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墓前懺悔

肖斯菡被張水琦半拉著,眸子強忍著才沒有掉下淚水來。盡管有太多的不舍,但還是決然的走了出去。

別墅門口,金墨墨正匆忙的跳下車,聲音清脆:“斯菡,張水琦!”

張水琦勉強對她笑笑,金墨墨也知道必定不愉快。三人結伴回去,到了時,牆上的掛鍾正叮叮當當響過了九下。

“墨墨,幫斯菡收拾東西,我們明天一早就回去B市。”

張水琦麵色一直不好,搞得金墨墨一路都不好意思與他說太多的話,現在,肖斯菡沒有明確表態,她動手收拾的就有些遲疑。

金墨墨不安的看了肖斯菡一眼,肖斯菡索性自己動手也收拾了起來,反正留在A市,讓她親眼看著何雲寒結婚,隻會心裏更難受。

張水琦的臉色這才算是緩和了一些。

肖斯菡熄燈睡下,張水琦便在客廳湊合著睡一夜,他的腦海裏一閃現出何雲寒那張寒意深深的臉,便有產生一種強烈的不舒服感覺來。

肖斯菡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任何人傷害了她,他都會恨死了他!

第二天,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肖斯菡再次離開A市。

上飛機前,她再次回頭看了A市一眼,再見了,何雲寒,再見了,那個笑意森森的男人!

一下飛機,肖斯菡便看見由業香在等著她,眼睛瞬間紅紅的:“由姨!”

由業香摟過肖斯菡,拍著她顫抖的雙肩:“孩子,你受委屈了!”她不明白A市那些曲折過程,但是結果卻清楚,那就是,肖斯菡受委屈了。

“好孩子,咱們回家!”

被由業香帶著走進自己的房間後,她才驚訝的發現,她的房間已經被悄悄裝修過了,不僅牆壁煥然一新,連家具都是新買的,一應溫暖的色調,到處都是小女孩才玩的小玩偶,窗台上還擺著盛開的鮮花。

屋裏冷氣適度開放著,讓她長途奔波的勞累一掃而光,肖斯菡的眼睛悄悄濕潤,感激的看向由業香:“由姨,謝謝您!”

“傻孩子!”由業香慈祥的拍著她的頭。

肖斯菡心裏一暖,就像小時候,她初來張家不適應時,就是張水琦天天拍著她的頭,安慰她要開心。

隨即看向張水琦,那一雙溫潤的眸子,此刻正定定的瞧著她,像是將積蓄已久的溫情統統釋放。

趕緊悄悄避開,那樣灼熱的眼光,她再也承受不起了!

一連數日,日子寧和而安靜,由業香慈母般的關懷,張水琦溫潤無聲的愛護,肖斯菡的心,一點一點,慢慢平靜了不少。

轉眼,已經到了何雲寒與方少青婚期的前三日了。

夏末的早晨有些微冷,肖斯菡被張水琦和由業香陪著,捧著盛開的鮮花去了永安園。

這座墓園背山麵海,周圍並沒有其他建築,是B市墓地裏的昂貴地段。如果不是張家幫她安葬了母親,當初的肖斯菡都不知道會怎麽辦。

而肖斯菡不在的這兩年,也是由業香定期來這裏看望肖節雲,由業香對這裏也熟悉萬分。

“前些日子啊,我就夢見肖妹妹托夢告訴我,讓我好好照顧你呢!”

“媽媽也托夢告訴我,讓我好好的孝順由姨呢!”

這樣親切的對話,兩人都笑了。

張水琦也在一邊

挽著由業香的手,三個人一步一步走進這個幽深的墓園。晨光裏的永安園出奇的靜謐,那些長眠在這裏的人們,也同活著的人一樣,都在靜靜的享受著陽光。

一排排石青色的墓碑,而帶著深深遺憾沒有完成的肖節雲,隻是這諾大墓園裏的一個。

肖斯菡很感謝這個墓園足夠大,她的母親,死後不是孤獨的。

突然,一排排空曠的墓碑前,出現在了一個垂頭跪著的男人,而他跪著的墓碑,正是肖斯菡的母親肖節雲。

男人深色的衣服,從背影看去,竟像是駝著後背一樣。

三人的腳步都頓了一下,尤其肖斯菡的眼神,立刻有些微冷。

由業香氣察覺到了肖斯菡的顫抖,驚異的看向了張水琦,張水琦並沒有看見男人的正臉,隻是猜測著回答:“會不會是斯菡的爸爸?”

母子二人麵麵相覷,肖斯菡卻是僵硬著身子,恨恨的話像是每一個字從牙縫裏蹦出來:“他還有臉來這裏?”

走的近了,三人才看見被男人身子遮擋住的,一大把盛開的白色菊花正躺在那裏,點染了空靈,搖曳生姿。

聽著後麵傳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薛樹橋本能的轉過了頭,看見是肖斯菡,眼裏蕩起了濃濃的喜悅:“斯菡?是你啊……”

“不要叫我!”肖斯菡早已經掌心握緊,薛樹橋剛開口,她冷冷的打斷了他的話:“你不用假模假樣的來看望媽媽了,我隻問你,八年前,她死去的時候,你在哪裏?我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裏?”

看著激動的肖斯菡,薛樹橋蒼白了臉色,囁嚅著嘴唇說不上話來。

“現在,媽媽已經在這裏安靜的長眠了,你為什麽還要來打擾她?”

