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壹貳肆
42壹貳肆
無名告別楚楚朝著堤壩方向掠去，這次出行本著教授晨兒江湖經驗為目的,沒想到行至樂山處遇上了難得一見的洪水爆發。
救得楚楚完全是意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姑娘正好是巡按的女兒，他趕到的時候正好遇上那位姑娘拚命奔逃,整個鎮子的人居然早先就撤離了？
他沒有拒絕楚楚的要求還有部分原因是他對於大人也是慕名已久，本就不是什麽難事，再而如今的江湖又有幾人認得昔日的他。
去往堤壩的一路，無名蹙著眉掃視著一片狼藉的慘景,水麵上不時浮出一具屍體,這些屍體之中小童占了多數,那些完好的童屍讓他不忍再看上一眼。
本打算一鼓作氣向著堤壩處行去,沒有想到隻是眨眼的功夫洪水複返。
衝毀的土地本已平靜下來,可巨浪又重重砸下，水中的鍋盆、稻穀碎粒、殘垣以及屍體又被激起，混合著泥土沙塵味道的洪水向著無名的位置襲來。
無名見機極快他向四處一瞟，正好看見不遠處有座山，隻不過洪水已淹過山腰處。
多虧無名眼力好，他瞧著山腰那裏仿佛有一條兩丈闊的狹道，狹道兩旁是筆直危立的險峻山壁，高達三十丈。
對於普通人來說恐怕攀爬上去要費些功夫，可對於他來說卻如行走於平地，他看中的正是此處足以讓他度過這一輪的洪水來襲。
離得近了無名倒是看清了山體的全貌，原來那狹道盡頭還有一條依山鑿成的石階。
跨山而過，隻要踏過此道通往山上的石階，便能到達山後，想來那裏更為安全，權衡了一番無名還是選擇攀上山，如此速度更快。
許是角度問題，無名雖依稀聽見了小童絕望地哭號，可就是尋不見影。
想來這聲音必是剛剛逃過一劫的百姓，眼看著又一輪洪水襲來，料想那些百姓見著洪水平靜定是慌忙打撈親人的屍體，無名趕忙加速掠行，希望以己之力能多救些人命。
看見了，他看見了。
遠處向著石階奔逃的百姓以及一個以己之力抵擋洶湧浪濤的青澀身影。
那人上身赫然悉數被迸碎，肌肉賁張，雙臂堅如百煉精鋼，臂上每條青筋盡給體內內力激至迸血，他雙目狂睜不顧痛楚，忿然挺起雙掌，滿身豪情。
他的背後七八個顫抖、瑟縮孤立無援的小童正被另外兩個人護住，高達三丈澎湃絕倫的巨浪被霸烈真氣硬生生撐在半空，猶如一堵數丈高的水牆塞在狹道入口。
江湖代有人才出，此人定不是池中物，無名心裏雖有這樣的感慨卻沒有被震楞當場，相反他向前疾奔幾步，抓起三個小童向著那兩個被駭到的年輕人提醒道：“還不快走！”
斷浪見來人抱著小童就走這才從無措中醒了醒神，他連忙像著那男人一般抓起小童，並還對著聶風喝道：“救人要緊。”
聶風並不想離開他見著步驚雲勉勵支撐的模樣萬分想上前，他也是這樣做得沒有理會斷浪的叫喊反而向著步驚雲衝去道：“雲師兄，我來助你。”
但步驚雲似乎並不接受他的好意，就在聶風躍近其一丈之內時，他突然鼓起一口氣，斷續吆喝∶“別…過來。”
聶風一呆急急問道∶“雲師兄，你…”
危機在即，步驚雲一反過去冷靜低沉的語調，高聲暴然喝道∶“這群孩子…”
步驚雲說得在理此刻哪怕他上前助陣也隻能多支撐一刻，可這時間過去後那群孩子依然沒能獲救，那步驚雲豁出一切為這些孩子的心意不就白費了嗎。
無名與斷浪已帶著五個孩童走遠，聶風意識到步驚雲的想法後心中怦然一動，雙目忽爾閃起淚光，已經沒有他猶豫的時間了，他必須在此倉卒之間下一個最絕情的決定。
“雲師兄，等著我。”聶風說完這話轉身抱起剩下的兩名孩童，驀然轉身心中一片淒然。
就在聶風掠出幾丈後，身後的步驚雲已然在彈指之間遍體綻現青筋，每條青筋更在滲血，可即便這樣他依然以雙掌之力將奔湧的洪水隔空撐著。
“小子，我來助你。”由遠及近的聲音正是從無名口中所出，他本想著救下這少年，隻是眼眸一掃，那些村民還沒有走過石階，所以他也隻能以內力抵擋住洪水為那些村名爭取一線生機。
步驚雲在無名助陣之前就已成了個血人，無名佩服這位少年所以他見著滿身灑滿鮮血的步驚雲出言指點道：“收功。”
