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死亡叢林
牢房裏的鎖並沒有壞,甚至還是關著的,裏邊也很正常,什麽都沒有變動過,就是憑空少了一個人,守門人說那時候他在桌子上睡過去了,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經過,無論如何深查,連一丁點兒的蛛絲馬跡都找不到,根本不知道他是如何逃掉的。至少他和戈淵在一起的那段時間裏,一直都安分守己,從來不曾做過任何可以逃跑的事情。
戈淵帶著人馬去了每一個路口查詢,都沒有發現什麽,那個人好像是突然之間就消失在了牢房裏,沒有一點兒生息。若說是別人戈淵可能不太相信,但是辛子穆有這個能力。他把自己隱藏得太深,可以不動聲色就摸清了她和陀螺山的關係,並且伺機逃跑,把她欺騙的團團轉。
他選擇在這個時候逃跑,想必已經發現了什麽,甚至有可能已經猜到了她和陀螺山的關係,順帶著可能也猜到了王爺就是這陀螺山的主人,那麽他的出逃,將會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戈淵皺著眉,既希望盡快抓到他,以絕王爺的後患,又從心底不希望他被抓,以王爺的性子,如果真的抓到了,怕是不會讓他多活一天。
“戈將軍,現在隻有北邊沒有查了。”薛孟海笑意盈盈地跟在她身後,“我已經下了命令,一旦見到生麵孔,立即抓獲。”
戈淵眉頭越皺越緊,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薛孟海走了幾步,忽然想到了什麽,“戈將軍,你最近瘦得很厲害,我就自作主張讓廚房熬了補藥給你,現在估計也熬好了,戈將軍隨我一起過去可好?北邊的事先不急……”
戈淵回頭冷冷看了他一眼,立馬讓他說不出一句話來,又快步往前邊走去,薛孟海尷尬之餘,還是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一直擦額頭上的冷汗。
將近大半日的排查,戈淵愣是沒有吃一丁點兒的東西,無論是指揮還是安排,都是她親力親為,也說不出來她是因為責任心重,還是固執地想要知道一些事情。薛孟海不是傻子,就衝戈淵能從辛子穆口中套出那麽多的信息,足以證明兩人關係匪淺,隻是想不明白,為何戈淵前腳去告密,那人後腳就離去,而且戈淵還窮追不舍,那人隱匿不見,這樣的套路讓人總覺得有些怪異。
北邊是一片林子,全是高聳入雲的鬆木,還有瘦骨嶙峋的山壁和懸崖,這裏一到晚上就危險得很,是個死亡叢林。戈淵劃了一百人守在出口,其餘的人跟她一起進去,進行地毯式的收索,裏邊煙霧繚繞,幾乎看不清山路,如果沒有陽光照進來的話,很有可能就會摔下懸崖,如果辛子穆還活著的話,那他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戈淵壓不下心裏的那股異樣,任由它肆意蔓延,不舒服的感覺傳遍了四肢骸骨,臉色越變越難看。
“戈將軍,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戈淵搖搖頭,又催促著**的馬兒往前走。
前方有人馬探路,對她而言自然安全了很多,那麽辛子穆又是找誰探路?草叢中有一絲異樣,戈淵凜冽回頭,看到了一隻小動物。
“那是鬆鼠,林子裏有很多。”薛孟海向她解釋。
戈淵點點頭,好像從雜亂的關係當中,抽出了一縷頭緒。
辛子穆就在樹林裏,現在敢肯定了。
樹林裏灌木叢生,所有人都是駕著馬兒搜索的,他們都是幾個人擁有一份地形圖,既使是在迷霧中,也能大概辨識地勢,隻要緩慢地跟著圖紙搜索,就不會有危險。
“前麵有人!”
戈淵猛然回頭,捕捉到了一抹人影跑過,周圍的人就朝那邊衝過去,忽然馬嘶人喊,一片驚恐之聲,預先衝過去的人都墜落了懸崖。
“大家不要輕舉妄動,按照原路線收索!”薛孟海大吼一聲,控製了整個局麵。
戈淵小心翼翼地駕馬過去,停在了懸崖邊上,發現了一個東西,彎腰用彎月刀勾起來,是一根繩子。辛子穆巧妙利用地形的特殊,在此處預先埋伏好陷阱,讓追趕他的人全部摔到懸崖下邊去,實在是防不勝防。
薛孟海也看到了戈淵手裏的東西,當即又下了一條命令,“看到了人影都不許追趕,按照原路線將他困死為止。”
戈淵駕著馬兒,繼續跟著他們搜索,按理說這個林子才搜索了一半,不至於將他逼得狗急跳牆才對,那麽說明他還有後招。戈淵莫名感覺到了一絲興奮,那是上戰場濺血之後才會有的興奮。
再次將樹林的地形圖拿出來仔細觀看,上邊所標識的懸崖和山壁都清清楚楚,隻要按照這個搜查,辛子穆就是甕中之鱉,逃不掉,那麽他又會如何做呢?用什麽樣的方法來擾亂他們搜查的正常秩序呢?