由業香確定是薛樹橋後,不悅的拉了一把憤怒的肖斯菡,語氣頗為嚴厲:“斯菡,怎麽和你父親說話呢?”

肖斯菡一向聽由業香的話,這次卻是不服氣的反駁:“他是我的父親?可他哪裏像是一個父親?”

“無論他做的怎麽樣,他都是你不折不扣的親生父親,你這樣的態度對他,就是不應該!”由業香強撐著板起麵孔,雖然她也不喜歡薛樹橋的自私,可是父女之間的仇恨,怎麽能夠持續永遠呢?

“由姨!”肖斯菡不甘心的喊了一聲,腮邊已經掉下了幾滴冷淚。

薛樹橋看見肖斯菡流起了眼淚,走過去想要安慰女兒,卻被肖斯菡狠狠別過臉去。

張水琦掏出手絹,安靜的遞給她。

由業香也後悔自己剛才太嚴厲了,肖斯菡的委屈她都明白,可是她還是得這麽做!

“薛先生啊!”由業香笑著走過去,猶豫著周旋說,“我知道您肯定也是內心感到過不安的,但是斯菡這孩子從小就一個跟筋,您是做父親的,肯定會包容她的。”

薛樹橋早從何淑舫調查的資料裏了解了由業香,一個帶著兒子,苦苦支撐亡夫家業的寡婦,又收養了肖斯菡,他對於由業香,真不是一般的敬佩與感激。

“張太太,這麽些年,真是辛苦您了!”薛樹橋想由衷的表達著感謝,但是看見肖斯菡一直冷冷的神色,隻得尷尬的笑笑,“以後,恐怕還要您多費心呢!”

由業香接過薛樹橋遞過來的名片,然後崇拜的笑著對張水琦說:“水琦啊,快見過你薛叔叔,

這可是咱們輕易見不到的大人物啊!”

薛樹橋被由業香的誇獎弄得有些手腳不安,生怕肖斯菡借機再譏諷什麽,好在,被由業香鎮壓著,肖斯菡沒有敢說什麽。

張水琦雖然心裏深深的認同著肖斯菡的觀點,覺得薛樹橋自私、虛偽、無情,但是誠如由業香的想法,他也是希望肖斯菡與父親和好的,遂溫和笑著:“薛叔叔好!”

薛樹橋沒想到自己受到由業香母子這樣的待遇,喜出望外。

倒是肖斯菡,愣愣的反應不過來。

什麽時候,她這個受害者成了孤家寡人?看著薛樹橋一副謙恭厚道的樣子,她的心裏隻覺得惡心!

她認著盯著那一束白色菊花掩映下的墓碑,曆經多年的風吹日曬後,照片上母親,笑容已經泛黃,已經長眠於此八年!而薛樹橋,雖然頭發也半白,但卻依舊是光鮮亮麗,人前人後受人愛戴的慈善家!

她眸光早已一寸寸變冷,最後凝結成冰!

“是我對不起斯菡的媽媽,可是當初我是實是受不了那個精神壓力了……”

“你受不了那個精神壓力,難道媽媽就受得了麽?”在一邊再也聽不下去的肖斯菡,幾乎要冷笑出聲音了,挺著脖子,瞪著一雙大眼睛反問。

薛樹橋顫抖著:“爸爸今天就是來懺悔的……”

“媽媽不需要你的懺悔!”肖斯菡又一次打斷了他,吼得聲嘶力竭,眼淚雜亂無章的流下來,撲了滿臉都是。

薛樹橋無從辯駁,隻能求助似的看著由業香,隻希望由業香能夠說服肖斯菡原諒他。

由業香皺了皺眉,剛才已經打壓過肖斯菡了,如果再一味的打壓,隻怕更加深了父女的仇恨,抿了抿唇,安撫的擦幹了肖斯菡的眼淚。

“孩子,你的苦,由姨都知道,由姨就是心疼你,才希望你以後順順心心的過日子的!”

順順心心?那有多難?

被由業香這暖心的話一刺激,肖斯菡的眼淚流得更凶了。她的由姨還不知她和何雲寒分手的內幕,她也不想讓他們知道。

張水琦也有些鼻子泛酸,看著背對著薛樹橋流淚的肖斯菡,那樣無助,那樣瑟瑟發抖,心中的火氣竄了上來:“薛叔叔,雖然您是斯菡的親生父親,但是您可曾盡到了一點作為父親的責任?不說那下落不明的薛慎容,單是健健康康的斯菡,您拍著良心問問自己,您問心有愧麽?”

問心有愧麽?

被這一句驚住,薛樹橋也不禁老淚縱橫,活了五十多年,直到肖斯菡在頒獎典禮上出現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的人生是多麽荒唐!

而功名富貴一直是魅惑人的毒藥,他習慣了那麽多年,怎麽會不害怕失去?

“有愧啊!我問心有愧!我對不起肖節雲,更對不起女兒!”雖不是嚎啕大哭,卻也是聞者悲傷!想想他如今的處境,真是一切咎由自取!

薛樹橋又跪倒在了肖節雲的墓碑前,一遍又一遍的哭泣著他的罪狀,哭得由業香都掉下了眼淚,而肖斯菡,從薛樹橋話裏話外,想起母親生前所受的顛沛流離之苦,更是哭得厲害!

張水琦也悄悄流下了眼淚,而當他想要勸解這一對父女的時候,由業香反倒攔住了他,許多恩怨,或許會隨著這樣一場酣暢淋漓的痛哭而煙消雲散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