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極端邋遢的男子

“你們兩個也是去清浦坊喝酒?”一個略帶溫潤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冷夜和冷遷轉過頭,看到一個穿著藏青大氅、帶著黑色繡著蝙蝠的防風雪帽男人正笑著看向他們。他身邊還有一位穿著象牙白長袍,披著象牙白披風,將頭發高高豎起的冷麵男子。

“宇文丞相,衛公子。”冷遷衝著他們兩個笑道,“聽聞清浦坊新釀了凝梅露,特特來品一番。”

“我與宇文兄也是去清浦坊。”穿著黑衣服的衛玨溫潤地笑著,扯了扯宇文西城的衣角,宇文西城淡淡一笑,算是回應。

冷遷和冷夜也不在意,四個人有說有笑地向著清浦坊的方向走去。

蔚彥初坐在頂樓上,手裏正端著一杯綠色的美酒,銅爐裏燒著上好的銀炭,整個屋子裏暖洋洋的。淡淡的梅花香味傳來,溫酒的水裏散落著幾片梅花瓣,原本清冽的酒香更加濃鬱了起來。

看著冷遷和冷夜以及宇文西城、衛玨四個人向著清浦坊的方向走去,原本放浪不羈的臉上卻是異常嚴肅。

剛才和冷遷冷夜擦肩而過的那個渾身雪白的男人他也看見了,那個男人,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邪魅的氣息,縱然看不清他的麵容,甚至看不到他的正麵,但那種來自骨子裏的邪魅和冰冷,卻是令人戰栗。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為什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還有,宇文西城和衛玨竟然和冷遷、冷夜在一起,難道宇文西城已經被衛玨說服了?

司徒墨、宇文西城、衛玨,鏡城三公子若是聯手,那麽……難道真的如同老猴子說的那樣?蔚彥初皺著眉頭,有一口沒一口地品味著杯中的美酒,漂亮的眼睛眯成一條線,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嘖嘖,牛飲,牛飲,可憐我的好酒!都被你牛飲糟蹋了。”

在蔚彥初發呆的時候,一個渾身灰色的男人突然從窗子裏麵跳進來,帶著冷風和雪花,像個灰色的雪球一般滾進來。

那是一個長滿了絡腮胡的年輕人,渾身的灰色,就連頭發也是亂蓬蓬的,灰灰的,看不出本來麵目,整個人看起來邋遢之極。

但那雙眼睛卻是極亮極亮的,像是天上的星星,仿佛能看透這世上的所有,那雙明亮的不像話的眸子,仔細看起來有些攝人。

“老猴子,來的正好。”看到來人,蔚彥初恢複以往的嬉皮笑臉,“瞧瞧,我剛學了一招,來聞聞,香味更加濃鬱了?”

蔚彥初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角不經意地掃向人群之中,衛玨四人早已經消失了,隻剩下川流不息的人群,在大雪紛飛的季節裏,顯得異常怪異。

“這芙蓉街,倒真是花開芙蓉,一年四季,無論風雪雨露,從來都如此熙熙攘攘,倒真是令人驚奇。還有,老猴子,今日之事你可要好好感謝我,若不是我,你這老猴恐怕真成了胡不歸了。”蔚彥初端起一杯酒,和對麵的邋遢年輕人笑道。

“換口味了?”邋遢年輕人晶亮的眼睛看著蔚彥初,並不回答蔚彥初的話,隻是嘖嘖感歎道,“好香,好香,倒真是好東西,杜蘅香可是世間少見,你什麽時候勾搭上這麽有錢的女人?”

蔚彥初眼睛閃了閃,卻不說話。

如同雪玉一般修長卻有力的手端起一杯酒,那透明的酒杯裏麵綠玉瑩瑩,輕撫,慢搖,緩緩端起,繡著卷浪尾的袖口下,隱隱透紅,再往下看去,卻是露出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那傷口足足有三寸長,雖然已經經過處理了,但依稀能看出猙獰的皮膚。

“你受傷了?”邋遢年輕人看到蔚彥初的手臂,嬉笑的臉突然變得嚴肅,“誰做的?”

“胡不歸。”蔚彥初似乎並不在意,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拉了拉袖口,遮住那猙獰的疤痕。

胡不歸微微一愣,印象中,這好像是蔚彥初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什麽?”胡不歸抬起頭,明亮到有些攝人的眸子看向蔚彥初,突然燦爛一笑,“印象中,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蔚彥初輕輕地笑,“是嗎?”他重新倒上一杯酒,原本放浪不羈的眼睛裏在刹那間充滿了離愁別緒。

與其說是離愁別緒,倒不如說是思念。

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深深懷念。那種懷念,像

是穿越了黑暗時光的花與水,在無涯的對岸開出憂傷卻燦爛的花,淒豔傾城,卻是可望而不可即。

“或許你說的對,有些事情,有些人,總在不經意間便碰上了。那是一種可遇而不可求的緣分。當我再次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字跡時,我就知道,你說的是對的。縱然我心中那個影子早已經消失了,但是我卻知道,它一直存在著。正如你說的,這個世界上的一切,存在即是道理。有些事情,沒了就是沒了。隻是,當我完全想要放下的時候,卻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我突然相信了緣分。”蔚彥初淡淡地說著,嘴角浮起一個仿若蓮花開放時的弧度。

“胡不歸,你說,是不是,在冥冥之中,老天自有安排呢?”蔚彥初依然在笑,仿若開在天際的墨蓮,蕩漾著淒清和無奈,須彌消散,徒留下一地淒豔。

“留住世間多少愛,迎浮世千重變,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緣是劫。”胡不歸明亮地眼睛看著蔚彥初憂傷思念的表情,笑道,“既然已經放下了,為何還有如此悲傷的氣氛?”

“放下。”蔚彥初苦笑一聲,一雙桃花眼裏充滿了疑惑,“或許吧。”

“你可知道,最近不隻是皇帝在追查我,就連你那債主也在惦記著我。”胡不歸笑了兩聲,突然之間轉移話題道。

“債主?”蔚彥初眼睛閃了閃,她是他的債主嗎?

明明,他才是她的債主,她欠他的診金,用一輩子也還不完的。

當她寫出那些字跡的時候,他就知道,她欠下的診金,用一輩子的時間,也是還不完的。

“你知道她?”蔚彥初說到這裏的時候,眸子裏射出一種別樣的光芒,那光芒中帶著思念、驚奇、不可思議。

“不知道。”胡不歸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但是最近老是打噴嚏,我夜觀天象,發現有人惦記著我,看來這鏡城是呆不下去了。”

“你要走?”蔚彥初微微一愣,隨即便釋懷了,“去哪裏?”

“四海為家。”胡不歸淡淡地笑著,一雙眸子更加晶亮,他自斟自飲,嘴角一直浮著一絲玩味的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