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暗算
夜色深沉，時光沉寂。
法尊院甲號院房內的周青，打坐在牙床之上，一副超然物外的神色。
他倒是心寬無念，可在半山建築宮議大殿，此刻卻聚集了一大群人。其中，有執奉殿執事玄玉道人，執法殿執事嚴正，還有五師兄孫飛，以及周青初來王宮接待他的那位管事。
其中還有幾位境界相近之人，但不知是何身份。
他們偶爾互有交頭接耳的私語，大部分卻都正襟危坐，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不一刻，自大殿側後行出兩名道童，看來也就十多歲的年紀，渾身上下卻都透著一股子威儀。甫一出現，殿下眾人便都起身，顯得相當恭敬。
環視了一圈兒，兩道童同聲高宣道：“上王閉關，降下符旨，事由爾等商定！”
眾人躬身應道：“謹遵王旨！”
兩名道童頓了片刻，便徑直又走進殿後。
剩下眾人，便各自坐回原位，氣氛頓時輕鬆了許多。
這時，一位長須老道說道：“玄真道人，你作為宮議大殿掌殿，上王既降下王旨由大夥兒討論，應該由你來主持才對，你是不是先說幾句？”
就見當初接待周青的那男子回道：“也罷，想我萬王宗立宗以來，經曆多少風雨，犧牲了多少道宗修士。其他王宮我不清楚，但在我九離王宮，還從未出現過犯上弑師之事。那烏支邪雖隻是個小小的千萬宮外弟子之一，但也是入了我王宮名冊的正式弟子，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叫一個入門不到一載的入門弟子弑殺，都是極大的醜聞！”
“此事本該嚴禁外泄，可此番已是傳的沸沸揚揚。作為執法殿執事，嚴正道長應對此負有責任，你若一初便將那周青拘押，怎會出現現在的局麵。”
矛頭直指嚴正，那嚴正霍地站起說道：“此事意外擴散，貧道是該負責。不過對於當時未立刻拘押周青，貧道完全是依規行事。一來，此事發生之後，那周青主動來報，說明情況。二來，他指控是那烏支邪欲殺他在前，他屬防衛。依照宗規，應對此事進行調查，查證之後方能判定周青是否屬於犯上弑師，屆時方能對其采取措施。況且，他主動留下配合調查，貧道實難找出理由對他現在就實施拘押之刑！”
那玄真道人聽嚴正處處依宗規行事，確也沒有不妥之處，一時也不好反駁。
見玄真道人不語，那執奉殿執事玄玉道人慢悠悠地說道：“嚴正道長講的有理，處置方法亦無不妥。不過現在的重點不是這些，而是此事已然在宮內傳播，很快就會傳至其他王宮，必將對我九離王宮的聲譽造成極大損害，而這些可都在你所謂依規處置之下發生的哦！”
嚴正冷眼看了玄玉道人一眼，正色道：“貧道隻是依規行事，那些與我無關！”
不等玄玉道人答話，那孫飛插話道：“恕弟子冒昧，我想玄真、玄玉道人絕非要嚴正道長負責。其實說白了，一個小小的烏支邪被殺有什麽關係，宗
門每年因為各種事不死個成百上千的弟子，比起我九離王宮的聲譽，他們的死算的了什麽。現在關鍵的問題是如何維護王宮的聲譽，不至於因為此事讓其他王宮認為我九離王宮沒有規矩。”
說到此，那玄真、玄玉道人都向孫飛投來讚許的目光。這小子倒是機靈，說出了他們共同的心聲。對他們而言，死幾個弟子就跟死幾頭妖獸沒什麽區別。
那玄真道人接著道：“唔，那孫飛你有何好的辦法？”
孫飛謙恭地一笑道：“弟子哪裏有什麽好辦法，此等要事還需各位執事決定。隻是弟子覺得，比起王宮榮譽，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也許那周青的確是防衛過當，失手殺了烏支邪。但倘若他對王宮忠誠，意識到給王宮聲譽造成的損害，他應該主動擔當才對。”
好陰毒的說法，這不擺明要慫恿大家“犧牲”周青嘛！
果然，又有人附和道：“孫飛這話在理，現在到底是烏支邪先要殺徒弟，還是徒弟先殺師尊已經不重要了，就算查也不一定查清楚。我的意見就明說了吧，將那周青迅速鎮壓，然後向外發布消息，就說此師徒二人為執行宗門任務雙雙犧牲，給他們個好名聲，換王宮的聲譽不受損，我認為值得。不就是一名剛入門的弟子嘛，每年新收那麽多，少一個無所謂。”
此話一出，眾人是麵麵相覷，很快他們便滿含意味地笑了。