“報告首領,前邊莫名出現一個天坑,折損了我方三十人。”
“天坑?”薛孟海連忙跟了過去,“在哪個位置?”
“前邊一百米之處。”
天坑……戈淵再次垂頭看著手上的地形圖,怎麽都不相信辛子穆能自己造一個天坑出來。
駕馬過去,坑裏麵的屍體正被抬出來,摔得麵目全非,坑底下全是尖銳的柱子,密密麻麻,凡是摔下去的人都不可能活命,這樣的天坑分明是人造的。旁邊的坡度很大,隻要一不小心踏了進去,馬蹄根本無法再上來,馬兒本身的重量也會加劇死亡,更可怕的是這個連鎖反應,一不留神就能死一大堆人。
戈淵與薛孟海同時下馬,抓起旁邊的泥土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火藥味,戈淵翻找了一下,還找到了一些火藥渣子。
“是火藥。”薛孟海深深地皺起了眉。
薛孟海所擔心的,正是戈淵所擔心的,辛子穆既然能用火藥輕易炸出天坑,自然也能炸斷懸崖,也就是說辛子穆真的輕易就改變了地形圖,將他們手中的指路針,變成了催命符。
搜索暫停了下來,薛孟海一籌莫展,戈淵伸手在他手心寫下幾個字:讓老馬帶路。
因為馬本身比人對地勢更敏感,再加上老馬識途,隻要緩慢行走,墜落山崖的可能性就要小很多,就跟辛子穆用鬆鼠做導航一般,不過他
的選擇更機智、更靈活。
很快就選出了老馬帶路,其餘人馬都緊跟其後,戈淵總覺得自己被逼到了這種地步,已是寸步難行,辛子穆還很輕鬆。
壓下心裏的不安,繼續前行。
搜索的速度越來越慢,眼看就要天黑了,如果再不抓到他,一切都將前功盡棄。戈淵又忍不住去想,他會用什麽樣的法子來拖延時間?又或者說這場搜索本身就是在拖延時間?
薛孟海悄悄來到了戈淵身邊,輕聲說:“戈將軍,我一直在擔心這一切都是一個局,他如果手裏真的有火藥,為何一直不用呢?他在等什麽?”
戈淵也在擔心,隻是不太明白他心裏到底是如何算計的。
搜索無形中加快了,終於在天快黑之前圍住了最後一方樹林,辛子穆就在裏邊無疑,隱約可見一個人影,戈淵忽然覺得鼻子發酸。是他嗎?她不相信他就這點能耐,就這樣束手就擒……
所有人都漸漸圍過去,將包圍圈越縮越小,然後抽出大刀指著那個人,待再靠近一點,才發現那哪是一個人啊,是一隻被綁在柱子上的鬆鼠,穿著人的衣服在撲騰。
“不好!”
“轟……轟……”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此起彼伏,等所有人明白他是要最後給他們致命一擊的時候,什麽都完了,戈淵被薛孟海撲倒在地,震耳欲聾的聲音讓她的腦袋裏一片空白。現在真正與辛子穆敵對了,才發現這樣的對手真的太恐怖了……
大地劇烈顫抖著,不堪重負的懸崖出現了裂痕,薛孟海用最後一絲力氣將她推了上了,戈淵反應極快地抓住他的手臂,懸崖就在她的麵前斷開了,所有人無論生死都隨之一同墜落,哭喊聲、嘶叫聲衝刺在耳邊,久久不散。
整個過程其實很短,短得驚心動魄。
“戈將軍……”薛孟海輕輕喘息著,一臉的狼狽,嘴角上還有殷紅的鮮血,“你快放手……”
戈淵皺著眉,身後也傳來了一點點斷裂的聲音,她隻要用內力將他拉上來,就能救他,可是她用力的同時,身後的裂痕必然斷裂,她帶著一個受傷的人真的沒有把握躍過斷垣,成功得救。
救,還是不救。
“戈將軍,你有心救我,我已經很滿足了,你快放手吧……”
薛孟海,陀螺山的首領,王爺的得力幹將,隻是一瞬間的時間,戈淵就決定將他拉上來之後拋出去,以命換命。她的命並不值錢,也本來就該死在這陀螺山上的,一舉兩得。
打定了主意,戈淵不再猶豫,發力將薛孟海拉上來,裂縫斷裂的一瞬間,再將他用力往崖上拋去,腳下沒有著力點,戈淵隨斷石一起往下落,有那麽一刻鍾的時間,想到了過去的七年,隻覺得有些委屈……
腰上被什麽纏住了,阻止了戈淵的下落,她茫然抬頭,就在朦朧山霧之中,看到了那個人一身髒兮兮的人,正用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幽深目光看著她,“小啞兒,怎麽這麽傻呢……”
一切,恍然如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