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屈辱

劉惠普瞥了林學濤一眼,嘴努了努宅子旁邊的新廠房。

“那新廠房占的地,可不算你林家的地基呢!那幾台機器往那兒一擺,都占了快有三四間屋子的麵積了。”

林學濤急忙想要爭辯,可張了張嘴,卻又實在說不出個什麽道道來。

要論講這些個政策和村裏的事的道道,他林學濤哪裏是土皇帝一樣的村長劉惠普的對手呢!

林學濤心裏明白,劉惠普存心要找他的茬,那自己可就是百口莫辯。

看著林學濤一時不吭聲,劉惠普乜了一眼對方,笑得更陰險了。嘴裏又說:“除了租金,鎮子裏還有文件也說明了,開食品加工廠,得有衛生執照,營業許可證,鄉鎮企業證明……”

劉惠普在林學濤麵前一根根掰著手指頭,大模大樣地數著。隻數得林學濤心裏怒火一陣陣騰騰往上竄。

這可真是剛剛送走了小鬼,大鬼又找上了門。

後麵的話,林學濤已經沒有心思聽進去了。劉惠普羅裏八索地扯了一大通,從國際形勢到村裏的發展前景……官腔打得可是響亮得很,可在林學濤聽來,卻是跟狗剩那幫痞子毫無二致。

林學濤麵無表情地聽著,林國慶也是在一旁不吭聲,偶爾劉惠普問他一句,來來去去就一個態度:兒子自己的事兒,他自己處理。

劉惠普坐在長凳上自顧地說著,林學濤娘倒是個老實人,偶爾也附和著點點頭,嗯一聲,畢竟是客,免得村長人家臉上太無光了。

林學濤跟強子隨便吃了幾口飯,敷衍了劉惠普兩句,就又開著拖拉機出去了。一時半會兒,自己也沒個法子,心情煩悶之極,他決定出去透透氣。兩人收了幾筐桃子,把車開到樹蔭下休息。

“濤子!劉惠普這老東西看咱掙了點兒,也想來撿點現成的哩!什麽他媽的鎮裏的文件,這證那證的,我看,都是這老東西的借口,就兩字:要錢。”

強子靠在拖拉機上,嘴裏狠狠地淬了一口,憤憤不平地罵。

林學濤隻顧自己思索著,默不作聲。

“濤子!依我看,他不仁,咱也不義,咱就將那晚上在後山看到的事兒給抖露出來,讓他在全村人麵前好好出出相,看這老色鬼還能神氣!”

“強子!別說了!”

林學濤低吼一聲,打斷了強子。

“你糊塗了,抖露個啥呀!這事兒就咱倆看見,沒有證據,一個弄不好,劉惠普非得反咬咱一口不可!”林學濤冷靜地教訓強子。

強子撓撓腦袋,撇撇嘴,想想林學濤說的確實有道理。劉惠普剛剛找他們廠子裏要收錢,自己就抖這事兒出來,外人聽了肯定以為他倆是編了事兒來造謠呢。

“媽的!就是不知道那天晚上讓劉惠普趴身上幹的那騷娘們兒是誰,要是她能站出來…

…”

強子這句話說到最後,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趕緊打住了,拿眼睛往林學濤臉上梭來梭去。

“要麽……強子,咱去套套山杏的話,看看是不是她……”

強子湊上前來,悄聲地在林學濤耳邊說。

“強子!”

可剛開口,就被林學濤猛地喝斥了一聲,直嚇得強子幾乎跳了起來。

林學濤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了,緩和了聲音,補充了一句:“那天那人不是山杏,別瞎猜了!”

“不是山杏?你……你咋知道的?你問過她了?”

強子皺著眉頭,一臉困惑地問。

林學濤卻也不答他。徑直就往拖拉機上走去。

強子在後麵追上來,嘴裏還在嘀咕:“你啥時候問的她?我咋不知道哩?喂,濤子,這話你是咋好意思問出口的?”

林學濤根本不想再說什麽。強子提進山杏的事兒,讓他心裏隱隱一動,心中的苦悶無處傾訴,連個合適說道的人也沒有,或許隻有那個從小視為自己夢中情人的山杏,才是唯一的知己。

“今天不收了,回去!”

