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又入火坑
什麽叫天上不會掉餡餅,什麽叫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這次夏惟音有了最深刻體會。
那女子說身無分文急用錢才低價與她交換馬匹,可是這匹馬馱的袋子裏裝了好幾大塊金條,這叫身無分文?
那還真是窮得隻剩錢了!
意識到自己被坑進大麻煩中,夏惟音不得不硬著頭皮,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擠出茫然表情麵對追來的一群大漢。
那些人追上之後立刻將她圍了起來,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人唾了一口,攔到夏惟音麵前:“小娘們兒,膽子不小,連黃粱寨的主意都敢打。娘的,今天不光要讓你把金子吐出來,還得讓你明白明白,黃粱寨不是好欺負的!”
“什麽黃粱寨?這位大哥認錯人了吧?我是從瓷鎮來的,一直順著驛路走,並沒到過其他地方。”夏惟音鎮定道。
“少他媽胡扯!你當老子瞎啊?馬屁股上還燙著鬥大的黃字呢!”男人指了指夏惟音所騎駿馬的屁股,又指了指旁邊同夥那匹。
夏惟音定睛看去,那幾人所騎馬匹的尾巴後麵的確都有一塊燙禿痕跡,仔細看才看得出是個歪歪扭扭的黃字,而且所有馬都和她騎的差不多,膘肥體健,耳朵上穿著一隻銅環。
看來,那女子不僅偷了人家的黃金,還十分不地道地順手牽走駿馬逃跑,而她就是那個貪圖小便宜結果背上黑鍋的蠢蛋。
暗暗罵自己一句,夏惟音隻得說出實話,無奈那群人根本不相信。
“逗爺爺玩呢?你說那女賊就這麽巧遇上了你一個人走路去東邊兒?二兩銀子買匹馬,是她腦子有病,還是你腦子有病啊?”
夏惟音垂眉歎息,強忍住一巴掌抽過去的衝動,低道:“事已至此,辯不辯解都沒什麽用。我不想找麻煩,錢就當打了水漂,馬和金子還給你們,之後各走各路。”
“呦嘿,老子還沒發話,你倒把自己當個人物決定上了?”滿臉橫肉的男人罵罵咧咧,嗤地一聲獰笑,“小娘們兒,告訴你,這世上沒有碰了黃粱寨的東西還能全身而退的道理。你想活命不想?”
夏惟音萬分不耐煩,敷衍地點了點頭。
“好!那老子就給你指條明路……”男人上下打量,不懷好意的目光始終粘著夏惟音胸脯,摸著胡茬雜亂的下巴蕩笑,“要麽你跟老子回去,讓黃三爺剁了你的手,玩夠後再送去窯子;要麽……你讓哥幾個在這裏爽快爽快,伺候好了,爺就放了你!”
中年男人一臉猥瑣,旁邊同夥也跟著起哄,甚至有人摩拳擦掌,迫不及待要解褲子了。
夏惟音忽然想起重生那晚的遭遇。
那些男人,從不把女人當成人看,或是當成玩物,或是比作畜生,就隻會使用暴力予取予求。
在她之外,曾有多少可憐少女遭受殘害?
悄悄攥緊拳頭,夏惟音擠出一絲生硬笑容:“黃粱寨那麽遠,我可不去。非要我選的話,那就在這裏解決吧。”
“這麽說,你是願意讓爺疼你嘍?”
中年男人得意地朝其他人使個眼色,舔了舔嘴唇色眯眯靠近夏惟音。
“嗯,比起奔波
,還是這樣更好些。”夏惟音笑容凝在臉上,卻陡然多了沉沉冷意,伸手按在中年男人胸口,一字一句道,“今天,就讓你們好好爽快爽快!”
男人覺察到不對,然而為時已晚,夏惟音用力扯住他衣襟將他拉下馬,另一手又趁他踉踉蹌蹌站不穩時用力摁下,提著他的頭狠狠撞在馬背側麵的破舊布袋上。
那布袋裏裝的都是黃金,怎一個硬字了得?
男人怪叫一聲捂著頭倒地,指縫裏溢出汩汩鮮血。
旁側一群人看呆了,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夏惟音已經伏低身子奪過中年男人腰間佩刀,用力一掐馬屁股,反手利落揮刀。
駿馬吃痛不停尥蹶子,好幾個人被馬蹄踹到,哀鳴著從馬上跌落;其他僥幸逃過馬蹄飛踹的人不得不向後退去,試圖躲避危險。
不過,馬蹄他們是躲開了,夏惟音手中的刀可沒那麽容易躲閃。
夏惟音借駿馬上下亂跳之機會,鋒利刀刃如龍飛舞,唰唰揮舞幾下後利落收刀,一夾馬腹猛地竄出十幾米外。
身後,嚓嚓嚓接連幾聲微響,十多條顏色各異的發帶翩然落地,還伴著一縷縷頭發。
冷風吹過,寬敞視野突然被一片黑遮住,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才發現,自己頭上發髻已經不知去向,隻剩下一頭披肩長發在風中飄逸。
“看、看個屁!追啊!”中年男人捂著額頭踉蹌站起,伸出顫抖手指指向夏惟音,聲音都變了調,“拿不回金子誰也別想好!去殺了她!”
