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精巧的布局
柳梅殊坐在椅子上,看著銅爐上熏香冒出的煙發呆,淡淡的香氣傳來,冰凝葉子的燃料散發出冰涼卻悠然的香味,令她感覺到周圍的一切也沉靜之中。
窗子沒有關,冷風吹進來的時候,帶著淡淡的梅花香氣,偶爾有梅花花瓣飄落進來,散落的思緒,纏繞交織,空惹舊痕。
一朵梅花落在桌子上,柳梅殊捏起那朵小小的,帶著冷氣的梅花,心中喟然長歎,將那梅花瓣放在手心裏,起身來到窗前。
冷風更盛,冰冷的風吹過來的時候,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冰冷徹骨,心中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爬,癢癢的,疼疼的,心裏也木木的,涼涼的。
雙手依然有些顫抖,剛才那個人,那個看起來有些微胖的丫鬟,竟然就那麽死在她麵前。
她根本來不及思考,來不及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麽就被人抓了一個現行。甚至,甚至她都沒看清楚那個丫鬟的樣貌。
柳梅殊深深地歎了口氣,狠狠地用牙齒咬住嘴唇。
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局,一個有人設計好的,專門針對她的陰謀布局。她還傻傻地,一步一步地掉進了那個陷阱裏麵。
甚至,甚至她絲毫都沒有察覺到這是陰謀,也沒有感覺到事情的詭異。一步一步走進對方挖的坑裏麵。
這次的計謀,完全將她逼向死角,她甚至連反擊的能力都沒有。
從玲瓏聽到老太妃病入膏肓開始,不,或者是從老太妃生病開始這個陰謀就已經開始布局了。
她聽到老太妃病入膏肓的消息,來不及仔細思考便去了益壽園。在益壽園二門外卻聽到了老太妃病情並不嚴重的消息,雖然心下有些懷疑,但並沒有想那麽多。但是,進了老太妃屋子裏之後,老太妃卻在這個時候昏倒了。
恰好,太醫正好在王府裏麵。
恰好,太醫開得那方子裏麵有一味王府沒有的珍貴藥材。
恰好,那珍貴藥材在挽月閣還有一些。
綠珠就這樣被支了出去,那些丫鬟也都出去了,老太妃的屋子裏隻剩下她一個人。她原本想坐一坐,卻在那裏不小心睡著了。
然後,她被尖叫聲吵醒,這個時候老太妃醒了,司徒墨和眾側妃姨娘等人都目睹了她殺人的局麵。
這一切的一切都那麽自然,每一步,每一個陷阱都是針對她設計的,按照她的性格,她的做事風格設計的。
可怕,太可怕了。
柳梅殊感覺到冷風吹
來,身子有些冰冷,但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內心的冰冷。那種毛骨悚然的冰冷從心底透入四肢百骸,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冰冷,她,仿佛置身於千年的冰牢之中。
背後的那個敵人,著實太令人害怕了。
一步一步,步步為營,無論是時間計算還是布局,都那麽完美無缺。柳梅殊狠狠地攥緊手,真的是那麽完美無缺嗎?
令她昏昏欲睡的,必定是類似蒙汗藥之類的東西,若是能找到一些痕跡,說不定還有翻盤的機會。
但是她被禁足在挽月閣,根本不可能和外界有聯係,更不可能去尋找證據洗清冤屈。
她能做的,隻有等,隻有相信司徒墨。
但是,司徒墨真的相信她嗎?剛才,那把刀的的確確是在她手裏,那個丫鬟也確確實實死了,何況,老太妃也看到了那一幕。
老太妃是絕對不會為她開脫的,在婆媳關係這麽緊張的時候,老太妃一直想要處之而後快的,怎麽可能證明她的清白呢?
