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_第34章 上路
“喂!林阮!”
葉弛的聲音猛地將我拉了回來,我茫然的看著他:“怎麽了?”
葉弛一臉無語,“我才要問你怎麽了,進了個臥室你就差點倒地上。”
我一愣,覺得剛才好像發生了什麽,但是完全想不起來。我扭頭又看了眼身後的地藏王佛像,心裏疑惑到了極點。
“奇怪……”我小聲嘀咕了一句。
“怎麽了?”
我轉過頭輕輕搖了搖,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不知道,我總覺得剛才好像發生了什麽,但是我忘記了。”
“你是嚇傻了吧。”
葉弛一副懶得理我的樣子,又拍拍我的腦門,讓我把銅錢拿出來。我這才發現他手裏拿著一張黃色的道符,但是上麵什麽都沒有。
我哦哦的應了,從包裏掏出銅錢放在桌子上。桌子上放著他準備好的一支狼毫筆,還有一碗看起來像血的東西。
葉弛閉上眼撚起手指,嘴裏念著口訣,接著快速拿起狼毫筆在碗裏一蘸,迅速在桌子畫了一道符,朝天上一扔,再次念動咒語,銅錢先是開始小幅度的震動,隨著他念咒的速度越快,震動的速度也越快,不一會兒就出現了嗡鳴聲。
葉弛在這時猛地睜眼,咬破手指,用指尖血塗在剛才的黃色符紙上,畫了一道和桌子上一模一樣的符,啪的貼在銅錢上,銅錢立馬安靜了下來。
“好了。”葉弛兩手一番,從胸前緩緩放下,做了個吐納的動作,轉頭對我道,“你的房間我已經收拾好了,在我臥室旁邊。快去睡吧,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
說完他便收拾東西往臥室走去,走到門口又停下來,道:“那鬼我暫時震住了,桌子上的東西不要動。”
我點點頭,看著他關上房門之後也走了過去。
“嗬……”
關上門之前,我似乎聽見了一聲熟悉的輕笑。
第二天不到六點,我和葉弛便出了門。
葉弛的師父住在Y城邊上的郊區,具體什麽位置他也不清楚,也就是說我們還要慢慢找過去。不過好在不是很遠,一天的時間怎麽也到了。
銅錢葉弛帶在身上,因為被道符封住,所以這一次銅錢上的戾氣暫時被震住了。
快年底了,車站的人比平時多了很多,大包小包的背著,大部分都是打算回家的。好在去葉弛師父那裏的人不是很多,買完票坐在候車廳,葉弛還在不停的叮囑我等下見到他師父,別傻乎乎的,不該說的話千萬不要多說。
“哦哦,我知道了……”我點點頭,“到時候你說我不插嘴。”
葉弛歎了口氣,兩手插進上衣口袋,幽幽說道:“希望我們一路平安。”
他這麽一說我頓時繃緊了神經,“為什麽這麽說?”
葉弛兩手在衣服包裏拍了拍:“從剛才開始我眼皮就一直跳,不是什麽好兆……”
聲音戛然而止,我疑惑的轉過頭,見葉弛一臉肅穆的盯著某個地方,眉頭也不自覺的皺了起來。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看見一個穿著黑衣服身材高大的人在人群裏穿梭而過。
“怎麽了?”
“沒什麽……”葉弛收
回視線,伸手下意識的咬著指甲,“剛才好像感覺到一股陰氣。”
我左右看了一眼候車廳,前後兩邊的大門都開著,門口的布簾被風吹得老高。我對葉弛說:“會不會是風?”
葉弛小聲嗯了聲,“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快到七點,我們終於上了車。由於昨晚睡得晚,今早又起來得早,車上晃晃悠悠的,沒一會兒我便睡了過去。
我做了一個夢。
眼前黑漆漆,什麽也看不見,我像是被人關在什麽裏麵一樣,四肢的活動都被限製了,稍微動一下就能碰到木頭似的東西,這讓我有些惱火。我抬起手試著敲打木牆,想大聲說話讓人把我放出去,但是沒有一個人注意到我。
“翎兒……我的翎兒啊……”
我發現自己能聽見周圍的聲音,而且很清楚。
有人在哭。
是個女人。
聽起來很傷心的樣子。
緊接著有人安慰她:“夫人,莫要再哭了,小心傷了身體啊……”
“她才剛剛及笄,我就白發人送黑發人,嗚嗚嗚嗚嗚……”
那人長歎一聲,聲音禁不住也有些哽咽:“是翎兒福薄……你也莫要太傷心,傷著了身體,她在天之靈也不會安息的……嗚……”說到最後他也低聲啜泣起來。
我睜開眼盯著黑漆漆的天花板,覺得這兩人的聲音都很熟悉,但是又想不起來他們是誰。
四周逐漸變得吵鬧起來,先前低低的哭泣聲變成了嚎啕大哭,嗩呐聲聲起,鑼鼓更是敲得震天響,我像是被人抬了起來,一顛一顛的不知道要走去哪裏。
“翎兒啊……”
先前那哭的傷心的女人似乎湊到了我旁邊,但我和她隔著木牆,聽她說話總覺得不是很清楚。
吹奏聲停了下來,那女人大約是伏在牆邊,哭的泣不成聲,過了好久才斷斷續續的開口:“翎兒啊,你去吧,爹和娘都會好好的。到了那邊,就莫要回頭了……”
那邊?那邊是哪邊?我聽不懂她的話,不由得抬起手敲了敲這困住我的木牆,想告訴她不要說了,我聽不懂。
那頭哭聲戛然而止,緊接著便是一陣急促的敲打聲:“翎兒?翎兒是你嗎?放下!放下!我聽見了!是翎兒!老爺,是翎兒啊!翎兒回魂了!”
