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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霧氣還未散。
好吃好喝養了兩日的楚楚身著圓領繡桃花的襦裙,外麵罩著一件淺金桃紅交領刺繡外衫,站在門口充當門神迎接那位巡按禦史。
這世道其實最不好過的就是老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守著本分,往往也隻得糊口的銀錢。要麽有錢要麽有權再不如加入江湖門派,拚著一股子狠勁也能吃香喝辣。
楚楚這兩日自審,深刻的意識到作為一位老大不小的穿越女,她還真沒有什麽能拿的出手的看家本領。
前兩世投胎好,基本上人前身後前仆後繼的有人湧上來幫忙,於是享受了兩世的她雖然在來到風雲世界將心態放得好,可到底是沒有經受過風浪挫折,行事上小白的可以。
其實現在她即使有了金手指也弱得不行,如果她有武功,甭說別的,起碼獨自行走在外不會這樣被動。
這一路畏畏縮縮的不說,碰上這些可大可小的麻煩如果換上一個武力值高的穿越女,簡直就不值得一看。
再而她幾乎都沒有憂患意識,每次出事或者說想問題都是想著依靠那些虛無縹緲的人,她最應該靠的就是她自己。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她沒有好好利用金手指,那些個蟲蟻完全就是過家家,她早就應該不顧步驚雲的反對馴養一些凶猛的野獸防身,或者說勤於練習將與動物溝通強化至能夠控獸,這樣才不負老天的開恩不是。
越想越覺得她自己實在沒用,不蒸饅頭爭口氣,這次堅決不能包子了!
這樣想著楚楚緊盯巡按禦史的座駕,在心底打起腹稿,一定要從這件事開始轉變。
也許是楚楚的目光過於灼熱,等那禦史一下車就與楚楚的目光對了個正著,這四目一對楚楚眨了眨眼目瞪口呆。這,這,當官的怎麽與她那便宜父親於嶽長的一模一樣啊。
明明當年她離家的時候他還隻是一個打鐵的呀,怎麽,她一離開這便宜父親就與好運交上了?
震驚的不隻楚楚一個。
於嶽這些年來遍尋女兒不到,以至於每到一個地方見著眉眼與楚楚相似的姑娘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那些體察上意的官員會錯了意,於嶽出於私心並沒有糾正,相反還妥善的安置了那些可伶的女子。
沒想到上天帶他不薄,本以為玉損的女兒活生生的站在他麵前,他哪裏還顧得上別的,疾步走到楚楚跟前,手發顫的撫上楚楚的頭部
自以為找到護身符的豬耳獻媚的上前道:“大人,這份大禮可還滿意?”
楚楚本想出言駁斥,可是一想,她多年未見這便宜父親,也不知現在他到底如何。
他當的官是否與這豬耳一般草菅人命?
“楚楚。”遲疑低沉的聲線,以楚楚的角度看著於嶽的嘴唇隨著這兩個字在顫動,她實在是繃不住了,垂下頭幾弱無聲的叫道:“爹。”
她以為這如蚊聲的叫喊於嶽聽不見,熟知於嶽有如今的成就早就不是往日可比,這聲爹讓他眼角沁出了淚水,而那豬耳則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老張,把小姐安置在我的院落。”這話交代完,於嶽又輕言對著楚楚解釋道:“爹還有公務在身,待會在與你敘舊。”
這副磊落光明的模樣讓楚楚心神一動,帶著些試探亦小聲回道:“我借居的人家被冤枉殺了人。”
於嶽聽罷皺了皺眉,問道:“那戶人家姓?”