隻有那嚴正臉漲得通紅，胡茬子微微抖動著。最後，他撂下一句：“你們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不過我執法殿不再參與此事，上王若是怪罪由我一力承擔！”
言畢，他便扭身離開了宮議大殿。
剩下其他人，那玄真道人環望了大家一眼道：“那就鎮壓？”
眾人一一應道：“鎮壓！鎮壓……”
在得到所有人明確回應後，玄真道人道：“既然執法殿不願出麵，本尊覺得就由護衛隊去執行此事吧，孫飛，本尊也給你個機會，協同護衛隊隊首孟讚道長一同去吧！”
孫飛笑容一滯，遂忙應道：“弟子遵命！”
從宮議大殿出來，每個人都各有心思。
孫飛心裏有些罵罵咧咧：那玄真老狐狸，竟讓自己去協同孟讚一同執行鎮壓周青的任務，順利完成倒也罷了，若是出現變故，自己有可能也是隻替罪羊。
而玄玉道人，則是滿心歡喜。若是連這周青也除掉了，他可就更加踏實了。
至於那玄真道人，則更是心態超然。整件事都是大家共同議定，將來就算出了什麽事情也是大家的責任，他不過是充當了一個主持人的角色。
夜深深，宮闕森森。護衛堂上，威風陣陣。
一幹精幹的護衛列於堂下，一名瘦弱男子立於堂上，身旁是孫飛。
瘦弱男子正是孟讚，看其形神消瘦，似乎正有疾患在身一般。然而，從其精小的眼睛深處卻透著一抹奇異的神采。外看不出其境界，但能成為護衛隊隊首，修為絕非一般
。
他看了一幹護衛一眼，輕咳一聲道：“各位均為核心護衛，話不多說，現有緊急任務執行，目標法尊院甲號院周青，務必一舉鎮壓，出了甲號院就是失敗，明白嗎？”
一幹護衛唰地挺身喝道：“明白！目標周青，出了甲號院就是失敗！”
孟讚滿意地點了點頭，微微斜睨了一眼孫飛。
接著他又道：“此人乃初入門的弟子，應該已然臻入化神境。不過你等均是二次化神境好手，合力對付他應該不存在任何問題，我們護衛隊的聲譽就看你們了。”
其中有人立刻回道：“弟子聽聞過此人，在下級守衛及侍從間傳的蠻凶。不過今天落在咱們手裏，是該叫他看看我九離王宮的厲害。隊首，您就瞧好吧！”
其他護衛亦是摩拳擦掌，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
這時，那孫飛抵近孟讚耳語了一句。
孟讚道：“那你跟他們講吧！”
孫飛點了點頭，麵向護衛們道：“方才孟兄向各位簡單介紹了那周青的情況，這裏我在稍作補充。諸位都是身經百戰的好手，此番順利完成任務絕無問題。不過，一會兒執行任務中，也需格外注意。那周青生性暴戾，手段歹毒，切不可大意！”
“不瞞各位，我曾跟其交過手，此人境界不高，卻有些手段，所習功法亦很詭異，我也是差點吃了大虧，所以諸位此番務必齊心協力，互相協作……”
如此這般，他又將周青戰鬥時的特點向他們作了介紹。
最後，孟讚一揮手道：“出發！”
平靜的夜，沉靜的宮闕。
一片烏雲正從天邊悄然升起，映襯在漆黑的天際，沒有人看見它的張牙舞爪。
呼！起風了，枝葉沙沙，塵草簌簌，空地上的浮土卷起一抹抹的霾霧。
夜幕之下，法尊院外圍，呈點狀分布的護衛正在悄然圍聚而來。
如一道無形的穹幕，一道淡淡的殺機覆裹下來。不知何處的幾隻飛禽，突然嘩啦啦飛散開去，刺耳的響聲宛如尖利的鐵爪，撕破了寂靜的夜空。
而此刻正在牙床之上打坐的周青，嘴角浮起一絲淺笑。
法尊院之外的一舉一動，在他的神識之中分外清明。
終於是這樣一種局麵，那就猛烈地到來吧！
既然是一個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的宗門，縱然有著萬王統禦又能如何？這樣的宗門不要也罷，既然要對自己痛下殺手，那就拚他個魚死網破，戰他個地暗天昏！
縱然身死，縱然神滅，又待如何！
來吧，都來吧！
胸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燒，氣海的真氣在狂暴沸騰，周身的筋骨在吱呀作響，腦域的命神在躍躍欲試，浩淼的精氣在翻滾洶湧！
浩蕩的怨殺之氣迸射，直衝府院之外。
空氣中覆裹的穹幕殺氣，立時衝散殆盡。
戰鬥還未開始，強烈的氣機已然爆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