“快、快!拉住夫人!”
“放手!你們放手啊……我聽見了,老爺!我真的聽見了!”
外麵傳來淩亂的腳步聲,有人重重的歎了口氣:“都是作孽啊……走吧,別耽擱了,哎……”
“起!”
“陰人上路,陽人回避!”
那聲音聽起來格外悠遠,隨著這一嗓子,先前停下來的嗩呐聲再次吹響,鑼鼓每敲一下,我眼皮就沉一分。耳邊的聲音漸漸遠離,我整個人都變得輕飄飄的,從那困住我的地方鑽了出來,定睛一看,才發現這竟然是一支送葬的隊伍。
白紙錢紛紛揚揚的灑了一路,有一些甚至就在我麵前,我想要伸手去接,卻發現白紙從我的手上穿過,緩緩落回了地上。
我低頭朝另一頭看去,那裏有一個一身素白的女人,正伏在身旁人的
肩頭,哭的泣不成聲。
……
“……”
我一下子醒了過來,冷不防對上葉弛那張臉放大了數倍出現在麵前,我嚇了一跳:“你做什麽!”
葉弛尷尬的咳了兩聲,擺正身子重新坐好,又從包裏摸了張衛生紙遞給我:“擦擦吧。”
我傻乎乎的看著葉弛還沒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他幹脆把衛生紙扔到我臉上,嫌棄的說:“做個夢也能哭,你是三歲小孩嗎?”
我伸手摸上臉頰,冰涼的觸感讓我有一瞬間的愣怔,隨即反應過來,我真的因為剛才那個夢哭了,而且心裏還有些堵得慌,那個女人的哭聲似乎還在腦子裏回蕩。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我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淚水,和葉弛說。
車子進了山區,這條路之前因為山體滑坡導致路麵嚴重受損,但是上麵一直以各種理由推脫,隻是做了簡單的處理並沒有派人下來修。一到這長途客車就顛得十分厲害,旁邊就是懸崖,看一眼就讓人覺得心驚膽戰,總覺得隨時都會掉下去。
葉弛被晃得腦袋發黃,就這麽一會兒時間,他說話都帶著濃濃的睡意:“你一直都挺奇怪的。”
“……”
我無力的扭頭看他,對他的吐槽正在以驚人的習以為常。
“咦?”我的視線忽然落在過道另一頭,坐在我們右前方的一人身上。
那人穿著一件很薄的黑襯衫,車內並沒有開暖氣,在這個初寒季節,這麽一件衣服實在有些單薄過頭了。
大概是出於職業習慣,我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不料他卻像是感應到一樣,忽然轉過了頭。
居然還帶著墨鏡。
我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在心裏把他歸到了怪人那一類,趕緊轉過頭假裝看風景。畢竟被人發現“偷窺”還是很尷尬的。
天空不知道什麽時候陰沉了下來,上車之前還能看見太陽大半個身子,現在連個影子都看不見。厚重的烏雲聚集在頭頂,沉悶得讓人透不過氣。
我盯著黑壓壓的雲層,一會兒想想剛才的那個夢,一會兒又想到江楚城。從我第二次用銅錢砸了他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出現,難道他又被我打散了一次嗎?我一邊想一邊搖搖頭,應該不會,不然銅錢上不會有那麽大的戾氣,連我一起排斥。
右手拇指摩擦著另一手的掌心,我還能回想起之前被銅錢刺著的感覺。
就在我想的入神的時候,車子猛地一個刹車,所有人都慣性朝前一撲。我的鼻子直接撞在了前座後背上,疼的我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怎麽回事?”
“師傅你怎麽開車的?不要嚇人啊!”
車內瞬間怨聲載道,一旁的葉弛也醒了過來。剛才他一下讓他整個人都差點從座位上撲下來,還好前麵有座位,不過他的額頭也因此撞了上去。
他一邊揉著額頭,一邊問:“停車了?怎麽回事?”
我指了指駕駛座:“不知道,突然就停下來了。”
葉弛皺起眉,身子稍稍坐起來,往前看去。
司機的聲音在這時候傳來:“撞、撞死人了……”
(本章完)