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桓郡主

“郡主,到時辰更衣了。”婢女雙手奉著妃色華服立在鋪著雪白素雲錦的軟榻前,聲音很小的輕喚似在淺眠中的人。

軟榻上人手裏紈扇半遮了臉,隻見得她拿著紈扇的纖柔玉手竟比榻上名貴的素雲錦還要白上幾分,看不清這她是醒了還是沒醒,婢女不知道該不該驚擾,但時辰將近,又耽誤不得,一時間停在原地急的直搓腳。

掀珠簾而進的女人見到這一幕,從婢女手中接過華服,伸手示意周圍候著的人都出去,周圍的下人都鬆了一口氣的悄聲出去了。

“小小姐,該更衣了,筵席要到時辰了。”榻上人的將覆麵的紈扇移開,一睜眼便眸光流轉不似剛剛才醒。人似雪砌,姿色絕人,這就是顏冠天淵國的桓郡主。

桓郡主並未起身,落魚殿內可聞隱約的絲竹奏樂之聲,這是宮宴那邊傳來的奏樂,聽到耳中都能感知到它的喜樂安和。

“雅,你聽,奏的是喜樂。”

“落雁宮離宣樂殿近,今日設宴為襄王接風洗塵,這聲音是從那麵的宴上傳來的。”

“襄王?”略一遲疑,道:“淵子闕,他是應該回來了……”

“襄王喜簫,這宴上的曲子是太後特命樂府譜的曲,四十八名樂姬執紫竹洞簫、九節簫合奏,聲音婉轉、空靈,舒緩而不悲傷。”這也是為何今日這樂聲能從宣樂殿傳至此的原因。

聞言,桓郡主淡然一笑,聲音中卻一片漠然:“絲竹聲聲悅耳,這靡靡之音最易讓人忘卻,無人再會記起五年前的今天朝音城內哀嚎遍野,也無人再會……”聲音至此杳不可聞,雖然雅沒有聽見後半句是什麽,但她卻知道,小小姐要說的是“

無人再會記得靈尚王的慘死,就像無人再會記得他是怎樣幫天淵國打下這廣袤河山。”

她雖知道,但卻什麽也不能說,半垂眼臉:“小小姐,該更衣了。”

將華服放到一旁的朱色宣桌上,上前來扶桓郡主起身,桓郡主見此嘴角浮現一抹悵然的笑,旋即神色歸於平靜,仿佛方才那個悵然若失的少女不是她一般。

曉鏡前,雅用白玉梳一下一下的為桓郡主梳妝,墨緞般的頭發披散在妃色的華服上,單單是一個背影,就讓多少男人願為止折腰,小小姐才十三歲,這是一個女孩應給撲在母親懷裏撒嬌的年華,這是一個應該搖蕩在秋千上撲蝶在花園裏的年紀,但她卻要背負這麽多,脊梁直直的承擔著整個靈家的仇恨,以及全族僅僅剩下她一人的淒涼。

“小小姐,好了。”雅將一根白玉簪輕輕插在簡髻上,又替她理了理發角的餘發。

少女起身,妃色的暗金紋路宮服便溢出閃閃流光,象征著她的帝寵聖眷、無上奢華。隻見她伸手撥了撥腕間的紅玉鐲,慵然又散漫的對進來服侍的宮女交代:“香爐裏麵的香燃過兩遍後就換上紫茴香,過了日入時,打開簾子迎小金回來,琉璃瓶中的水過了三炷香以後給我換一次,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屋內一群婢女屈膝答應。

桓郡主眼睛淡淡掃過周圍人,目光落到誰身上誰都是一抖,而後她輕輕的說一句:“記住最好,不然仔細你們的皮。”

直到桓郡主坐著歩輦出了落月宮,跪在地上的一群人才敢起身,噤聲的各行各事,無一例外。

為何桓郡主的一句話就讓下人們寒噤至此,為何囂張至此,

奢華至此?

誰叫她身份特殊,她不是當今聖上的女兒,卻有著天淵國任何郡主都沒有的眷寵,獨居落魚殿、落雁宮,由沉魚落雁而命名,中有落月橋、落花閣,取閉月羞花之意,殿中樓閣穹宇、曲橋玉砌,滿園的堇色蘭花是從萬裏之外移植過來,此花金貴之處在於花期從早春到寒冬臘月,隻要有人進了這落雁宮就可聞到這特有的花香,不濃烈卻絲絲鬱鬱入人喉鼻、縈繞心尖的味道。

天淵國哪個郡主的封字不是皇上命名?單單這個桓郡主的名字是自己選得,這樣的殊榮就連皇後都暗暗咂舌。

她不是皇上的女兒,為何有這樣的待遇?難道她是皇上欲召進宮的妃?這種猜疑更是大錯特錯,雖然桓郡主聖寵至此,但是後宮中的任何妃嬪都不會對之產生懷疑和防備。

因為,她的身份是朝音城靈家的女兒。

這朝音靈家又是什麽背景?它是隨皇上征戰南北最終幫助先皇統一中原創建天淵的家族,世間流傳這樣的俗語:朝靈在,攻必敗。其中的朝靈指的就是朝音靈家。皇登基以後,封賞朝音城連同周邊七個郡縣給靈家,終世不上繳稅,並封靈尚之為異姓王,入宮可佩劍不拜跪。這樣的封賞,古來今往,在天淵國的曆史上也僅僅有這一個。

且,天淵百姓的心中,朝音靈家是保護神一樣的存在,其愛戴程度甚至高於皇族。

但,五年前,靈家被檢舉叛國,全族一百七十人全部被屠殺,半月後,查明是惡意誣陷,皇上為靈家平反,一年前,尋回了靈家唯一幸免的後代,召其入宮,加封為桓郡主,榮寵甚上,未及第就著令在天淵國的都城蒼耀為其建造郡主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