劍晨就是從無名這裏學來的氣質，那種某名令人信賴的光明磊落之感，很難令人懷疑。
步驚雲籲一口氣利索的按照無名的意思收功調息，此次雖內傷嚴重可未傷根本，加之意外衝開任、督二脈，如果調養得當未來他練功必將事半功倍。
此處並不是長久調息之處，步驚雲隻是緩慢的調節體內沸騰的真氣，目光則是直直看著無名。
無名麵對著洪水散發的那種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勢隱隱讓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差距，這種壓迫感也正是雄霸帶給他的感覺。
隻不過較真的形容起來，雄霸身上的是梟雄的狠戾，而這人身上卻是落難的英雄氣度。
步驚雲不禁思索起來江湖上此人定不會默默無聞，可為何種種信息卻與此人對不上號？
無名沒有愧對步驚雲的高看，行家出手水準就是與一般人不一樣。
同步驚雲硬生生扛洪水的衝擊不同，無名靠得是股巧勁，他的內力將水流的衝力分散。
說起來輕巧，可這樣的揮手間究竟靠著多少內力的支撐隻有體會過洪水之力的步驚雲清楚，就是因為清楚他才更加驚心此人功力說不得還更甚雄霸一籌。
無名也不是特意顯擺的人，眼看著百姓全都遁逃到後山處，他就開始緩慢收功。
意識到身旁的年輕人暫時還不能妄動內力，無名好心的抓住了步驚雲一隻胳膊帶著他向著山壁掠去。
沒有刻意循著剛才眾人逃走的方向而去，理所當然兩人落在了一處無人之地，步驚雲惻然道：“多些前輩援手。”
而無名卻是在觀察這位少年，剛剛這位少年為了無辜之人不顧自身性命，無名內心裏本以為他會是一位仁義之士。
沒想到近前的觀察這少年卻發現他身上殺戮頗重，冷漠狠戾的氣息掩都掩不住，這讓他不禁皺眉。
此子雖保留著一顆赤子之心奈何深陷江湖已久，恐怕是身上殺孽無數。
年輕時的他何嚐不是如此，武功修為達到巔峰、聲望目隆又怎樣，江湖結怨太多禍端終是要償還。
隻可惜這樣的罪過不是他親自償還，反倒是害了他的愛妻性命，那樣的悲痛欲絕才使得他頓悟，世事盡屬虛空。
遂他借死退隱，不再提起自己曾經的名字。
無名再次開口語氣不禁帶著些恍然，“你師從何人？”他雖看出那排雲掌招式，此招也定然出自雄霸。
可是眼前之人實在不像是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不哭死神，果然不問世事多年他早就失卻了一顆果決之心。
被問及師從何人？步驚雲早就不為此鬧心，相反能以雄霸之徒手刃雄霸是他心中所願，他木然回答無名道：“雄霸。”
“今日救你一命，望你不要失卻了向善之心－－步驚雲。”無名最終還是將步驚雲的名字點出，事實上他知曉此人心智堅定，定不容易動搖其信念。
因著又經過一輪洪水襲擊，也不知道於巡按是否安然，今日也就隻能交淺而談。
他日如能再次相遇，他定然要勸慰此子，莫要做出悔恨終身之事。
步驚雲對於此人認出他並無意外，隻是他對於此人沒有分毫印象，他內心敏感當然也感受到了此人對於他的不認同，不過陌生人步驚雲向來不在乎。
“好自為之。”無名留下一句高深莫測的話後踏著平靜下來的水域瀟灑而去，步驚雲眯起眼目送著他的身影。
不知何時飛馳近周圍的斑斑，見著此處隻剩步驚雲一人，才緩緩落下停留在他的肩上，喙部輕啄步驚雲的耳垂。
步驚雲麵色慘白，伸出胳膊示意斑斑停留在他的手臂前端，他頗具耐心的一字一句對著斑斑道：“我受傷了，很嚴重。”似乎為了證明他所言，本就渾身鮮血淋漓的他，嘴角此刻也溢出了鮮血。
語畢他手臂劇烈抬起，斑斑順勢飛向高空，在天上盤旋片刻才向著楚楚所在的小鎮方位移去。
撿回了一條命，步驚雲卻沒有過多的驚喜，他現在隻想知道楚楚的消息。
他沒有力氣去找她了。
如果她知道了他命在旦夕，那麽楚楚她會不會為他擔心流淚，甚至不顧險阻的來找他呢，不可否認他的心想到這樣的場景時控製不住得蠢蠢欲動。
ps.明日休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