“王。”楚楚依戀的目光他看得清楚,再而今次路過這裏也正是為了整頓官物,所以如果楚楚所言為真,他定不會讓這起冤案發生。
慈愛的撫了撫楚楚的肩膀,於嶽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
於嶽翻了翻中卷,裏麵貓膩頗多,再瞧了瞧站在他麵前點頭哈腰的一幹人,他心中早已有數。
王姓人家的案子可以算是最近的一起冤案,他也沒有多廢話直接升堂問案,他就坐在下手看看在他麵前還能有什麽招耍。
錢氏使了銀錢,本以為事情已了,沒想到又被叫至公堂,他看了看下手坐著的官員心裏一驚。
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這人的官可比著縣令高多了,他仔細想了想案子並無漏洞這才安了安心,重又理直氣壯的跪了下來,臉上還做出一副憤憤不平的模樣。
卻說這王婆媳婦跪在那裏,看了看公堂之上難得正經的縣令大人,再一掃衙門眾人都循著副手坐著的那位大人眼色做事,雖是仍有些懼怕兩邊衙役手中的棍棒,身子微微發抖,隻那心卻是有些活絡起來,看來她的案子有了轉機。
她拚命磕了幾個頭,將她無辜被冤枉殺人並被屈打成招的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這李氏嫁入王家的第三個年頭,她丈夫王二因暴病而去,家中隻剩婆婆。寡媳年輕又無一男半女傍身,村裏難免有些閑言碎語。
可她就是不改嫁反而還在村正麵前發誓要侍奉婆婆終老,這樣她與婆婆的日子才好過許多。靠著家中的幾畝薄田,以及娘家偶爾的幫襯,兩人的日子倒也過得下去。
李氏矢誌不嫁,本是她自己的事情,卻是引發了一個人不滿。此人便是死者錢來,錢來覬覦李氏貌美原本就打算納她為妾,隻不過他正妻不允,恰逢錢家兄弟幾人爭產,為了依靠嶽家的勢力錢來就熄了這份心思,眼看著李氏嫁給了王二。
錢來得到家產原先被正妻壓著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他原本也沒有撿破鞋的心思,隻不過家裏的惡婆娘笑言他倒貼李氏也不會看他一眼。
早些年他就一直忍著那婆娘,現在一朝得勢,他隻恨不得好好打壓其氣焰,越是說他不行他就越是想將李氏弄到手。
夫妻兩人鬥法生生將李氏這一無辜的人拖下水,“那日民婦拜見了錢孫氏,錢孫氏稱讚民婦刺繡功底好,問是否有意願教導她閨女。民婦自知那技藝拙劣不敢獻醜,便想辭去,可她硬拉著民婦並命人帶著民婦去見小姐…可,沒有想到,那屋子裏居然隻有錢來一人,民婦驚駭萬分。急忙想要離開,可民婦哪是錢來的對手,民婦一人之力險些不敵,唯恐受辱,本想咬舌自盡,沒想到此時一人破門而入。民婦一見,就趕忙離開,心下惶恐連婆婆都不曾提及。可沒想到不過幾日功夫就有官差上門稱民婦殺了錢來,民婦熬不住堂刑,這才屈打成招,無奈在那供狀上按了手印……”
“啪”一聲,那縣令擊了下手邊的驚堂木,堂上陸續幾人被帶了上來,當先的正是李氏口中所言的錢孫氏,而指認李氏為殺人凶手的正是錢來的大哥,而堂上一直跪著的則是錢來的三弟。
錢孫氏對著錢來可謂是有求必應,即使這樣錢來獲得了家產還是對她變了臉。原先的種種全成了她霸道潑辣,她嫁進錢家十五載任勞任怨,隻是閨中時帶著的一絲嬌氣讓她看起來不太好相處,可即使這樣床幃間錢來還曾道就是喜愛她這幅樣子。
本來她還心存幻想,可錢來居然將名下的產業給那賤婦生的兒子,她實在是忍無可忍,瞧著兒子淚眼婆娑的對她哭訴她這才下了決心與錢來的兄弟合作。
縣令要重審此案,錢孫氏走路時雙腿都有些發軟,可轉念一想,當日她除了將李氏引入房,其他的事她還真是一無所知,那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錢來又已死。
她隻消穩著,看錢家兩兄弟狗咬狗就行了。
那豬耳縣令看著人都到齊,轉而想繼續詢問案情,他見著於嶽一直沒有動靜,琢磨著兩全其美之計,畢竟錢家給的好處不少。
正美美的做著夢,於嶽卻發難怒喝道:“本官已經查明真相,錢來一案分明與那李氏毫無幹係,分明是你們三人合夥妄圖侵占錢來的產業,這才誣告於她,你們還不從實招來,否則別怪本官大刑伺候!”
錢來大哥聞言心裏冷冷一笑,麵上卻好高喊冤屈道:“大人明鑒,小人怎敢隨意誣告,明明是那日李氏不從出手殺了我大哥,大人可一定要為小人做主。”
“錢孫氏,你又有何要說?”於嶽不慌不忙的問道。
“大人明鑒,民婦自幼熟讀三從四德,誘那李氏與夫君相見也隻是為了完成夫君心願,沒,沒想,大人,民婦也是懊悔不已,早知此等悍婦會害了夫君性命,民婦一定會規勸夫君……”錢孫氏邊說著還用絲帕沾了沾眼角。
於嶽哼了一聲老神在在道:“即是如此就結案吧。”
眾人一愣,縣令尤其摸不著頭腦,明明急吼吼的來翻案,怎麽就這樣問完話還是按原判結案了?
“這…”於嶽見著豬耳縣令雙頰汗液直淌,也不再多繞圈正氣凜然道:“錢來是被李氏所殺,那麽他繼承家產當日所立的字據稱如是他身死,家產全歸於其三弟錢景此據有效,你們召開族會重新分配家產時別忘了找縣令做個見證。”言罷揮了揮衣袖不顧錢景雙眸神采奕奕,以及縣令的冷汗率先離去。
錢孫氏聽完神色反而漸漸鎮定了下來,她微微地垂頭,一語不發。反而是錢來的大哥眼裏的嫉恨陰狠如有實質般射向由自興奮不自知的錢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