危急關頭,夏惟音也顧不得珍惜這匹馬了,倒提彎刀在馬屁股上紮了一下,身下駿馬吃痛發狂,一陣狂奔絕塵而去。
受傷的馬跑不了太久,稍稍甩下身後追擊敵人時,夏惟音果斷跳下馬,抱著破舊袋子滾進驛路邊草叢裏;片刻後,一大群人吃著灰塵沙粒,追著越來越遠的馬蹄聲呼嘯而過。
一下午好心情被突如其來的事件攪亂,看看就要黑下的天色,再掂掂懷中裝滿黃金的袋子,夏惟音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就算她有一大袋金子,要怎麽才能花出去?
用牙一塊塊咬碎嗎?
似乎她把獨自流浪想得太簡單了。
夜晚很快降臨,因為身上連個火折子都沒有,夏惟音不得不縮在草叢裏,在星光月色照耀下,蜷起身體枕著黃金湊合睡了一晚。
恍惚中,她又想起在帝都時的種種。
同樣是冰冷刺骨的夜,墨妄塵隨手把披風搭在她肩上,又或讓百裏送來火盆,再或者,牽著她的手,用他的熱量為她驅散寒冷。
夏惟音無法否認,在她心裏,墨妄塵並不是個壞人。
他的溫柔,總是那樣沉默無聲。
一整夜的繁複思緒賜給夏惟音一雙黑眼圈,第二天又走了一整天才到達最鄰近的城鎮,那袋金子毫不吝嗇地幫她腳上增添數個水泡。
這個城鎮比瓷鎮要大些,客棧飯館的價格也高上不少,夏惟音掂了掂身上僅剩的銀子,選了家人少又破舊的小客棧住下。
掌櫃人很好,見她疲憊不堪便主動將飯菜送上樓,還特地打了盆熱水
:“姑娘泡泡腳解解乏,內人屋裏有瓶藥油,止痛的,待會兒我讓她給姑娘送上來。”
夏惟音道謝後,狼吞虎咽吃下這兩天來第一頓熱飯,沒過多一會兒,果然老板娘帶著止痛藥來敲門。
老板娘看上去也是個老實人,隻是眉宇間藏了不少擔憂之色,戰戰兢兢不敢直視夏惟音。
“老板娘怕我嗎?還是有什麽事放在心裏?”夏惟音擦拭著傷口,不動聲色問道。
“也沒什麽……”老板娘目光閃爍,嚅囁道,“姑娘打算住幾天啊?我家這兩天生意好,房間不太夠用……”
上樓時明明看見好多客房都空著,何來生意好一說?
夏惟音稍作思忖,故意露出冷笑:“我這人向來不喜歡藏著掖著,老板娘再騙我,我可要生氣了,到時候難說會做出什麽事。”
老板娘嚇得臉色一白,險些軟倒在門口,立刻抹著眼淚哀求:“姑娘,姑娘您行行好,放過我們家吧!您惹的是黃粱寨,我們小門小戶哪敢收留您呐!”
原來是黃粱寨那檔子事。
夏惟音鬆口氣,扶住老板娘無奈道:“我也是替人背了黑鍋,巴不得離那些人遠些。你先給我說說這黃粱寨是什麽來頭,還有,你怎麽知道我惹到了黃粱寨?”
老板娘見夏惟音麵容和善,並不像個惡人,咽了幾口口水後,小心翼翼把自己所知都說了出來。
原來黃粱寨是方圓百裏內最有名的山賊窩,寨主黃三爺以前曾混跡江湖頗有些能耐,就連官府都不敢招惹,百姓更是對其害怕畏懼。
黃三這人心狠手辣,唯利是圖,對錢財萬分看重,誰殺了山上的山賊他可以不追究,但有人敢偷他一個銅板,必定落得受盡折磨後慘死下場。
夏惟音之所以被老板娘認出,是因為昨天夜裏追擊夏惟音那夥山賊來到鎮上,搜來搜去也沒發現夏惟音身影,便貼了一張布告在官府門口石板上,不僅詳細描述了她的衣著樣貌,還特地放下狠話……
誰見到偷了黃粱寨十根黃金的女賊卻沒有及時報信,黃粱寨一定會來個滿門滅口。
“我家老頭子糊塗,沒看出姑娘身份,我卻看得出。姑娘,您發發慈悲去往別處吧,我們老兩口子不願做壞事,絕對不會給黃粱寨那些賊人通風報信,但……但您也別連累我們一家老小啊!”
夏惟音撐著額頭想了想,微微皺眉:“我會走的,但不是現在。老板娘盡管放心,我隻在這裏住宿一夜,明天一早就離開,而且我保證,那些山賊絕不會來騷擾你們。”
老板娘還想說些什麽,見夏惟音麵色疲憊,兩隻腳又紅又腫,實在於心不忍,歎口氣點了點頭。
之後,夏惟音把身上所有零碎銀兩銅板都交給老板娘,讓老板娘幫她購置一些東西,折騰到深夜方才睡下。
夏惟音的房間熄了燈後,整間小客棧再無燈光,漆黑夜色裏就那樣孤零零矗立著。
與小客棧隔街相對的酒樓裏,一雙眼終於從夏惟音窗口收回視線,落到喝到一半的酒杯上,酒杯之下還壓著一張白紙。
那是,蕭君眠尋找夏惟音的官府懸賞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