林學濤坐到拖拉機上,簡短地扔了一句。

強子搖搖頭,耷拉著腦袋,跑到拖拉機頭前去搖把手……

兩人一路誰也沒說話,離家還有幾裏地的時候,林學濤讓強子停了下來,說自己不想回去再看到劉惠普那張嘴臉,讓強子把桃子運回去,自己出去走走。就從車上下來了。

強子的拖拉機開走後,林學濤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村頭轉悠起來。這會兒,已經到了傍晚,稀稀落落的幾家農戶的瓦房上,已經開始嫋嫋地冒起做晚飯的炊煙。

林學濤腳下的步子踱著踱著,不知不覺間,就在一個三間的紅磚瓦房前停了下來。抬起頭往裏麵望,三間大房,似乎從來都是隻有一間半掩半開著,長年都是如此。

他這時才記起,山杏原來在家。

自從廠子裏多了幾名人手後,工人們的負擔也減輕了不少,現在,一個星期還能有一兩天可以回家休息。這兩天就正好輪到山杏。

林學濤的腳步就不自覺地往門口挪去,走了半路,又停了下來,有些猶猶豫豫的。

可就在這時,裏屋一個身段婀娜的女人從門檻邁了出來,一眼看到林學濤。

“濤子!來了咋不進來呢?”

山杏和氣地喊他。

“嫂子,我……”

林學濤一臉的浴言又止,又想轉身回去。山杏已經大步走了過來,拉著林學濤往屋裏走。

進了門,林學濤環顧了一圈,山杏把房間依舊收拾得整整潔潔的,一邊的梳妝台上擺著灌了水的玻璃瓶子,裏頭插著一束剛剛從山上采摘下的野花,把個屋子裏充滿了淡淡的清香。

林學濤的周身感到了一絲絲的輕鬆,又有些許的溫馨。

“今天這是咋拉,瞧你,垂頭喪氣的!有啥事兒,跟嫂子說說……”

山杏的聲音在林學濤的背後響起,一句話還沒落音,林學濤已經轉過身,不由分說,一頭撲進了山杏懷裏,把臉埋進她軟軟的胸裏頭。

山杏一愣,很快就彎過胳膊,輕輕抱住了林學濤的脖子,閉起眼睛,任由林學濤那張火熱的嘴在自己胸前來回拱著,兩人久旱逢雨般地纏綿起來。

林學濤一時興起,抱起山杏就往那張大床邊挪。山杏在他懷裏輕輕捶打著他胸,嘴裏嬌嗔地埋怨:“急色鬼!門還沒關哩!”

“不用!山杏,你家的門不能關哩!要是關了,人家才會懷疑哩!”

“小滑頭……”

山杏在林學濤的懷裏吃吃地笑著。兩人就滾到了那張鋪得平平展展的大床上。

兩人在山杏家的那張大床上溫存過後,林學濤躺在山杏的懷裏,把村長找上門來的煩惱事兒朝她傾訴了個遍。

山杏聽了後,幽幽地歎了口氣,撫摸著林學濤的腦袋,勸慰他說:“濤子,你雖然是咱辛莊的人,可受的是城裏的教育,鄉下人就是這號風氣,你呀,也別太放在心上了,劉惠普不就是眼紅咱們掙了點錢麽,你多給人家拉拉關係,請個客吃個飯啥的,糊弄糊弄過去也就算了。”

林學濤聽,心裏仍然是氣不過,說:“山杏,我不想巴結劉惠普那種人哩!他算個啥東西啊!就是咱村的老痞子,跟狗剩他們一個德性!”

“誰說不是呢!濤子,可眼下你不是還沒有成大氣候麽,暫時先忍忍吧,等你今後飛黃騰達了,搬到了城裏,成了體麵人,那就是劉惠普巴結你的時候了哩!”

山杏溫柔地在林學濤的耳旁開導他,一時林學濤也不知再說什麽好。山杏在林學濤的眼中,像來是個剛烈性子的女人,連她也懂得忍辱負重,自己一個大老爺們,肩膀上還擔負著廠子,怎麽能這麽意氣用事……

想到這兒,林學濤心裏不禁生起一絲隱隱的羞愧感。如果說秦嵐是他身邊可以為他出謀劃策的軍師,那麽山杏無疑就是給他以心靈慰藉和溫暖的知己了。聽了山杏的話,林學濤仔細想想,其實自己遇到的那些煩惱事兒,通通都根本不算什麽。不覺間,心裏的煩悶也得到了舒展,望著山杏的目光,就更加溫暖起來,裏頭透著絲絲的感動。

“山杏,你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城裏女人哩!跟鄉下那些女人們都不一樣!隻可惜了生在咱這窮鄉僻壤的辛莊。”

林學濤望著山杏圓潤的臉蛋兒,動情地說。

山杏的目光輕輕地垂了下去,她知道,林學濤的這番話,是發自內心的對她的褒獎。

“等我發達了,我就把你接進城裏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