起來也並沒有凝固的感覺，看起來這三個人並沒有死去太長的時間。
鴻謹忽然覺得有些冷，他的頭瞬間疼得仿佛像是要裂開一般，眼前這三個人是他手下最得力的探子，一個時辰之前，他剛剛派這三個人出去追查凶手的蹤跡！
現在，這三個人的腦袋竟然端端正正的擺在他的書桌上！
左衛都督府雖然沒有大將軍府戒備森嚴，可也不是任誰可以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若非破月境界的修行者，根本就別想踏入這一步，更何況是殺人之後還能如此堂而皇之的全身而退！
這人……不簡單！
鴻謹有一種感覺，蕭大將軍這次也許遇到了強敵！
月朗星稀，龍小蠻剛剛走出房門，就見夙夜竟是身著黑衣站在月下，麵對著一株盛開的桂花樹，默默的發呆。
他墨色的長發隨微風飛舞，眉宇間有著與平時完全不同的邪魅，那堪稱完美的側臉和輕輕翹起的唇瓣讓龍小蠻的心猛的一窒，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夙夜他真的是醜的很有深度啊！
“夙夜，你這是在看花嗎？”龍小蠻走到桂花樹下，卻完全沒有覺得眼前這棵樹上的花兒有什麽能讓夙夜如此目不轉睛。
夙夜眉梢輕揚，笑著說：“不，我隻是覺得這花兒的味道有些香。”
聞言，龍小蠻使勁抽了抽鼻子，果然……一股濃鬱的桂花香氣直衝鼻尖兒，香是挺香的，可似乎有些膩人。
“阿嚏……
”許是香氣太過撩人，龍小蠻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龍小蠻伸手努力的磨蹭著鼻子，幾片粉色的花瓣兒輕飄飄的落在了她墨黑的發絲上，猶然未覺。
見夙夜伸出手，仔細的為她拂去發上的花瓣兒，龍小蠻眯眼笑道：“你不覺得這裏太香了些嗎？”
“是啊，確實太香了些……不如我們出去走走？”夙夜抖了抖衣袖，說道。
龍小蠻忙不迭的點頭，她晚飯吃的委實有些多，正打算出去走走，如今有夙夜陪著，正好也不那麽無聊。
兩人出了客棧的大門，沿著街道一路行來，不多時就見前方一棟小樓前燈火輝煌，人聲鼎沸，更是隱隱有女人的歌聲傳來。
“咦，哪裏倒是熱鬧，我們去看看可好？”龍小蠻問道。
夙夜凝眸順著龍小蠻的眸光望去，神色微微一變，戲謔笑道：“當真要去？”
“怎麽？我不能去嗎？”龍小蠻反問道。
“當然可以！”夙夜答道。
“那還等什麽？走啊！”龍小蠻扯著夙夜的袍袖，向那小樓走去。
走到近處，才見這小樓裝飾的極為精美，紅彤彤的燈籠將四周的黑暗驅除的幹幹淨淨，此起彼伏的笑聲，還有其中透出的淡淡脂粉香氣，讓人聞之欲醉。
門口兒的兩個青衣小廝滿臉堆笑忙著招呼客人，不時有穿著錦緞，搖著折扇的男子走進去，引來一陣陣嬌滴滴的笑聲。
龍小蠻才剛踏上樓梯，一直手臂就已經橫在了她的身前：“這位姑娘，你不能進去！”抬眸看去，那攔住她的正是剛剛還在招呼客人的青衣小廝，隻見他的笑容依舊堆在眼角，可眼底卻帶著一絲不屑。
“我為什麽不能進？”龍小蠻瞥他一眼，問道。
青衣小廝嘿嘿一笑，伸手指了指頭上的紅木招牌：“咱們金縷樓可是這大都裏一等一的花樓，姑娘家怎麽能進？”
“什麽是花樓？”龍小蠻不理他，回頭向夙夜問道。
原本以為夙夜定然知道這所謂的“花樓”是個什麽東西，哪成想夙夜卻毫不猶豫的搖頭說道：“不知道。”
“這位公子，您若是想要進去尋尋樂子自然是可以的，我們這兒的姑娘可是全大都最漂亮的……”青衣小廝的眸光越過龍小蠻，諂媚的落在夙夜的身上。
“原來花樓就是很很多漂亮的姑娘？那為什麽夙夜能進去，卻不讓我進去看看？”龍小蠻狐疑的看著青衣小廝的臉，問道。
青衣小廝瞬間板起臉來：“姑娘，你是成心要來搗亂的嗎？”
龍小蠻心想，莫不是這小廝故意刁難她？她不過是想進去看看而已，怎麽就成了來搗亂的？
想到這兒，她臉色微微一變，剛想和這小廝理論理論，卻見夙夜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
龍小蠻這才瞪了那小廝一眼，回身與夙夜走到角落裏，有些悶氣的問：“憑什麽漂亮姑娘隻能讓你看，我就不行？”
“前門進不去，我帶你從上麵走。”夙夜抿了抿唇角，伸出手指向上指了指。
“呃？”龍小蠻順著他的手指向上看著，眼眸中瞬間熠熠生輝！
從上麵走，還真是個不錯的主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