如今之計,她所能信的,隻有司徒墨。
外麵的風依然有些冰冷,院子裏的梅花飛舞,紅色的梅花飄飛了整個院落,透明的紅色如同飛雲冉冉,殘紅飄飛,落英滿地。
柳梅殊深深呼吸了一口氣,伸出手,感覺到一片片梅花落在掌心,輕輕散落,梅花花瓣隨著風飄飛到遠方,殘雪融化成水,盈盈,落梅初,水斂柔,徒留一地水花紅。
飛舞的梅花花瓣擦過某個人的手指,淡淡的紅色縈繞著,如煙一般,映著久違的,暗啞的陽光,透過梅花飛舞編製而成的花簾,一個灰色的身影從天而降,他站在窗前的梧桐樹上,伸出手,手上的梅花飄飛成圈,再慢慢地散落在地上。
飛舞的梅花飄過他的額角,繡著卷浪尾花邊的灰色袖口翻飛,飄搖,他伸出手,夾住飛過額角的那枚花瓣,淺笑。
“你額角那梅花,怕是要飛落了呢。”蔚彥初站在梧桐樹上,映著屋頂上的殘雪和暗啞的陽光,灰色的衣衫印成暗淡的橘黃。
“蔚彥初。”柳梅殊隻覺得自己的喉嚨動了一動,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她瞠目結舌地看著從天而降,猶如天神一般的蔚彥初,有千萬言語,卻是愣愣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隻是那麽呆呆地看著。
等到許久許久之後,當柳梅殊再次想起那個陽光暗啞的午後時,依稀記得一身灰衣的男人伴著梅花飄落隨風而降,修長的身影在暗啞的陽光裏跳躍成他袖口的卷浪尾圖案,
他就那麽站在梧桐樹上,眉眼彎彎,一笑溫年。
“蔚彥初。”柳梅殊哽咽了一下,卻依然是什麽都說不來。
“幾天不見,可是想我了?”蔚彥初挑了挑眉毛,有些戲謔地說道。
他從梧桐樹上跳到柳梅殊的窗前,笑著說道,“愁眉不展,可是遇見了什麽麻煩事嗎?”
柳梅殊苦笑一聲,漫不經心地接過梅花花瓣,“為什麽你每次都會出現在我最狼狽的時候?”
“哦?那可真是榮幸之極。”蔚彥初挑了挑眉毛,說道。
“幾日不見你,我以為你失蹤了。”柳梅殊也笑了笑,暫且將那殺人的案子放到一邊。
柳梅殊覺得自己的內心世界也夠強大,一個人死在自己麵前,她竟然還能保持鎮靜,還能冷靜下來思考問題。除了身子微微顫抖之外,她竟然沒有半絲的不適應,這是以前絕對不會有的。
難道,重生了一次之後對於生死都看淡了嗎?或者說,心已經開始變得冷漠了?柳梅殊皺著眉頭,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會更加高一些。
“喂,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蔚彥初有些不滿地問道。
“你在被人追殺?”柳梅殊將煩心事放在一邊,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蔚彥初,“我雖然不懂武功,但是能感覺到你的輕功就出神入化了。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你輕功更好的人?”
“當然沒有。”蔚彥初翻了翻白眼說道。
“那是為何?”柳梅殊笑著說道。
“因為……因為……”蔚彥初臉微微一紅,將自己戲弄胡不歸,從妓院裏買來一個**塞到他被子裏,可誰知那女子是北辰王的明月郡主,因為驕縱貪玩從王府中偷跑出來,卻因為單純幼稚被人騙賣到妓院裏,陰錯陽差被他買下來塞到胡不歸被子裏的事情簡單和柳梅殊講了一下。
“就這樣,你惹上了北辰王的掌上明珠明月郡主?”柳梅殊強忍住笑,看著蔚彥初一臉鬱悶的表情,剛才的陰霾一掃而空。
“不錯。”蔚彥初很是鬱悶,“北辰王派了眾多高手緝拿我與胡不歸。胡不歸那老猴子早已經失蹤的不見蹤影了,明明是他毀了那姑娘的清白,那糊塗的北辰王卻來追殺我。簡直是豈有此理!”
“哈哈哈,哈哈哈,蔚彥初,你倒是成全了一對好姻緣呢,戲文上不都是這麽寫得嗎?”柳梅殊笑得有些誇張,鬢角上,不應該是接近額角的地方,那朵梅花般的胎記開得更為鮮豔,鮮紅欲滴的,竟像是活了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